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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北周昙花一现 时势造就盛世隋唐(原文作者:辽沈晚报 张松)

    起家辽西的宇文鲜卑控制了西魏、创建了北周,却未能实现统一中华的梦寐夙愿,反被朝堂权臣杨坚篡夺了大权,皇族惨遭血洗。不过,国祚仅24年的北周帝国,却为即将诞生的中华大一统奏响了梦幻前奏,并孕育了此后的盛世隋唐。

    “以侄护子”大败笔三任帝王枉断头

    宇文泰过世前,出于种种考虑,未将政权直接交给儿子,而是交给侄子,希望侄子暂代君权辅佐其子,待幼子成年后,侄子再交班交权,如此一来,既能“肥水不流外人田”,又可确保政权的安全交割,实乃万全之策。但出乎宇文泰意料的是,在他看来万无一失的临终安排,却酿成了宇文家族内部一连串波澜迭起的血腥杀戮!

    最初,宇文泰想将大权交给德才兼备、口碑甚好的侄子宇文导,怎奈天不与寿,宇文导年仅44岁即撒手人寰,宇文泰只有一个选择:将权力交给另一个侄子宇文护。

    宇文护,字萨保,是宇文导的弟弟,曾追随叔叔宇文泰闯荡江湖,谙熟戎马。宇文护十七岁那年,宇文泰外出,将家里的事情交给他,管理得井井有条,宇文泰对这个侄子十分满意,赞赏道:“此儿志度类我。”

    宇文护为人城府很深,心狠手辣,上台后,他施展权术,对功勋卓著的八大柱国将军又拉又打,争取了位高权重的于谨的支持,捏造谋反罪名处决了赵贵与独孤信,干净利落地完成了对勋贵集团的清洗。紧接着,他就开始对宇文泰的子嗣下手了,宇文泰生前设想的“托孤于侄、以侄护子”的计划彻底落空。

    公元554年,执掌朝廷大权的宇文护逼迫西魏恭帝元廓退位,禅位于宇文泰之嫡子,建立北周,宇文泰未竞的帝王梦,终由宇文护实现了。被宇文护扶正的这位新皇帝,正是北周的开国皇帝宇文觉,即周孝闵帝。

    宇文觉性格刚毅果敢,不肯受监国的宇文护摆布,设计将宇文护引入宫中杀之。怎奈,这一谋刺计划被叛臣张光洛提前泄露,宇文护闻讯一不做二不休,率军冲入大内,废掉宇文觉,不久将其毒死,宇文觉死时年仅十六岁。

    宇文觉死后,宇文护又将宇文泰的庶长子宇文毓扶上帝位,即周明帝。宇文毓“宽明仁厚,敦睦九族,有君子之量”,在宇文护看来,这样的人做皇帝,权力欲不旺,攻击性不强,易于掌控,但事实正好相反。

    宇文毓才能出众,很会治理国家,颇受臣民拥戴,但他的政治经验不足,一度沉醉于自己的骄人政绩中,而忽略了权臣宇文护在其背后的虎视眈眈。为试探宇文毓,宇文护故意搞了一次归政把戏,将一部分无关紧要的权力交还宇文毓,本以为宇文毓能推辞一番,哪想到宇文毓想都没想便照单全收。这令宇文护大为惊恐,于是买通皇宫里负责做饭的官员,在宇文毓的饭食里下毒,这位颇有作为的青年皇帝仅上位三年,便一命呜呼了。仅仅几年时间,宇文护就废掉、杀掉了三位皇帝,手段之狠辣令人不寒而栗。

    宇文毓中毒身亡前,深知宇文护乃幕后真凶,咽气前给宇文护下了个套:他在遗诏中未传位幼子,而立自己的弟弟宇文邕(yōng)为皇位继承人,因为他知道幼子绝非宇文护的对手,只有宇文邕才能为他报此血海深仇!

    宫廷政变除权臣皇权再入宇文门

    宇文邕,字祢(mí)罗突,是宇文泰第四子,他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周武帝。为避免宇文护的打击,满腹韬略的宇文邕将自己隐藏得很深,表面上对宇文护毕恭毕敬,为讨好宇文护,竟屈尊巴结其母,堂堂帝王,对宇文护之母“行家人之礼”,“凡所资奉,穷极华盛”。宇文邕表演得很到位,把精明过人的宇文护都给蒙住了。

    天和七年(572年)三月十八日,宇文护从同州回到长安,宇文护暗中收买了背叛宇文护的宇文直,将疏忽大意的宇文护引入含仁殿,亲热地将一篇《酒诰》递给毫无防范的宇文护,假惺惺地声称“太后春秋高,颇好饮酒,虽屡谏,未蒙垂纳。兄今入朝,愿更启请”。

    宇文护见皇帝对自己如此礼敬,颇为得意,见到太后,拿出《酒诰》,坐在一边,一板一眼地读了起来。这时,慢慢挪到宇文护身后的宇文邕掏出暗藏的玉珽(tǐng)猛击宇文护后脑,将其击昏,埋伏在旁边的宇文直跳出来,再补致命一刀,权势熏天的宇文护顿时殒命。这场如电光石火般猝发的宫廷政变瞬间改变了北周朝局,宇文邕惊险万端地搬掉了宇文护这块绊脚石,从此将皇权牢牢抓在了自己手里。

    佞佛之风糜南北武帝辣手灭道僧

    宇文邕乃一代雄主,上任伊始,他就一改宇文护任人唯亲的集权之策,改革府兵制,大规模扩军,征召汉人参军,提高府兵地位,全面实现军队国家化,同时大胆起用各方人士,不拘一格降人才。宇文邕当政期间有两项突出政绩:灭佛崇儒、攻灭北齐。

    南北朝时期,崇佛之风愈演愈烈,已危及王朝的统治根基。大批民众沉迷佛门,当朝权贵佞佛成癖,佛教徒甚至能干预朝政。由于寺院广占田地,招百姓耕种,导致无数社会寄生虫出现,而归附寺院的百姓不向国家纳税、不服国家的兵役徭役,若任其下去,就将国将不国了!

    建德三年五月十五日,周武帝断然下诏:“断佛、道二教,经像悉毁,罢沙门、道士,并令还民。并禁诸淫祀,礼典所不载者,尽除之。”在周武帝的强力推动下,北周内部开始了声势浩大的灭佛行动,“融佛焚经,驱僧破塔……宝刹伽兰(僧侣所居之寺院、堂舍)皆为俗宅,沙门释种悉作白衣。”

    周武帝不仅在国内灭佛崇儒,后来占领北齐后,也同样强力推行灭佛运动。僧人慧远以“地狱”来威胁周武帝,警告道:“陛下今恃王力自在,破灭三宝,是邪见入。阿鼻地狱不简贵贱,陛下何得不怖。”对慧远的危言耸听,周武帝一笑而过,果断下令在齐地灭佛。

    从574年到578年,周武帝下令“毁破前代关山西东数百年来官私所造一切佛塔,扫地悉尽。融刮圣容,焚烧经典。八州寺庙,出四十千,尽赐王公,充为第宅。三方释子,灭三百万,皆复军民,还归编户。”经此整顿,北周的经济、军事力量空前强盛,为之后的灭齐之战做好了先期准备。

    北齐昏君伤国本威猛周师入晋阳

    长期以来,北周与北齐攻战不断,互有胜负,大体势均力敌,但在周武帝执政期间,双方的平衡格局开始打破。历经锐意革新的北周蒸蒸日上,而北齐则被昏淫之君高纬搞得乌烟瘴气。高纬是历史上有名的大昏君,他无端杀害功臣,连对北齐忠心耿耿的几朝老臣斛律金、为国杀敌的宗室亲贵高长恭(兰陵王)都不放过。北齐皇宫内,侍奉高纬的宫婢均获封为郡君,连宫里的波斯狗和马匹等宠物,都封官、给俸禄。宫女锦衣玉食者五百余人,一件裙子要花费价值万匹布的财物,一个镜台花费千两黄金,华贵的衣服经常穿一天就扔。在晋阳,修建十二院,还在西山大造佛像,一夜燃油竟达万盆!

    北齐皇宫挥金如土,奢华如斯,国内却是乞丐成群,流民无数,可高纬居然很喜欢乞丐,专门在华林园旁设立一个贫儿村,将自己扮作乞丐,穿得衣衫褴褛向行人乞讨,忙得不亦乐乎。

    闹到最后,北周大军攻入齐境时,冯小怜居然还缠着高纬继续打猎行乐;已快国破家亡,高纬拿着臣子事先写好的激励士气的讲演稿,面对数万悲愤之师,居然开怀大笑,场面滑稽无比,军心立刻瓦解。

    北齐灭亡后,共五十州、一百六十二郡、三百三十万户人口皆入北周,周武帝宇文邕统一了北方,并打下了全国统一的坚实基础。可以说,没有周武帝的文治武功,南北朝的分裂局面还将延续;没有辽西宇文家族的开拓进取,就没有大隋日后的天下一统。

    宇文朝堂孕隋唐

    一门三后连亲缘

    值得一提的是,在由起家辽西的宇文鲜卑掌控的西魏及其直接建立的北周政权中,供职朝廷的三大家族日后名闻天下,他们分别是:创建隋朝的杨氏,当时称“普六茹氏”;创建唐朝的李氏,当时称“大野氏”;成为隋唐重要后族的独孤氏。宇文王族与这三家沾亲带故,谁能想到,北周帝国成了风华隋唐的雄壮前奏,宇文鲜卑竟成了杨、李皇族的孵化胚胎,这真是无法言说的人间奇缘!

    隋文帝杨坚的父亲杨忠曾任西魏大将军,因功升征西将军、都督诸军事、骠骑大将军等,封陈留郡公。北周建立后,深受宇文泰器重的杨忠多次率军打败北齐军队,曾攻陷北齐二十多座城池,升任大司空、柱国大将军等,进封隋国公。杨坚建立隋朝后,追谥杨忠为武元皇帝,庙号太祖,是为隋太祖。

    周武帝宇文邕当政时,命其子宇文赟(即后来的周宣帝)娶了杨坚的女儿杨丽华,杨坚成了周宣帝的老丈人,杨氏家族由北周功臣一跃升格为北周帝族的亲家,宇文氏与杨氏自此亲上加亲。

    宇文泰麾下的柱国大将军独孤信,嫁出的三个女儿均成了皇后,而且是三个朝代的皇后,堪称空前绝后!其长女嫁于周明帝宇文毓,即北周的明敬皇后;其四女嫁给了西魏柱国大将军李虎之子李昞,李昞生李渊,即唐高祖,李渊于618年称帝建立唐朝后,追谥祖父李虎为景皇帝,庙号太祖,是为唐太祖,李渊封母亲为“元贞皇后”;独孤信的七女独孤伽罗嫁给了杨坚,杨坚建立隋朝,独孤伽罗便是大名鼎鼎的大隋开国皇后“文献后”。《周书·独孤信传》赞云:周、隋及皇家(李唐),三代皆为外戚,自古以来,未之有也。或许正是因为隋唐皇族身上都流淌着鲜卑的野性血液,所以才会有兼收并蓄、包容广纳的盛世气象吧。

    杨坚上位开杀戒宇文皇族血成河

    宇文北周国势鼎盛,北强南弱形势大好,统一似乎已近在眼前,但雄才大略的周武帝宇文邕病逝后,短短几年,皇权即被权臣杨坚所篡,宇文皇族惨遭屠戮。

    周武帝在位时,齐王宇文宪即说:“普六茹坚相貌非常,臣每见之,不觉自失,恐非人下,请早除之。”,武帝也隐隐预感杨坚或为大周隐患,数次险些将杨坚除掉。周宣帝宇文赟上位后,杨坚的女儿杨丽华当了皇后,母仪天下,惠及娘家,杨坚因而获得了高位,进位上柱国、大司马掌管军政,开始用细密的手腕布置自己的政治势力。此时,宇文赟阴冷的目光投向了城府极深的岳父,杨坚坐立不安、如芒在背。

    一次,宇文赟因与杨丽华吵嘴,居然要将其赐死,好在杨坚在宫内耳目众多,内线郑译立即派人去通知杨坚,催其速解危机。杨坚赶紧派夫人独孤伽罗去宫内求情,独孤氏见了宇文赟,叩头如捣蒜,血流满面,苦苦哀求女婿绕过皇后,宇文赟这才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无理,想想与杨皇后往日的恩爱,便挥挥手免了杨后一死。

    后来有一次,宇文赟又生了杨皇后的气,怒道:“必族灭尔家!”他随即命人将杨坚召进宫里,安排好武士,对手下说,只要杨坚声色稍微有点异样,当场诛杀!杨坚来到宫里,对皇帝毕恭毕敬,神色自若,宇文赟无可奈何只得挥手作罢,杨坚虎口脱险,心有余悸外自然暗怀仇怨,或许日后代周建隋的野心就是这时候落地生根的吧。

    大象二年(580年),周宣帝宇文赟突然驾崩,史载,“宣帝不豫,杨后(杨丽华)令其父隋公(杨坚)为大丞相,总军国事。”杨坚上任后,对宇文宗室大开杀戒,共计杀周朝文帝子孙25家,孝闵帝及明帝子孙6家,武帝子孙12家,周宣帝宇文赟的两个孩子还在襁褓之中,为斩草除根,也被杨坚诛杀。据统计,包括周静帝宇文阐在内的约两千多名北周帝室的“龙子凤孙”,一年之内皆惨死于杨坚的屠刀之下,正应了北周初期的民谣:“白杨树头金鸡鸣,只有阿舅无外甥。”

    经此惨烈的改朝换代,由辽西进入中原的宇文氏人丁凋零,家族的辉煌自此黯然湮灭,消逝于历史风尘中。振兴宇文家族的重担落在了留守塞北的宇文近枝契丹族身上,这个民族即将破空而出,并托起有如朝阳般冉冉升起的大辽王朝!(据《辽史·世表》:“庖牺氏降,炎帝氏、黄帝氏子孙众多,王畿之封建有限,王政之布濩无穷,故君四方者,多二帝子孙,而自服土中者本同出也。考之宇文周之《书》,辽本炎帝之后,而耶律俨称辽为轩辕后。俨《志》晚出,盍从周《书》。”,元人编写的《辽史》认为契丹族是从鲜卑族中的宇文鲜卑直接发展而来,因此,取《周书》宇文鲜卑自称为炎帝之后的说法,并经过考证,认为契丹出于“炎帝之裔曰葛乌菟者”。当然宇文鲜卑与契丹族是否真有如此关系则众说纷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