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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再遇公子哥

    太师府的会客堂上正中悬着一副玄铁字牌,上面赫然三字描金“天行健”。

    雕花紫檀太师椅,两侧粗大顶梁柱,柱座由黑铁玄武筑底,柱身精雕北七宿斗、牛、室、壁四宫,房梁四周着彩为青丘五衍道人飞升图,正堂坐北向南,雨后光照登堂入室更显这水运宅邸的气运非凡。

    纪公常坐在一侧客卿席位上左顾右盼不敢吱声,张廷焕接过闺女沏好一杯庐山云雾赏茶不语。张若文轻盈转身落坐在纪公常旁边,看着一旁拘谨的纪公常嘿嘿傻笑。

    “杨........”张廷焕刚准备开口,

    “杨大伯到底和你什么关系呀,快说快说,我爹都快憋坏了”张若文习惯性的先人一步抢过话头,

    张廷焕无奈的望向闺女,这个家何时才能有点规矩,外人面前一点都不讲究大家闺秀的礼仪,老父亲委实苦恼。

    “哦,你们所说的杨秉义杨老先生,我确实不知,但昨天我的确是碰到了我认识的那个杨.....大人,我们是几年前在黎民道上那座官驿里认识的,他们虽都姓杨,但我的确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有没有联系”纪公常一五一十的向张太师交代着由来。

    “呵.....官驿的杨大人,小子你是真有气运,你可知昨天那个你口里的那个杨大人就是我的同门师兄,杨秉义”

    纪公常听这么一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瞠目结舌哭笑不得,那个平日里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糟老头子竟然就是当代大儒人间传奇的杨秉义。我勒个去啊,六年多了,跟他在山中对骂的时光都占了大半,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小丑,真是失敬到了尿失禁的地步,无地自容啊。难怪杨老头跟自己讲的那些道理,给自己说的那些经卷放到外面还真的时时都能派上用场。

    “那昨天那颗..........”纪公常沉思片刻,又回想起了昨天的骇人场面,心中不禁再生疑问,

    “那颗魔珠是吧,对对对,我也想知道,爹你给我们也说说呗”小姑娘不出意外的代为转达道,

    “那颗珠子,道祖录中记载,叫鬼眼魔珠,专吸人间三垢意念,据为己用。是一千年前鬼道白工氏兵解之时留下的妖物,和鬼城千年轮回重现,为祸人间.....”

    “啊.........那照爹你这么一说,人间岂非就要大乱了,这可怎么办呀”少女听的是一脸忧愁。

    “所以..........小子,杨秉义和你没有交代过这些吗?”张廷焕转而又问少年。

    “这可真没有,小生一介草民,手无缚鸡之力,跟杨....大人后面就是闲谈一点书卷皮毛,哪里会说到这等天上地下事关苍生的天大秘密”

    纪公常完全不能想象眼下所议论的这些神鬼道仙,以及那些摸不到头脑的天上秘闻,和自己这种平头百姓能有什么联系。虽然昨天是亲眼见证了那毁天灭地的场景,但他有什么能耐他自己门儿清啊。

    “皮毛?.....那他都给你说过哪些书卷大论,说来我听听”

    “呃.........也就那些诸如《德道经》《儒语》《五衍卷》《万象术论》.........《九朝秘闻》《梅花三录》....还有....还有...《金罐梅》....”少年老实本分,一口气说了几十本杨老头带他讲过的书卷,正准备一五一十的全都交代彻底时,被张廷焕及时制止打住。

    “好了,我明白了,他是把你关门弟子,连《五衍卷》这样的压箱老本都交给你了......你要自知啊小子”张廷焕似是从少年的话里听出了杨秉义的用意,有点开悟了。

    杨秉义的关门弟子?我就一从小孤苦无依的可怜孩子,过去跟陈三望两个走马路上被大官人们骂做小杂碎的当铺跑腿儿,何德何能一夜之间成了当世第一人的关门弟子,这运气是不是来的太离谱了啊。纪公常联想着自己的身份,将信将疑的四处扫了一眼,努力找出些许漏洞,试图证明还在梦中。

    “哇,太偏心了,杨伯伯压根就没跟我提过这么多书,别说教我了,还说是亲生的,骗鬼呢,白吃了多少我亲手炖得鸽子汤。”少女听着立刻撅起小嘴,埋怨起这些年杨老头的不公对待。

    “什么亲生的,一派胡言!这个老不正经的东西!”张廷焕一听闺女话里有这么一出,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浓茶喷涌而出,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使劲一丢茶盏怒骂道。

    见形势不妙,张若文吐了吐舌头,对纪公常做了鬼脸,转身调头就跑,留下纪公常一个人木讷的坐在那不知所措。

    正忧愁间,只见一黑衣俊俏公子哥,脚步匆匆走入正堂。

    李谨言进门就看见了少年,这不就是那天借马给我的小贩吗,这可巧了哈,待会出门还得问个究竟。

    “徒儿谨言见过师傅”李谨言上前单膝跪拜,只等师傅问话,

    “恩,这趟辛苦了,事情都办的不错已经收到消息,坐下来喝杯茶,稍后再去休息”

    李谨言听师傅这么一说,起身谢过,再看看一旁的纪公常,不敢多言。

    “这是王府新晋的门生纪公子,你且见过,日后还有事需要你们一起相商。”

    若不是之前在黎民道上有过交道,李谨言此时也不会如此诧异,估计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会和一个贩马的走卒共处一室坐在对面喝茶,日后还一起商议事情,这可太意外了。是什么样的惊世之功,能让眼前这个长相并不十分出众只能说是清秀的少年,一夜之间从田间街头一步登天,居然还成了王府的门生,难道真有这祖坟着了一说?那也不会啊,我家小祖可还是天上的神官,论相貌论家世论祖宗我哪点不如他呀,这可真奇了大怪了,我受过的教养真不允许我接受这样的事实。

    纵然是大惑不解,但师傅面前终归是要唯命是从,李谨言谨遵师命立刻起身向纪公常恭敬作揖,丝毫不敢怠慢。

    纪公常何等心思灵敏,寻思着对面的借马公子接下来应该不会当面再提往事,便同时起身还礼,完全装作初次相识的样子。

    “接下来,手上可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张廷焕向纪公常问道,

    “回太师,府上货物想是已经交割完毕,接下来肯定还是要随铺子一起回百杨镇,继续做事营生”

    “那就奇怪了,你手上现在既有王府的门生银牌又有万两白银,已经不算个穷酸小子了,还是要继续回去做你那个杂工苦役?”

    这句话确实问到了纪公常的心上,真的是有苦说不出啊。银子被摸了还得想办法要回来,银牌在朝堂官府可能有用,但若真正放到这民间烟火之中它又能长出多高的麦子呢。眼下只能是打肿了脸充胖子,先过了眼前这关,等出门左转立刻去要回银票才是正事,当着你太师的面总不能说那银子被当朝的小公主孙大先生给摸去了吧,只要这一句足可以让自己今天就出不了门了,还谈什么日后。

    “草民自知资质愚钝,才学浅薄,唯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心中方才踏实,此次回百杨镇定会去专程拜会杨老先生,以谢传业授道之恩。”

    短短几句话说的纪公常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嘴巴,的确也是杨老头教的好,没毛病。

    “恩,有几分道理,孺子可教”

    张廷焕虽是不服气那个自小就压过自己一头的师兄,但对待师兄看重的这个年轻徒弟,倒是少有的给了句好评。他打量了一番端坐在纪公常对面的李谨言,接着说道:

    “这样,纪公子方便可在我府上多留几日修养,这也是你家杨大人的意思。用这时间谨言你刚好也和纪公子多作交流,过几日你们同行一道回百杨镇,共同商议下在百杨镇立足做个营生,一边积累一边苦读,也方便与王府保持联络,为日后社稷建功立业打好基础。”

    这可有点棘手了,话说的虽是好听,但确实有派人监视行踪之嫌。纪公常虽感觉不好把握,但毕竟是杨老头的意思,也不敢冒然回绝,想也未必会是坏事,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才知道,只得点头称好。

    李谨言心里此时却是有百万个不愿意了,管你是用了什么阴谋手段上了今日的台面,我在苏江郡也是响当当的官家子弟,岂能跟你这么个马贩子出身的人同流合污,还去集镇上寻个什么营生。再说那百杨镇可是........罢了罢了,那悲惨过往想想都太过伤害自尊,要让我再去一趟是万万不可能的。

    “秉师傅,家父有命,不日就要启程返回苏江府,此事可否日后再议”得嘞,跑吧,小师妹估计是这趟是见不着了,还是活命要紧,纪大公子咱两还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不用,我已和你杨师叔商议过了,明日我派人送信转告你父亲便是”张廷焕说话从来没有朝回收的意思,完全不给对方余地。

    这下可傻眼了,看样子是蒙混不过去了。李谨言心里捶胸顿足,面子上仍是一片云淡风轻,郑重回复了一声遵命便低头喝茶不再多说。

    “那先谢过太师好意,在下在客栈还有些事情需要交代,容我先回去禀告一声,过两日再回来拜见太师和李公子”

    纪公常也听出李谨言的不太乐意,盘算先腾出时间给他们师徒两自己关起门来合计比较好,他对李谨言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此人太装,心口不一又难以掩饰,日后若按上面老人们的意思强压在一块做事必是不好相处。再说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这里没有更好的办法暂时就先这么着吧。

    李谨言见状,赶紧起身一番寒暄客套送客出门,路上还热情向纪公常提及此行借马之谊感慨万千,至于那门牌他是提都没提,根本就不是个事儿。等看纪公常走出大门,李谨言立刻面色一改,转头就跑回正堂,找师傅一顿告发,说这纪小子本是贩夫走卒,如何投机取巧借马押门牌,定是早就盘算好了混进府中欲图不轨之类。没成想,张廷焕听完只是笑笑,根本不做搭理,临走只是拍了拍徒弟的肩膀丢了一句话让李谨言彻底傻眼。按师门的论资排辈,现在起你得喊他师弟,后面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