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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事事难明

    清晨冷冽的阵风裹挟着沙土飞扬,落下的沙粒拍打的地面沙沙作响。

    原是清朗的四周开始变得浑浊。

    这一时间,几近无法呼吸的窒息感把王旭憋的双颊涨红。

    真够呛,人还没清醒,几声剧烈地喷嚏过后又是一阵咳嗽,把堵塞鼻腔和喉口的尘土全打发了出来,泪眼朦胧间,王旭狠狠呼吸了几大口空气,这才缓过神来。

    王旭站起身,发现周围全是灰蒙蒙的一片,尘土涵盖了整片地域,稍远处,黄沙弥漫中隐约还能看到一些房屋在影绰间浮动。

    自己怎么一个人躺在沙地上,昨也不是和小兰一起在屋顶彻夜长谈吗?

    咦…?

    未婚妻小兰呢?!

    望着周遭这恶劣环境,只思忖片刻,王旭便焦急起来。

    这是沙尘暴了!

    莫名的惊惧一下涌上心头,他开始朝着远处的房屋方向狂奔,他担心杨小兰的安全。

    可由于地面沙土厚积松软,还没前行二十米,沙子已经没过膝盖,王旭只好放慢脚步运用修士神通,体表源气流转间,双足弹射而起,身如轻燕般飞驰在软沙之上,宛如蜻蜓点水,不一会儿便跃到被距离最近的一座石屋顶上。

    眺望眼前这片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实在令人惊疑不定,周围林立着数十处破败的石屋,着眼处全是残垣断壁,甚至脚下破屋的前方沙土处还半埋着几具森森白骨。

    眼前这荒凉破败的景象与昨夜的热闹熙攘反差极大,王旭一下子无法接受。

    但不知为何内心又顿生一阵失落与酸楚,有一种世间的美好突然从眼前不翼而飞的沉痛。

    仔细观察四周这片断壁残垣并非一夜就能形成,这残破景象和随处可见的埋沙白骨应该都有些年头了。

    难道昨夜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这未免太过于真实了吧…

    王旭低头在自己身上摸索,检查身上的伤口,裸露的上身确实都愈合了啊。

    “头绳…这根头绳…”

    王旭看着系在左腕处的那根已经褪色的淡红色头绳,更加笃定这一切不是梦。

    没理由啊,可是周围这一切,又要做何解释。

    所幸房屋被黄沙掩埋的不深,凭着印象,王旭开始在这片不大的地域开始寻找起村长的房屋,也就是小兰的住所。

    整片村落虽不大,但黄尘弥漫下,视线还是有些受阻,王旭碾转了不少方位才确定了村长的那间大石屋。

    村长房屋的辨识度还是很高的,尽管左墙已经残破不堪,但屋顶和大致墙体仍健全。

    最主要的是墙壁上那独有的月牙纹彩绘,昨晚小兰还亲自做过一番介绍,所以印象颇深。

    大门早已毁坏,王旭疾步走入这所不大的屋内,正厅的桌椅也已腐坏,东倒西歪的分布着。

    正厅东西两侧各有卧间,正犹豫着,冥冥中右卧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气息正吸引着王旭,他这下没有过多考虑,径直走了进去。

    由于窗体的毁坏,不大的卧室直接暴露在光线下一览无余,只见卧间内有个留有些许衣物的残破衣柜,还有一张已经风化坍塌的木床,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就来自这。

    这熟悉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王旭走近木床拨开烂木条,赫然,一块气味石就出现在眼前,只不过这块石头被攥在一截骨掌间。

    王旭此时有一种猜想,但是他不敢也不愿去相信。

    轻轻地搬开那些木条,不一会儿一具蜷缩的娇小尸骨便呈现在眼前。

    按这骨骼身形的大小和那枚气味石…

    这真是小兰!

    看着眼前的尸骸,王旭那股失落挫败感油然而生。

    谁能想到,昨晚还彻夜相依,承诺要一起白首到老,怎么只过了几个时辰…仿佛跨越了十几二十年。

    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端端的怎么就天人两隔了。

    王旭跪坐在地,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双手颤抖地抚着尸骸,低沉的喃喃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切,仿佛自己就只是一个参与者,什么都做不吗?!

    难道是幽魂?

    那会不会再现?

    这念头忽然从脑海闪过,王旭决定在这个荒村留下来等到天黑,希望能和小兰再见上一面。

    打定主意的他盘坐在地,准备吸收源气淬体,奇怪的事又发生了,不管王旭如何用力催动,这方地域竟没有一丝源气可以提取!

    源气枯竭的仿佛被隔绝了天地般,王旭再也坐不住,如果只能使用源气,而无法吸收,这只出不进,自己肯定会死在这片荒漠。

    王旭起身,打开那扇残破的衣橱柜门,映入眼帘的是许多叠放整齐的崭新衣物,还有两套类似婚事的喜庆衣裳居然全无损坏。

    这两套红衣应该就是小兰准备给自己成婚时穿的吧。

    转念一想,外面风化如此严重,这柜橱的衣物怎么会如此完好?

    “啪!”

    王旭咧着嘴,揉着被自己打红的脸,心想这么疼,肯定不是梦了啊。

    此地虽然古怪异常,但肯定不会有加害自己的意图,不然自己早就死在月牙湖边了。

    王旭取出一些男性素装换穿起来,发现竟都很合身,难道自己在这里生活过,不然小兰怎么会留有自己这么多衣物?

    取出那套红嫁衣,王旭把小兰骨掌中的气味石取出,再把她尸骸小心捡放嫁衣里,既然已经定了终身,那断不能让她尸骨留在这里日晒风吹。

    包裹好尸骨的王旭正准备起身去正厅,屋外猛的一阵狂风大作,铺天盖地的黄沙席卷进屋,绕是反应过人的王旭也被这强劲风势一下迷了双目,沙石撞的他马步不稳跌向内壁。

    暴风肆虐下的石屋都没撑过一刻钟就顷刻瓦解开来,没了依靠的王旭被沙尘暴直接卷起,吸上空中。

    风眼中天旋地转的王旭还在强打精神,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怀里紧紧揣着的包裹尸骨的红嫁衣。

    那密密麻麻被席卷起的沙石正疯狂拍打,相互撞击着,虽说聚神期修士的坚韧皮肉倒不至于被这伤着,可这一身的衣物和手提红嫁衣已经被磨损的漏洞百出,许多关节肢骨已经扬落出去。

    王旭能感觉着手处的包裹已经越来越轻,他想伸手去抓住散落出去的肢骨,可是在剧烈的风压中,他手脚施展不开,转眼间红裳就被撕扯成布条,肢骨已经全部丢失了…

    “啊!!”

    看着怀中那条仅余的嫁衣布条,王旭心中悲愤涌上心头,怒目圆睁,一声大喝!开始疯狂催动体内的源气要抵抗这暴虐的狂风,轰鸣的落拳声如雨点般砸向风眼。

    这天象岂是聚神期的修士所能抗衡,倾尽全力的王旭最后也没能让这风暴有半刻停留,反而这风暴快如迅雷一路裹挟着他不知飘出去多少公里后又戛然而止。

    如同抛尸般,高空中的王旭被重重抛向地面,砸出一个浅显人坑。

    不一会儿,他又挣扎的爬将起来,擦去嘴角的溢血,所幸双腿无碍,但落地时帮忙卸力的右手虎口已经断裂,大拇指连着皮肉耸拉着,血流不止。

    小兰,岩石村,突如其来的沙暴…

    这怪异的种种。

    好似上天刻意不让自己带走小兰的尸骸。

    越是这样想,他就越发感觉自己和岩石村肯定存在一段渊源,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一场梦,而是切实发生了的。

    看着左手处残存的嫁衣布条,再望向远方龙卷风在沙地留下的路径,王旭收起布条,目光逐渐冷厉起来。

    做下路引,王旭盘腿开始尝试吸收源气淬体疗养,不出所料,果然远离了岩石村,周围都是有源气流动的。

    聚神期的修士可以运用体内的源气不断修复自身,这是炼体期修士所不能及的,炼体期只能通过源气加固自身的骨骼密度和肌肉强度。

    仅两个时辰后,断裂的虎口已经愈合,体内源气也充盈大半,现在的他精力充沛,王旭准备沿着之前的路径痕迹重新回去岩石村,这次一定要找到一些线索证实自己的猜想。

    恩…路呢?!

    顺着路引疾跑了几公里后,本该前方是一片无垠沙漠的,这会儿突兀的出现了一片连绵的山峦。

    海市蜃楼吗?

    王旭笃定自己留下的路引方向不会有错,这多半是障眼法,不想让自己靠近岩石村的手段,便不予理睬,大步流星继续赶路。

    一个时辰后,远处的山峦已经清晰可见,空气中夹杂着草木清香的清润气息已经迎面扑来,这让习惯了沙漠干燥气候的王旭一下激灵起来。

    怎么可能,按老村长说的,最近的沙漠边缘距离月牙湾也有五百余里,岩石村距离月牙湖也才五十余里…难不成这暴风顷刻间就把自己刮到了沙漠边缘!

    方向错了?

    王旭有点怀疑,随即转身望着身后那片犹如金色汪洋的沙海,一望无垠的沙面正在热气升腾,空气都被蒸熏的扭曲起来。

    他感觉自己被这方天地耍的团团转,满腔怒火无处宣泄!

    从进去那片森林开始到这段日子的沙漠之行,无一不充斥着光怪陆离。

    正值进退两难之际。

    “叮铃~”

    “叮铃~叮铃~”

    这熟悉的驼铃声从山峦处悠悠传来。

    王旭只能放下重回沙漠的念头,只身一人去方圆不知几百里的沙漠寻迹,无疑是大海捞针。

    兴许问问前方的驼队,还能问到岩石村的地理方位。想罢,王旭加快脚步迎上前方的驼队。

    双子峰前。

    百人大驼队正在徐徐前行,这支商队的大老板是一位陈姓商人,在这沙漠东部的‘蝉明国’里是相当有名的生意人,同样脾气也是出了名的铜臭又势利。

    做大生意的人,这消息往往最是灵通,他近期打听到塔拉干沙漠北部的两个小国即将开战,本着利益至上的商人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倒货的好时机。

    其实这前往沙漠的路线有很多,沙漠这恶劣的气候环境肯定不是最优解。奈何,其余途径的山路或者大路,不是各国关卡要税过狠就是剪路山匪越发猖狂。

    相对之下,沙漠除了自然气候糟糕一些外,走这条路线带来的利润回报往往是最高的。

    首先沙漠这里鲜有盗贼,关卡税务那更是无稽之谈,至于沙漠走商死几个人无非就是赔偿几个钱的事,在这命比纸薄的时代,几条人命还真算不得什么大事,重要的是货能保住就行。

    近十年来,他这支大商队往返于沙漠,周旋于各小国,名声也是打的响亮。

    直到半年前邻国一支人数不亚于他的商队被沙暴吞没的消息传开以来,震惊了这附近各国的沙漠走商,要知道沙漠大商队之所以能做强做大,就是因为商队对于沙漠环境的适应和规避沙暴方面有一定的经验和心得,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场沙暴就把一大队经验丰富的商队几乎全军覆没?

    听说这沙暴来的蹊跷,当时另外几支稍远的商队也差点被乱盖进去。

    自那之后,这附近的沙漠走商就一致默契的走陆路了,短期内对沙漠也是谈之色变。

    要不是这次时间紧迫,利润丰厚,加上时间的间隔也是有半年有余,陈老板也不会这么铤而走险。

    这次走商前更是少不了一顿求神拜佛保平安。

    随着这浩浩荡荡的一百二十余人从双子峰开拔,光满载货物的骆驼就有近六十头,马匹另算,护镖的人员就有近二十人之多,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尤其这马镖队,价格可是按天计算的,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到漠北。

    这不才刚走出双子蜂十几里,就听前方的马镖人哨子就传来消息,有一可疑的男子在拦道。

    本这不想耽误时间才走的沙漠路线,这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来拦道?!

    听闻对方只有一人时,陈老板这火气噌的一下就起来了,骑着马一路驰骋,追到驼队前沿,停到那人面前,开始打量起来。

    只见对方确实只有众人,但衣衫褴褛,又手无寸铁,不想是有什么来头的,便安心下来,随即面露怒色,大声呵斥道:“哪来的臭要饭,还不闪开,耽误了大爷的宝贵时间,要你的命。”

    说完甩起马鞭,炸的空气猎猎作响。

    王旭眉头紧蹙,本就心中烦躁的他也是强压怒火,本着与人为善,他还是拱手向前,微笑道:“这位老板,我并非挡路,只想向你们询问几个问题,问完我便离开。”

    其实沙漠哪有什么规定的道路,王旭一个人能挡什么路。

    不过见他脚步依然没有挪动的意思,一身穷酸破烂样,也配跟本大爷提问题。

    陈老板怒火中烧,仗着人多,量他一个人也掀不起来什么浪花,随即一记马鞭直直抽向王旭。

    这么近的距离就算你是练家子也躲不开,身上皮肉怎么得也要开花。

    “啪!”的一声,只见马鞭末端被王旭轻松攥在手里,陈老板还未来得及吃惊,对面用力一拉,来不及撒手的他连人带鞭被一下拖拽到他脚下,摔了个狗啃泥。

    王旭也不客气,一脚把这恼人的胖脑袋踩到沙地里,任他怎么挣扎呼救,也不松开。

    十几名镖人见状,抽出刀刃,把王旭团团围住,为首的中年男子拱手向前,好言相劝:“这位兄弟,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们这就赔不是,有劳高抬贵脚。”

    虽然这陈老板架子大脾气臭,但是出镖的尾款还是得靠他,马镖队也不想现在就让他一命呜呼。

    看到总算来个讲道义的,王旭松开右脚,足间插入陈老板的腹下沙地,略微用力一个挑起,把他扬飞到十几米的驼群里,“砰”一声砸到沙地,昏厥过去。

    这看似轻飘飘一脚,这霸道的力道,已经足以震惊在场的所有人,镖人们如临大敌,纷纷退却开来,不敢欺人太近,身后的商人也都纷纷下了坐骑,抽出马匹骆驼上的随行配刀和弩弓迅速靠近过来!

    场面一下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沙漠的某处。

    残垣断壁的荒村中,杨小兰那本随着沙暴被吹散到四处的尸骨,此时又完好如初的陈列在木板条下,仿佛一直都没有移动过,只不过相较之前,唯独少了骨掌间的那枚红色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