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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轮车与缝纫机

    与,说明有两个人,两种工作,两个世界,两种态度。我要说的就是我的父亲与母亲的工作与他们的人生。我从小到大,关于父亲记忆最深刻的东西就是他那辆三轮车。这辆三轮车是个带顶棚的可供人坐的车身刷着蓝漆的车子。我曾坐过无数次,尤其是我上下学的路上。我也骑过,它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骑,年幼的我根本骑不动这个庞然大物,不知道父亲是怎么一下一下地把这个东西骑得飞快。这辆车的作用在我们家可至关重要,怎么着也算是私家车,别人家有汽车宝马,我给它也起了名字叫宝驴。父亲骑着它从严寒骑到酷暑,赚到的钱维持着生计,我把这些看在眼里,知道这的不容易,所以我学习很好,真是应了那句古话“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其实不是早当家,而是懂事,我天生性格内向,再加上家里条件相对低,我的成长总带有自卑色彩,但是自卑的我明白我要自强,我从来都不会被任何事打倒,这是我现在依然坚守的道理。三轮车在路上跑过了那么多年,车子的零件都快要散落了,可是我坐在后座上看见的我父亲的背影依然那么有力,虽然很瘦弱,那熟悉的背影姿势我闭上眼睛都能想到。他骑车时身体保持不动,但其实是屁股在暗中发力,因为车座高脚踏板低,这个废腰的工作方式他坚持了这么久,裤子的裤裆都磨破了多少条,但是没关系,磨破了,有人缝。好的,故事的另一个主角登场了,它是一台缝纫机,打我记事起,它就是我的玩具,我很好奇那些针与线缠绕在一起是怎么工作的,长大了,也没明白,只是觉得母亲喜欢趴在上面,直到现在,她的后背也成了固定的姿势,这是时间的代价,让我心痛不已又无能为力。我曾经因为玩五颜六色的线对开怀大笑,也曾因为它运作时的嘈杂声埋怨过母亲。她和它定格在那里,我围着它一点点长大,我的衣服因为它的存在从来都干净利落。这个缝纫机的设计让我觉得极其不合理,它有一个大大的脚踏板,需要两只脚同时前后踩动它,它的针才会上下移动,要想做点缝纫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脚下有活,手上也不闲着。母亲平时对它非常呵护,但是它也总会调皮地不想工作,母亲为此去市里跑了很多趟修理它,作为家里的另一个支撑,它就算已经被时代淘汰,也要让它“起死回生”。每次当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我都会心烦,后来换上了电动的机器之后,我竟然有点怀念那种声音,那是和时间捆绑在一起的声音,名字叫“我的明天”和“母亲的青春”。三轮车和缝纫机就这样在一起了很多年,两台机器的主人用脚一步一步踏出了他们的人生轨迹,向着那前方未知的方向。值得高兴的是,这一路上,我们都没掉队。这世间能有什么让两者碰撞出火花,唯有真情实感。我的父亲这辈子喜欢抽烟,喝酒,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年轻的时候喜欢和朋友玩,有些不务正业,没赚多少钱,后来因为我慢慢长大,花销越来越大,开始踏实工作。他沉默寡言,遇到的烦心事从来都不说,只是坐在他的三轮车上抽烟发呆,长大后的我倒也是很像他。母亲是任劳任怨的家庭主妇,她工作的地方就是我家里的客厅,而我平时总躲在自己的卧室里,因为家里总是会来很多顾客,他们询问我的情况,但我不想被人议论,躲在房间里是最好的选择。他们二人在生活的小事上没少吵架,最后都提出离婚,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们俩还是睡在一张床上,第二天醒来生活继续,他们曾经以我为理由说“等儿的考上大学就离”,整的我还挺感动,这是一种反向的爱吧,我想。三轮车与缝纫机的爱情发生在改革开放二十年之后,那时候春晚还没办过几届,我曾看到老照片,我爸瘦高,发型更高,我妈大波浪发型,风华正茂。我很佩服他们,在那个年代是怎么一步步把日子过好,钱是永恒的话题。他们的孩子从小体弱多病,成年以后,得病少了,可是又有了心理疾病,为了治好所谓的抑郁症,母亲带着孩子到处寻医问药。小时候,我爸会对我说:“钱的事你不用管”,我想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很酷。

    那时候我还小,每一年妈妈都会带我去买衣服,那些场景历历在目,明知名牌专卖店贵,也要给我买一件,说耐穿,买了合适。我想穿那些衣服一辈子。写到这,我竟然泪目了。

    离开家的我有时候和母亲很久都不联系,不是有矛盾,而是我们都不想打扰对方的生活,因为我们不在彼此身边,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是时间越长,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拨通以后,笑了笑,又不知从何说起,因为这一段时间遇到的事情太多,什么能分享,什么又不能说,说着说着,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我看到妈妈变得放松,开始打哈欠,我想联系是必要的,不然她总会担心我。我这辈子都有一种信念是不能让爸妈伤心,我想很多人都是,这成为我们做事的一种判断。我的前二十五年的生活都是父母给的衣食无忧的生活,那时的我多么幸福,可是我还是这不满足那不满足。

    妈妈她待在自己的圈子里呆惯了,走出去她会不安,我希望我能陪着她走出去是我能给她快乐的保障,而不是我拖着病态的身子让她难以言说。我想她真的很累了,我只希望我的存在能让她好一点。

    我很久没回家,也很少没和他们联系,我假装自己很好,不让他们担心。其实我遇到很多事,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只是觉得我接下来要很坚定,不喜欢的东西就不做,不喜欢的城市就不呆,不喜欢的人就不见。他们俩这一辈子顺从太多,是我不希望看到的状态。做一个坚定的人很难,时间成本、精神支持、决心等因素很容易让人放弃。

    一针一线

    我承认我这些年的狂妄与无知都是妈妈的一针一线换来的,妈妈是个本分的家庭主妇,她靠着自己的裁缝的手艺养活我,而我的记忆里,她用一针一线换来的钱都被我大手笔挥霍掉了,其实我不是坏孩子,只是在有些地方会犯低级错误,让妈妈替我买单。养孩子是天经地义,可是那份苦不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的她年龄大了,不知道还能缝补衣服多久,希望不会太久。不知道你是否看过范伟的一个小品,他的妈妈和我的妈妈的职业一样,那双被针扎的裹着绷带的手指是我心里的痛。曾经的小伙伴会觉得我住在裁缝铺很丢脸,但是我不得不说,我就是这样长大的,带着卑微的爱与细致的关怀。

    我曾经问过妈妈,如果我没从那场疾病中活过来,你会怎样?她说我会满大街找儿子,看到一个16岁左右的小男孩就和他说:“儿子,跟妈妈回家。”

    妈妈给我做了坐垫,上学都用着,后来我到处漂流,嫌弃它占地方,便扔掉了,有时候也会需要,但是没有了,我也不买新的。

    我的父母文化水平不好,但是他们是好人,好好地度过一生,完成使命。

    “妈,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西红柿炒鸡蛋”

    “家里没有西红柿了,瓜片炒鸡蛋吧”

    “行,爸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

    门锁被打开,爸回来了

    “老爸伟大,老爸伟大,老爸尾巴大,老爸尾巴大”

    我生病,爸用他的三轮车带着我去医院,我上学,爸用他的三轮车带着我去学校。

    他对我不满意,我很遗憾。

    在我的印象里,我爸没买过几件新衣服,他的很多衣服和鞋都是我穿剩下的。

    “咱仨永远在一起”,那是一个平常的晚饭时刻,妈妈把饭做好了,我和爸爸已就坐,妈妈上完最后一个菜后说了这句话,我反复咀嚼这句话,我的心里也是这样希望的,但是我知道总有一天,这会改变。

    越长大,我越能在我身上看到我爸的影子。

    我放学后,看到我爸坐在他的三轮车上等着接我回家或者在雨天看他为我送伞,他佝偻着腰,也不多说什么,接过伞我俩就走回家。

    他们老实本分了一辈子,我佩服他们,也向他们学习。

    后来,为了城市的美化,三轮车不让干了,我爸没了车,便去废品收购部搬铁块,我能想象在炎炎夏日他晒得黢黑的瘦弱的身体一趟趟地搬一百多斤的铁块,累了抽个烟,喝水喝到虚脱,我却无能为力,这个世界上总有些工作是给穷人干的,他们为了吃上饭在卖命。

    瘦子没有错,可是瘦子机会没那么好。

    我很久没和他们联系了,只知道他们没日没夜的干活,根本没有休假,歇一天就少挣一天的钱。他们不愿意享乐还是不能,我始终不知道。

    我不知道别人的父母是什么样?因为这只是我的世界观,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家庭,在我的眼里。

    人的心灵需要治愈,而妈妈的工作就是帮一些人拜托生活的烦恼,在这里,把破损的衣服缝缝补补,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我买了一盒我爸抽了一辈子的烟,我想体会他尝过的滋味。

    越长大,我越能在我身上看到我爸的影子。他沉默寡言,严肃认真,不勇敢但有骨气,穷人傲骨,我也文人傲骨。我不想形容太多,刻板印象,很难打破,也很难形容。

    妈妈用缝纫机做活,有时很吵闹,有几次赶上我心烦,埋怨妈妈甚至我的出身,妈妈没多说,还是干活,事后想想当时太冲动,我没资格抱怨,我不就是这样被养大的吗?我接受我的生活是我活下去该有的良心。

    我的手细长但不直,还有汗毛,一看是个苦命的手,让我想起了我爸的手,常年的重活让他的手变得粗壮,手指肚的指纹磨没了,指甲锃亮,指甲缝里是洗不掉的黑色,大而有力,我很难过,希望他下辈子不要再受苦了。我初中时曾写过一篇关于我爸的作文,老师表扬,把我的作文通印给全年级,我写的内容我还记得,也能感动我。

    我小时候我爸爱喝酒,他会让我屋后的小卖部买那种袋装的白酒,很廉价的一大袋,然后我就屁颠屁颠地跑回去,我承认他喝酒后有时会发火,也更爱睡觉,也在邻居面前闹了一些笑话,但是酒醒之后他会变得正常,酒精不是什么好东西。后来他戒了酒是因为我的病,母亲责令他不许再喝酒,觉得我的身体就是他喝酒导致的。我的身体确实很弱,但是我一直苟延残喘地活着,好像要发现这个世界上的一些秘密。

    我想到妈妈日复一日地坐在缝纫机前做她的针线活儿,夜晚的时候也不出去溜达,她的工作谨慎且有秩序,而我是那么的无所事事,闲得无聊却不知道该做点什么赚点钱,因为我背负以厚望大学毕业之后能进入大公司赚大钱,可是生活不会放过我这种平凡人,我只不过成为了工厂里的搬砖人,我只有这种能力了,我很抱歉。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该长大的人,即使我一人来到大城市,几个月不见,也不想看到妈妈为我焦虑,她说儿子求你了,发张自拍来看看,我本是敷衍,后来没招把自己的库存发了过去,那晚妈妈应该睡得很好。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但是不能克制,我理解她的感受,毕竟我的感受也是她给的。

    那不过就是一个又一个故事罢了,我们都在其中。我去买烟,老板问我买什么烟?我说长白山硬盒,他说没有,我只想买这个烟,因为我爸抽这个烟抽了一辈子,我也想尝尝我爸经历的生活的滋味,于是我又换了一家店买到了,很便宜,抽了两口,我就呛的不行,那是最重的烟气,我难以想象一天一盒半的量是不是会加速死亡?我想这是我和他最像的地方,我们不爱说话,唯一的排解苦闷的方式就是抽这个烟了。我一步步走得越来越像他,却也离他越来越远,我难以做到坚韧并且抗住生活的一切,我一无是处,只好写写我心里的感受。

    有些事情不用家长教,孩子便会做,因为那是一种渲染,也是一种回忆的方式,至少我们还有关联。

    所以,出身寒门努力学习的孩子,将来会过得好吗?

    我有时候调皮说妈妈是“老母猪”能吃,其实她吃的多得只是剩菜,好东西都是我们爷俩吃的。

    有时候我看到可爱的东西就会凑到妈妈胸前说:“它饿了,给它吃奶。”我抽象且天真着。

    我想我是脑子有些问题的,我和你们讲个事。那时候我上小学,放学看到妈妈没有像以前那样做饭,而是伤心地坐在炕上,她给我看她的手臂,手腕内侧有一片肌肤变得焦黄,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煮八宝粥一大锅,抬锅时锅把松了,她急忙想保持平衡,八宝粥烫到了她的手臂,一锅八宝粥全废了。而当时的我没有问她疼不疼,而是问她八宝粥还能吃吗?我很难过,很难过,没当我想起这事,我就觉得自己是个低等的人,我自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却给我的家添了很多麻烦,我也自暴自弃,心安理得,真是该死。

    家里本来没什么钱,她却非要把钱拿出来供孩子上英语补习班,我是个老实到不行的孩子,英语课的活动我不会主动参加,和其他孩子形成鲜明对比,她和其他家长坐在后面感到面红。

    那时候刚好家里手头宽裕,去买冰箱,在商场了晃悠了好久,买到了最实惠的那一个。

    每年刚步入秋天的时候是我过敏性鼻炎发作的日子,很煎熬的日子,持续一个多月,主要症状是鼻子眼睛奇痒无比,后来妈妈带我去一个有名的医生那里去治疗,比手指还长的针扎进鼻子里,难忘。那段时间磨练我的心性。我扎针了五六年,后来我长大了,能自己扛下来了。

    那些红红绿绿的灯牌上写着住宿,我只好问她价格,她说:“这么晚了,就60吧。”于是我和妈跟着她走,上了楼18层,电梯间里她问:“是来看病人的吧?”她还喵了一眼我带的监护器,我们没来得及说,只好点点头。一进去,一间间屋子,我们看了一个觉得还挺合适,她说就40吧,但需要100押金。我交了钱,我们在房间里烧水点了外卖,然后呢,睡觉了,等待第二天的检查。

    别人家不爱洗的臭鞋臭袜子全都拿到我们家,我妈不停地刷,不停地洗,她是个有洁癖的人,非得把那些脏东西洗干净,给她累得要死赚的钱供我读书,我浪费了大好年华,彼此的。

    我在家写作业的时候,我的屋子门外就会有洗衣机运转的声音,我妈给别人洗衣服刷鞋赚钱,那活很累,我只好暗自告诉自己要努力,好好学习,将来有出息。

    我偶尔买过彩票,那一段时间很糟,总想着不劳而获。在我的记忆里,离我最近的彩票中奖就是我爸在他生日那天用他的生日数字中了二百多块钱,那时候他很年轻,意气风发,我不知道他年轻时候浪费过多少钱,但是现在的他把钱用得很仔细。

    一年又一年,到了换被罩的日子。我为什么要说这个?因为我妈妈会在每年夏天的一个天朗气清阳光很足的日子把家里的被罩洗干净后晾晒,换好之后的被子很舒服,有阳光的味道,有妈妈的味道。

    我换了好几份工作,四处搬家,我嫌衣服太多,准备扔几件,我这么多年都没扔过衣服,除非它已经坏掉不能穿了,我妈妈更爱惜衣服,衣服不仅仅是钱换来的,更多的是她的关怀,我对衣服这种东西也是十分尊重,这仿佛是一个人的人格体现。为了行李搬运方便,我扔了两件贵重的我留了很多年的但不怎么爱穿的衣服。

    我那么干净的衣服就那样被我扔进了肮脏的垃圾桶,我知道我的人生已经完了。

    复读那年高考结束,我很久没走出校园,我爸很着急,其实我和全班同学是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当我走出来时,看到他进了校门往里走,我走向他,他带着疑惑说:“我以为你没考好,想不开了。”我说:“不会,我考得很好。”

    然后我坐着他的三轮车回家了,回家之后我累瘫了,因为考试期间的我极度紧张,我想终于结束了,我那奋斗的又一年,我那任性的决定终于要得到结果了,我看到妈妈赶紧为我做好吃的去了,全家人三口人在一起,我很幸福。我也开始打算怎样过我愉快的暑假了。

    如果有一天我流落街头,我还会想起小时候在妈妈怀里的温暖吗?

    他俩五十多了,还跑出去打工,因为儿子正在读大四,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他俩受的委屈心里根本不在乎,他们觉得熬过这几个月,日子会变好的。

    时隔很久他给我来了一个电话,很突然,但是我是第二天接到的,前一天我睡着了,他问我你在那屋子里呆着干嘛呢,也不出去找工作,我说在找了,他很生气,我也很无助,我希望得到他的理解,我们都很着急让人生变好,但是人生那么长,并不好走。

    家里来亲戚时,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父亲也会热情善谈,也许关系是维持家庭幸福的一部分,我在一旁看着很羡慕他的口才。

    我妈岁数大了,肚子像个枕头,我的头躺在上面,说:“这有枕头,还有两个馒头,这是天堂啊。”

    我被照顾得很好,即使那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两人辛辛苦苦把唯一的儿子养大,他们觉得值了,也够了。25年之后他的活路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缝纫机轰隆隆地响

    她的眼睛已经花了

    受了多少白眼,才能换一身坚韧。

    我爸蹬三轮拉过很多客人,不是所有人都友好,他挣最少的钱,干最累的活,没有尊严,只剩…

    未果

    他妈把所有的金银首饰都卖了,因为她儿子闯了祸,需要负责。

    他的童年被保护的很好,他就是

    不爱说话,长大了也整天无所事事。

    医院里人太多,让人觉得可怕,可是爸妈的眼神坚定又有一丝无助,“你这病必须得治”,周围的人投来陌生的目光,他们看人间戏,渡自身劫。

    我很难过,心像堵住了一样。

    我妈给我买了一大包山楂条邮寄过来,我大舅看到了说:“这是还把你当小孩呢。”是啊,这么多年,我以为我长大了,可是我没法不长大。

    我妈想要首饰,店主推荐给她,她怕花钱不买,最后还是买了,痛心且快乐。

    不是所有人都能有那一天,自己功成名就,让爸妈开心。于是我想奋不顾身地努力,可是打击让我遗忘了曾经的目标,我却不想放弃啊,那是我活着的意义。

    我妈洗了十几年衣服,靠给别人洗衣服赚钱,她连我的衣服也洗得干干净净,也太干净了,我看着身上干净的衣服,闻到了清香,摸着料子的质感,我深知这份爱有多浓重,而我有多么混蛋。

    我跑了好远的路也没看到我的母亲,她可能是找寻她失散多年的儿子去了,这是她生命的全部,她必须找到他,才能日复一日地活下去。路人看着这个可怜的母亲,心里想他那该死的儿子去了哪里?

    很可怜的,他的朋友感叹到,还好他有一些朋友,时常去看望他的母亲,对她说:“他是个好人,阿姨,你不要太伤心,他会走上一条好路的。”

    小时候会和妈妈开玩笑,她躺在那休息,我跑过去笑着说:“妈妈,你别死,我去买鞭炮放。”可是真有那么一天,她躺在病床上,我会又哭又笑地说出同样的玩笑话,那时的我该怎么保持平静?

    “妈妈,我想抱抱了”是我再也说不出口的话,我心里所有的委屈都无法宣泄出去,我该怎么过自己那无意义的人生,我该怎么保持内心的平静。

    希望没人能懂我。

    他们说吃饱了就不会想太多,可是我却忍不住想流泪,我的精神世界和我的身体并不能达成统一。

    有人在水面上拉你一把,可是你偏偏放开他的手,其实你可以放下执念,与他在岸上笑着哭着拥抱,而不是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人下沉而悲伤。

    我们都被命运捉弄了。

    最好的年华,在妈妈身边站着,高出一个头,穿着干净的衣服。

    后来,在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那么刺耳。

    我开始抽烟,被妈妈知道了,她让我戒,可是我就是想抽,我一想起自己遭遇的各种倒霉事,我就不知道该如何发泄,抽烟让我对这个世界的态度变得不那么认真了。

    电子厂里的日子不好过,但是我只能在那里过日子了,我有时很久没见过太阳,我的精神面临崩溃,还好兜里有点钱,我一摸到钱,我就会欣慰地笑了,转念又愁眉苦脸。

    我爸的老板对我爸说:“你儿子特别优秀哈”,其实不然。优不优秀还不是过这惨淡的一生。

    他喝了点酒和我视频通话,对我说:“我对你特别失望”,我只好听着,心里堵得慌。但是我向来没心没肺,慢慢就忘了,又开始糊涂过日子。

    “儿子,这一周给你做包子吃,包子助消化,要不你太瘦了。”

    那一周我吃包子都要吃吐了。

    我的工作还是没有找到,我的妈妈一周问一次我工资怎么样?我说找好了,下周就去,可是一拖又拖,我还是在屋里躺平。我好像一个闲人,心里却无力。这难道就是我要走的人生吗?

    我很坏,我希望有坏事发生。

    “我想我妈了。”这句话一直在我脑中回荡,不知道对谁说,心里很空,怕人回应。

    我爸说我:“你这一天就屁股和奶,你不是流氓吗?”我丝毫不觉得羞耻。

    我好想找妈妈玩,可是我得在外面赚钱,这是个漫长的日子,我没法突然回到家,我只能回忆,她肯定很担心我,我希望她过好自己的生活。如果有一天我出息了,我写下这段话时眼里泛起的泪便是值得的。

    我不想说她怎么那么好,我只能说我必须有她陪着我,我永远是个小傻子一样快乐安逸。希望你也这样想。

    那个人是个少见的善良的人,我们彼此包容,他那么木讷,却把赚到家里的钱看得死死的,我理解他,才理解了生活,也规范了我。

    后来,不懂事成了我的代名词,我一手造成了这个局面,我愿意承担一切,不过他们因此受了心伤。

    钱,真是无敌的东西,它渗透到我的价值观里,它让我浑身不自在,它让我困在原地不能前行。

    我终于知道了我的错,我何必闯荡江湖,我就呆在原地,该来的自然会来,我不再去寻找了,我已经不再年轻了。

    爸妈在他们出生的县城生活了一辈子,在那里赚钱,在那里安家,也会在那里死去。我和他们不一样了,我一个人要跑到好远的地方,碰到许许多多的人,发生许许多多的事,在钱与信任这些事上投入思考,最终发现,我什么也没得到,只有一颗腐烂的心。

    可是我是被抱有希望的,我将要让家里的生活过得好一些,我能做到吗?我一度怀疑自己,我是个矫情的人,我又怕热又怕冷,在那拥挤的大都市,我很容易慌张失措,却还要假装镇定,久而久之,我活在自己的幻想中,没有物质的支持却还怡然自得,唉。

    我妈她变得很瘦,她为什么这么瘦,这么多年她只有今年变成了这样。是因为我吗?应该是,我很难过,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有些问题就是没有答案。

    我和爸吵了架,我们很长时间没说话,我们都在忙自己的生活,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很难再开口说什么了。我不再是个能依赖他们的小孩了,我必须努力地生活在这世上。

    我出生在东北的一个小县城,衣食无忧地长大,父母任劳任怨,对我宠爱有加,我努力学习,喜欢看书,我大学毕业开始工作,见到了社会上各种人,我看不惯,我只求我遇到的人对我真诚一点。

    我在外面上班以后,妈一个人在家也很无聊吧,她本来就爱胡思乱想,这样的日子这么长,她会思虑过度的,我该怎么做?才能回到她身边陪陪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