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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奇怪的感觉

    尹骏还在睡觉,被李伟杰火急火燎的电话催醒。头脑一热,破天荒咕噜爬起来骑车往学校赶过来,早饭都没吃,头发更是三根向上,四根向下,杂七杂八一团草窝在头上。

    从他住处骑车过来,对他这种大内高手级别车技的人来说,不过几分钟就到了。

    预备铃前的小卖部,人来人往,都是睡懒觉来不及吃早餐抓紧时间来这买面包牛奶的学生。

    尹骏无视众多妹子肆无忌惮的扫描,校服照旧不拉拉链,大剌剌敞开,半个身子歪着斜靠柜台,手里捏着冰可乐,空腹狂饮当水喝。

    旁边几个哥们啃着面包集体蹲守林晴雨。

    李伟杰正在眉飞色舞向哥们描述早上在医院出师未捷身先死失败的搭讪“杰作”。

    扎破女孩轮胎,然后借机主动提出载她来学校。谁知道对方不领情,直接拒绝他的“做好事”。

    眼睁睁看着她跑走,他赶紧骑车追过去。

    结果看见女孩并未搭乘公交车,而是沿着马路奋力跑步。他骑车跟在后面,连连嬉皮笑脸求着她上车载她,小姑娘抿着嘴严肃地一次次拒绝他,即时表情严肃,那声音太甜美了,不愧是新生播音员王牌一姐种子。

    林晴雨播音好听是得到很多人的肯定的。那天第一次播报广播,就是念尹骏等人迟到和没戴校牌的通告。结果在高二(1)班掀起一阵阵热潮。一波人调侃尹骏遇到美女干部“杀手”,一波人惊艳那女孩悦耳动听的声音。

    尹骏听着听着,也不知那句话让这个公子哥不悦,他眉头一皱,眸光深黝晦涩。

    吴凯他们特别想亲眼目睹刚刚抓了尹骏迟到的美女班长林晴雨自己迟到的窘迫场面。

    从医院到学校,李伟杰骑车花了二十分钟。公交一般半个小时,女生跑步过来,肯定要比公交车慢,迟到个十几二十分钟很正常。

    “你说她为什么不去坐公交车而跑步呢?借机强身健体?”

    神经粗线条的陈明笑嘻嘻问道。

    “怎么可能?像她这样的学生冒着迟到的危险去跑步?明显不明智。”

    吴凯是这几个人当中城府最深最有主见的。

    “那她为什么要跑步?”

    李伟杰附和一句。四个人当中,他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根筋。

    “肯定是身上没钱,否则可以去补个胎,不过十块钱。”吴凯暼了一眼一直狂饮冰可乐的尹骏。

    “身上十块钱都没有,这是什么社会呀?她爸妈也太苛刻孩子了。”李伟杰有些心虚了,忽然感觉自己扎破女孩轮胎是很不道德的。

    “你以为个个像你家那样暴发户,你老爸随便搞个工程银子就哗啦啦滚过来。”吴凯笑着调侃他。

    在其他人眼里,能够和尹骏做朋友的,非富即贵。事实上确实如此,这几个人,个个家世相当。李伟杰家里是做房地产的,和尹骏父亲经常合作,两家关系一直很好。

    吴凯父母工作都很忙,父亲是优秀的法官,去年调到省城去了。母亲是个画家,如今也在省城发展,有自己的高端画廊,颇有名气。二人常年忙于工作,从小无暇顾及儿子的学习。好在吴凯也算争气,成绩一向稳居年级排名五十名以内,但他拒绝跟随父母去省城生活,坚持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

    陈明的父母是做酒店的,室内高端连锁好几家,一线二线城市都有他们的品牌酒店。

    身边几个哥们七嘴八舌议论林晴雨,尹骏大清早又在狂喝冰可乐,他眉宇阴晦,阴晴不定,哥几个不敢撩他,就吴凯哎了声,问他吃面包不?

    他摇摇头表示不吃。

    “快上课了,你说她到底会迟到多久?”

    吴凯话音一落,李伟杰兴奋地摇着他肩膀说道:“来啦来啦。林晴雨来了。”

    众人视线看过去。不远处的校门外,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女生满头大汗奋力奔跑。

    林晴雨踩着预备铃的尾音气喘吁吁跑进校园,清丽的小脸热汗淋漓。

    值日干部是高一另外一个班的班长段森林和一名学生会男生干部。段森林也是八中考过来的,以前追过林晴雨。

    林晴雨一见他,立刻喘着气解释:“自行车坏了,我跑步过来的。”

    他们并没有为难林晴雨,而是让她顺利进了校园。

    “卧槽,美女班长脚力贼快,也就比我骑车慢几分钟而已。今年运动会的一千五冠军非她莫属。”

    李伟杰笑得甜蜜蜜乐滋滋。

    陈明哇哇叫。“骏哥,不公平,成绩好的,当了学生会干部的人迟到了,就可以特殊照顾吗?我要去向陈主席反映反映。”

    话音未落,他们看见那个女孩冲进校园后,忽然蹲下去,头埋在膝盖上换气,很痛苦的样子,身子颤抖,大口喘气。

    一副跑得太急很难受的样子。眼角泛着红,汗水浸润的瞳眸漾出盈盈碎光,一闪一闪牵动他的胸腔起伏不定。

    尹骏斜睨他一眼,声线清冷:“散了。”

    他跨步走出小卖部。

    林晴雨刚好缓口气站起来,抬头看见他从她身边走过来,仿佛看见鬼一样,身子扑哧贼快从他身边窜走,撒开小长腿往教室方向狂奔,一个多余的眼神也不给他。

    吴凯他们哈哈大笑跟过来。

    “我终于可以确定,这妞百分之百对所向披靡的少女斩神尹大公子毫无兴趣。终于有人打破一中魔咒,不迷恋你这张桃花脸了。”

    “骏哥,你去哪里?”

    李伟杰脱口问道。

    尹骏顶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去推自行车,大长腿一蹬。“回去睡觉。”

    一大早被李伟杰连环催命电话吵醒,陪着他们看了一出戏。第一节课是语文课,第二节课是英语课,他可以继续睡一个钟头再过来。

    “来都来了,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回去睡觉?”李伟杰抓抓后脑勺。

    “你们几个不去上课,都站着干嘛?”

    政教主任的声音在身后炸响。

    三个人飞毛腿一般抱头鼠窜,逃回教室去。

    尹骏在床上辗转反侧,明明困得要命,却又睡不着了。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浮现那个女孩蹲在地上大口喘气痛苦的表情。

    昨晚赶着完成一张设计图,凌晨三点才睡。

    尹骏的外公是美术学院的教授,尹骏从小跟他练习书法和绘画,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和钢笔字。

    初中开始跟小舅舅学设计,如今,小舅舅回国创业,开了一家室内装修公司,生意兴隆。单子忙不过来就找尹骏画设计图,让小外甥跟着赚点外快。

    尹骏重新回到学校,第二节课快要下。他拐进小卖部,从货架上取了一桶豚骨面,熟门熟路走到后面的小房间去烧水。

    他们几个和小卖部老板混成哥们的关系,在这随意得很。尹骏经常躲在这个小间抽烟。

    烧水的时候他抽了根老板的黄鹤楼。自己的烟忘记带了。

    下课铃响了。小卖部人来人往。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越来越靠近小房间的门。

    是两个女孩的声音,其中一个是林晴雨。

    “晴雨,我不来找你你打算今天一整天饿肚子?”马芸芸很不满好友不主动告诉她自行车坏了的事。“你车子坏了,完全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可以去接你啊。”

    “你每天都是踩着点进学校,打给你肯定还没起床。再说,医院在东边,你家在西边,离学校近,赶过来接我,两个人都要迟到。”林晴雨笑眯眯声音软软地跟好友解释。

    “所以你一口气从医院跑到学校?我的乖乖,公交车到这都要二十多分钟,你一口气跑过来还没有迟到,今年秋季运动会高一年级一千五的冠军非你莫属。”马芸芸啧啧赞叹。

    林晴雨俏皮地补充一句:“还有八百米,冠军也肯定是我。”

    屋里的尹骏眉毛一挑,眉宇间一丝笑意。

    “够了,够了,我只要一袋面包和一瓶牛奶,太多了吃不完。”林晴雨摁住好友拼命从架上拿东西的手。

    “还有,今天你没有带饭盒,中午跟我一起学校隔壁的顺旺客吃午餐,吃完饭我骑车带你去医院把轮胎补好。下课后在班上等去找你。”

    马芸芸说话语速很快,林晴雨鸡啄米般连连点头,伴随着嗯嗯几声。

    马芸芸幽幽地看着好友,半晌,蹦出一句:“你爸爸不是回来了吗?他这一次没给你钱?”

    林晴雨默了默,小声嘀咕:“我不敢向他要。”

    马芸芸伸手摸摸好友的头,微微叹气。“晴雨,咬紧牙关坚持这两年。等你考上大学,再也不要回这个家了。”

    “好了,好了,不要弄得这么悲凉。我好着呢。不用担心我,叔叔和奶奶他们给的压岁钱我都存着,目前已经攒了好几千了,加上暑假你给我介绍的打工,快五千了。”

    “说到打工。周末我再给你介绍一份。”

    “太好了。”

    两个女孩拿着东西去结账。

    水早就烧开了,尹骏望着撕开包装的泡面怔怔发呆,久久未动手冲泡。心里莫名酸涩,又闷又堵得慌。

    这种感觉有些怪异,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