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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送药

    倒霉的事时时有,高兴的事偶尔也能撞上一两件。奶奶虽然舍不得放走宝贝孙子,一来碍于身体原因,二来看见孙女又被儿子打成这样,老人家悲从心来,松口说,以后再也不管这双孙儿女了。

    任林志强如何打骂他们,她赌气说都不管了。

    奶奶松了口,林志强立刻将儿子接回家。

    为了哄老人开心,林志强承诺,等她彻底恢复了,如果想念孙子,他随时可以将林启明送回去陪她小住。

    奶奶被接回家,右手和腿脚仍然麻木,定期要去做理疗。筷子都难拿,吃饭穿衣都不方便。要么有人喂她,要么自己换左手。老人家选择自己用左手吃饭。

    林志强安顿好母亲和儿子,匆匆去跑一趟长途,送货去甘肃,一个星期之后才回来。

    家里只有三间房,以前林晴雨的房间是大一点的次卧,宁思岚跟着宁绍棠改嫁进来,要死要活霸占了林晴雨的次卧。

    小姑娘委屈巴巴抱着被子拎着书包住进狭小的小间。

    林志强提出让林晴雨和宁思岚住一间,林启明和最小的儿子林浩宇住一间。

    结果四个孩子一并反对。林浩宇不肯一个人睡,老大不小七岁孩童一定要妈妈陪睡。

    宁思岚暴跳如雷,坚决不跟林晴雨共处一室。

    对林晴雨而言,她的咆哮正中下怀,反而帮了自己。不用费口舌和力气,因为宁思岚的坚决抵制,最后,林晴雨争取到和弟弟共一个房间。

    林志强要求宁思岚搬到小间,大一点的次卧换给林晴雨姐弟,这样可以再加一张一米二的折叠床。林启明睡一米五的大床,林晴雨主动要求睡折叠床。

    宁绍棠心疼女儿,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在同意让林启明回家住的前提下,要求林志强把之前给他母亲的那一千元转给她。本来每个月给的五千块生活费,现在要林志强交六千。

    林志强因为昨天喝醉酒打了她和孩子,心虚了,答应她的种种要求。这个家再不温馨和美,也需要一个女主人撑着场面。

    弟弟终于回到这个家,回到她身边,林晴雨感觉做啥事都美,吃啥都香,那些伤,那些痛根本不算啥。

    不顾马芸芸的反对,林晴雨在家养了一天半伤之后,第二天下午坚持去上学。这天上午她去医院继续打针消炎针上药,并且和爸爸叔叔一起把奶奶送回家。

    这次挨打没白疼。奶奶看着心疼,眼泪抹了一把又一把。能够争取到让她答应让弟弟搬回去,林晴雨觉得挨打也值得。

    林启明已经长大,关键时刻可以护着姐姐,姐弟俩在一起有个互相照应,至少不会放任酒鬼儿子打骂孙女。

    清醒后的林志强自责不已,也懊恼不已。

    林晴雨的额头包着纱布,被打肿的左脸散了大半淤肿。虽然天气还很闷热,她穿上了长袖秋季校服,借以遮盖胳膊和大腿上的青肿。

    她今天也没扎高马尾,借口洗了头,故意把头发披散,前面的刘海可以遮住大部分惊心触目的纱布。

    老师同学问起原因,她都淡淡一笑,说骑车不小心摔了一跤。

    下午第二节课是体育课,林晴雨腿上疼痛未散去,不能参加跑步训练,特意请了假,一个人去了图书馆写作业。

    好在副班长邓海涛各科笔记详实,重点难点都有勾出。

    林晴雨抓紧时间把昨天缺的内容补上。

    下午的图书馆安静极了,学生都去上课,少数几个班在上体育课,室内悄寂无人,借书的老师低头在玩手机。

    旁边的椅子上突然压下一道身影,一只手猝不及防撩起她额前垂落的刘海,伴随着熟悉的声音。

    “怎么回事?谁打的?”

    林晴雨吓了一跳,侧头一看,尹骏坐在她身边,两眼沉沉盯着她的头和脸。

    “尹骏,你怎么在这?”她惊慌失措避开他撩她头发的手。

    “谁打你的?”他盯着她额头的纱布,烦躁地追问。

    惊愕的小姑娘赶紧摇头。“不是打的,是我骑车子不小心摔的。”

    “当我三岁小孩?被人打的和摔的能一样吗?”他冷笑一声。

    林晴雨心虚地看着他,怯怯地问道:“你找我有事?”

    尹骏面色阴郁看着她。女孩没有做过任何烫染上色的头发乌黑发亮,发质好得一塌糊涂,顺溜柔软,乖巧熨帖在她后背。

    小姑娘被他沉沉目光惊了一下,幡然醒悟,昨晚答应他去看狗,结果她放他鸽子了。

    “不好意思啊,尹骏,我昨天忘记了和你的约定。改天我再和你重新约一下去看小狗好不好?”

    女孩柔柔的声音夹着濡甜的味道,丝丝滑滑流淌着钻进他耳朵。

    “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少年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有些焦躁。

    林晴雨惊讶地看着他,惊慌失措避开他的手指头。“尹骏,你要干嘛?”

    “你爸打的?”

    前天晚上她接了就走的那个电话让他烦躁到现在,苦于没有借口去找她。这种焦灼不安的感觉,他至今还没反应过来叫做“担心。”

    他在担心她,一直在担心她。她突然没来学校,他感觉不对头。

    林晴雨知道他听见了那通电话,不由垂下眼帘,默默看着邓海涛的笔记,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尹骏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放在她面前。林晴雨一进校园,立刻有人告诉吴凯他们。得知她额头受了伤,尹骏第一节课都没上,直接回家去取药。

    “拿去用。”他淡淡说道。

    小姑娘呆了呆,赶紧说道:“不用的,尹骏。我已经打过消炎针,上了药的。”

    “林晴雨,这是我姑姑从国外寄带回来的药,涂抹疤痕很有效果,基本上不会留疤的。”

    尹骏固执地把药塞进她怀里。

    小姑娘眼眶一红,她看着满是她不认识的德文字母的药瓶,猜想它一定很贵。微微叹气,她固执地把药瓶塞回给尹骏,语气客气而谨慎。

    “谢谢你了,尹骏。可是我不能收,毕竟我们—”她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然后飞快地低头,视线继续落在笔记本上,说完最后一句话:“我们不熟。对不起,我不能和你说话了,药瓶你带走,我要温习功课了。”

    说完,头埋得很低,看都不看他一眼,恨不得将头扎进笔记里去,戳个洞藏起来,这样可以不需要看见他。

    尹骏气炸了,椅子哐当被他往后踢倒,吓得玩手机的管理员赶紧抬头看过去,刚欲发话,看见是尹骏,及时闭口。

    尹骏把药瓶都在桌子上,冷冷丢下一句:“爱要不要,不要就丢掉。”

    他头也不回大步往外走。

    刚走到门边,身后传来小姑娘可怜兮兮的请求:“尹骏,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给我送那个幼稚的早餐?”

    刚刚一下课,同桌偷偷告诉她,昨天早上李伟杰又拿着早餐来找颜运林,结果得知她没来学校,这才作罢。

    尹骏的脸气得更加阴沉沉的,仿佛一团乌云突然被风刮来,黑压压一片。他抿着冷漠的薄唇,大步往外走。

    林晴雨怔怔地望着桌子上被它主人可怜遗弃的药瓶,微微叹气,颤着伤腿,起身把尹骏踢倒的椅子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