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夷人歌（二）
大昭承宁十三年，三月三日。
巍州，永昌。
与顺州的夷人相似，巍州的人们在古时也多会以捕猎为生。随着时代的变迁，巍州的粮产逐渐转变为了农耕和畜牧，但捕猎的习惯却存留至今，并且演化出了一个独特的节日。
每年的三月三日，正是巍州的“春猎节”。
在春猎节这一天，巍州的州府会举行一场春猎仪式，选拔一百零八名年纪在十六岁至二十岁之间的巍州男子在会猎中相互比拼，名列前茅者不仅能够获得州府提供的丰厚奖赏，更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名扬巍州。
除了奖金以外，前二十名的优胜者还会被授予在官府或军队中任职的资格。基于某些原因，每年的参赛者中总会有一多半都是巍州各个世家、官员和将领们的子弟，不过严格来说，这种“不公平”其实也并不算优待，毕竟若是在大赛中名次不佳的话，丢的可不仅仅只是参赛者自己的脸；况且春猎仪式是不允许重复参加的，也就是说，落败者甚至不会有洗清耻辱的机会。
刚刚年满十六岁的林澄德，便是今年春猎仪式的参赛者之一。
穿着颇有北夷风格的猎装，林澄德在铜镜前左右转了转，扭头向自己的妻子景婉莹问道：“我看起来怎么样？”
正在整理妆容的景婉莹闻言望来，与一脸温柔的林澄德对视了片刻，羞涩的低下了头。
“啊，那个，”看着景婉莹泛起两团红晕的脸颊，林澄德很是有些手足无措，赶忙摆手道：“为夫——啊不是，那个什么，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怎么好像越说越乱了？感觉脸上发烫的林澄德迅速深呼吸，一边平复自己纷乱的心情、一边诚恳地道：“我们前几日才……咳，大婚，所以我不想因为在会猎中名次不佳而影响到你的名声。”
嗯，这下就讲清楚了。这个想法刚一浮现，林澄德就意外地看到景婉莹干脆就直接背过身去了。
“……”林澄德立刻就更慌了；虽然已经成婚，但他在心里还是把对方看做是才刚认识没多久的小妹妹，再加上从来都没有过和异性……额，相恋……的经历，纯是一张白纸的林澄德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婉、婉莹妹妹？”林澄德试探着唤了一声。
景婉莹一言不发的站起身，嘟着嘴朝林澄德走了过来。
这是个什么路数？林澄德呆立在原地，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相隔不到三步，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就要撤步后退。
接着，在景婉莹锐利目光的笼罩下，林澄德就又变成了一根木头。
“澄德哥哥，”景婉莹停住脚步，鼓起全部的勇气、紧握双手认真地问道：“如果没有选妃令的话……”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气质突然变了，红着脸偏过头，景婉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羞涩地道：“……你是不是就不会、不会跟我……”
仿佛醍醐灌顶一般，林澄德看着眼前这位可爱的女孩儿，忽然明白了一切。
缓缓伸出双手，林澄德轻柔地虚握住景婉莹正在微微颤抖的小巧拳头，用无比真诚的目光凝望着她的双眼，以发自内心的诚挚认真地道：“我很喜欢你。”
不需要再过多的解释什么，林澄德知道，真心是必须要用行动来表示的。
“我一定会在这场春猎仪式中取得头名，当做我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
景婉莹抬头望着林澄德坚定而温柔的目光，用力的点了点头。
笨蛋；转过身，景婉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花，开心的笑了起来。
***
潺潺的水声传入耳中，辨别了一下方向，林澄德牵着马小心翼翼地走下密林遍布的山坡，便看到了一条大约一人宽的山间溪流。
与中原地区传统的“围猎”不同，在巍州的春猎仪式上，州府的相应官员会在远离城镇的偏远山野中划定出一块广阔的区域，以作为会猎的场地。相比于甚至需要人工投放猎物的所谓“围猎场”，巍州人相信，只有完全贴近自然，才能真正展现出参赛者的实力与气概。
——当然，每一年的会猎场地都是经过了细致的考察后才精心挑选的，至少要确保这片区域中没有什么难以对付的野兽甚至猛兽生存。毕竟，参赛者的性命还是必须要放在第一位的。
今年的会猎场地包括两座相连的青山以及山脚下的一大片草原。跟随引路的州府官员进入这片区域后，林澄德立刻就毫不犹豫地带着五名兵士纵马进了山。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这里就是属于他的战场。
无论是出于永昌林氏主家长子的荣耀，还是对新婚妻子的郑重承诺，林澄德都必须要在这场春猎仪式中取得头名。
用标准的军中手势示意身后的五名兵士止步，林澄德以轻缓的节奏张弓搭箭，无声无息地瞄准了正在溪边饮水的那头野鹿。
一阵微风拂过紧绷的弓弦，下一刻，褐色的长箭便没入了猎物的后脑。
黑色的箭羽随着野鹿倒地后的抽搐不断晃动，直到它终于静止，屏息凝视的林澄德才轻轻吐了一口气，回首对身后的兵士们道：“哥几个，又要麻烦你们了。”
收起长弓，林澄德牵着马走到了野鹿的身旁。蹲下身后，他先是抚手合上了野鹿纯澈的双眼，这才掏出短刀开始分割猎物。
站在一边的兵士们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都在心里对林澄德表示了肯定。
——每一位参赛者都会有五名兵士相随，后者的职责包括监督会猎过程和携带打下的猎物，以及在必要时保护前者的安全或制止其不理智的行为；除了负重以外，这五名兵士不能向参赛者提供任何帮助。为了防止作弊，每组兵士不但抽调于不同部队，还会有中低级将领在其中进行监视。
仔细分割好猎物，林澄德正想用溪水清洗短刀和双手，却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看了眼满是血污的双手，林澄德果断伏倒在溪边，闭上眼认真地嗅闻起来。
片刻后，林澄德抬起头，神色凝重地道：“上游有人受伤了。”
溪水里隐隐散发着血和草药的味道。
——见鬼的是，这是一种只会生长在顺州的草药。
巍州，永昌。
与顺州的夷人相似，巍州的人们在古时也多会以捕猎为生。随着时代的变迁，巍州的粮产逐渐转变为了农耕和畜牧，但捕猎的习惯却存留至今，并且演化出了一个独特的节日。
每年的三月三日，正是巍州的“春猎节”。
在春猎节这一天，巍州的州府会举行一场春猎仪式，选拔一百零八名年纪在十六岁至二十岁之间的巍州男子在会猎中相互比拼，名列前茅者不仅能够获得州府提供的丰厚奖赏，更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名扬巍州。
除了奖金以外，前二十名的优胜者还会被授予在官府或军队中任职的资格。基于某些原因，每年的参赛者中总会有一多半都是巍州各个世家、官员和将领们的子弟，不过严格来说，这种“不公平”其实也并不算优待，毕竟若是在大赛中名次不佳的话，丢的可不仅仅只是参赛者自己的脸；况且春猎仪式是不允许重复参加的，也就是说，落败者甚至不会有洗清耻辱的机会。
刚刚年满十六岁的林澄德，便是今年春猎仪式的参赛者之一。
穿着颇有北夷风格的猎装，林澄德在铜镜前左右转了转，扭头向自己的妻子景婉莹问道：“我看起来怎么样？”
正在整理妆容的景婉莹闻言望来，与一脸温柔的林澄德对视了片刻，羞涩的低下了头。
“啊，那个，”看着景婉莹泛起两团红晕的脸颊，林澄德很是有些手足无措，赶忙摆手道：“为夫——啊不是，那个什么，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怎么好像越说越乱了？感觉脸上发烫的林澄德迅速深呼吸，一边平复自己纷乱的心情、一边诚恳地道：“我们前几日才……咳，大婚，所以我不想因为在会猎中名次不佳而影响到你的名声。”
嗯，这下就讲清楚了。这个想法刚一浮现，林澄德就意外地看到景婉莹干脆就直接背过身去了。
“……”林澄德立刻就更慌了；虽然已经成婚，但他在心里还是把对方看做是才刚认识没多久的小妹妹，再加上从来都没有过和异性……额，相恋……的经历，纯是一张白纸的林澄德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婉、婉莹妹妹？”林澄德试探着唤了一声。
景婉莹一言不发的站起身，嘟着嘴朝林澄德走了过来。
这是个什么路数？林澄德呆立在原地，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相隔不到三步，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就要撤步后退。
接着，在景婉莹锐利目光的笼罩下，林澄德就又变成了一根木头。
“澄德哥哥，”景婉莹停住脚步，鼓起全部的勇气、紧握双手认真地问道：“如果没有选妃令的话……”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气质突然变了，红着脸偏过头，景婉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羞涩地道：“……你是不是就不会、不会跟我……”
仿佛醍醐灌顶一般，林澄德看着眼前这位可爱的女孩儿，忽然明白了一切。
缓缓伸出双手，林澄德轻柔地虚握住景婉莹正在微微颤抖的小巧拳头，用无比真诚的目光凝望着她的双眼，以发自内心的诚挚认真地道：“我很喜欢你。”
不需要再过多的解释什么，林澄德知道，真心是必须要用行动来表示的。
“我一定会在这场春猎仪式中取得头名，当做我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
景婉莹抬头望着林澄德坚定而温柔的目光，用力的点了点头。
笨蛋；转过身，景婉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花，开心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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潺潺的水声传入耳中，辨别了一下方向，林澄德牵着马小心翼翼地走下密林遍布的山坡，便看到了一条大约一人宽的山间溪流。
与中原地区传统的“围猎”不同，在巍州的春猎仪式上，州府的相应官员会在远离城镇的偏远山野中划定出一块广阔的区域，以作为会猎的场地。相比于甚至需要人工投放猎物的所谓“围猎场”，巍州人相信，只有完全贴近自然，才能真正展现出参赛者的实力与气概。
——当然，每一年的会猎场地都是经过了细致的考察后才精心挑选的，至少要确保这片区域中没有什么难以对付的野兽甚至猛兽生存。毕竟，参赛者的性命还是必须要放在第一位的。
今年的会猎场地包括两座相连的青山以及山脚下的一大片草原。跟随引路的州府官员进入这片区域后，林澄德立刻就毫不犹豫地带着五名兵士纵马进了山。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这里就是属于他的战场。
无论是出于永昌林氏主家长子的荣耀，还是对新婚妻子的郑重承诺，林澄德都必须要在这场春猎仪式中取得头名。
用标准的军中手势示意身后的五名兵士止步，林澄德以轻缓的节奏张弓搭箭，无声无息地瞄准了正在溪边饮水的那头野鹿。
一阵微风拂过紧绷的弓弦，下一刻，褐色的长箭便没入了猎物的后脑。
黑色的箭羽随着野鹿倒地后的抽搐不断晃动，直到它终于静止，屏息凝视的林澄德才轻轻吐了一口气，回首对身后的兵士们道：“哥几个，又要麻烦你们了。”
收起长弓，林澄德牵着马走到了野鹿的身旁。蹲下身后，他先是抚手合上了野鹿纯澈的双眼，这才掏出短刀开始分割猎物。
站在一边的兵士们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都在心里对林澄德表示了肯定。
——每一位参赛者都会有五名兵士相随，后者的职责包括监督会猎过程和携带打下的猎物，以及在必要时保护前者的安全或制止其不理智的行为；除了负重以外，这五名兵士不能向参赛者提供任何帮助。为了防止作弊，每组兵士不但抽调于不同部队，还会有中低级将领在其中进行监视。
仔细分割好猎物，林澄德正想用溪水清洗短刀和双手，却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看了眼满是血污的双手，林澄德果断伏倒在溪边，闭上眼认真地嗅闻起来。
片刻后，林澄德抬起头，神色凝重地道：“上游有人受伤了。”
溪水里隐隐散发着血和草药的味道。
——见鬼的是，这是一种只会生长在顺州的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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