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生者释怀、逝者安息

    话说余艳把冒着雨，搀着林飞在路边打车，直到湿透了衣服，身体有了受凉的反应才坐上了出租车，花店只有冷气没有空调，出租屋也没有，她看着自己和林飞被淋湿的身子，选择了去附近的旅馆开房。房间里，余艳给林飞脱了衣服裤子，给他擦干了身子，然后开着暖空调把林飞弄到床上，自己去洗了个热水澡。洗好澡后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的脸，看着自己脸上的疤，这一刻，或许她后悔当初划的那一刀，她轻轻抚摸那道疤痕，一下子有了觉得镜子里的人既熟悉又陌生，轻声说道：“真是面目全非啊。”说着不自觉间落下两滴眼泪。

    余艳在卫生间呆了许久，时间已经来到半夜，她还在发呆时手机来了电话，把她从走神的状态拉了回来。接了电话后电话另一头传来雨声，然后传来林父的声音问道：“余姑娘，你有找到阿飞吗？”这时余艳才想起来自己找到林父这么久了也没给老人回个电话，急忙说道：“对不起叔叔，对不起，那个阿飞我已经找到了，他现在在我这儿，喝醉了，明天他酒醒了我再给您送回去好吧。”林父道：“好，找到就好，那就多麻烦你了，我也先回家了，他醒了你记得叫他回家啊！”余艳道：“好的，是在抱歉刚才我全身淋湿了就忘记给您回电话了，您小心点儿啊。”林父回了一个“好”字之后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余艳突然想，如果自己死了，会有人为自己一夜白头吗？如果自己死了，会有人为自己意志消沉吗？如果自己不见了，会有人不顾一切的寻找自己吗？想到这些，余艳突然自嘲笑，摇着头说道：“不会不会，我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我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说话时，脸是笑着的，眼睛是流泪的。想到这儿的余艳郁闷至极，看见桌上有旅馆准备的香烟就拆了抽起来，她穿着浴袍，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看着床上睡着但不时传来嚎叫的林飞。接连抽了十几根烟，她顿时有了上去给林飞一巴掌把他叫起来的冲动。可气冲冲的走到床头，都准备好打一巴掌的时候又停下了手，然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喘着粗气，爆着粗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气。在房间里转了好久后她夺门而出，去了前台，出了旅馆到旁边还在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一箱啤酒就回去喝了起来。

    余艳原本就是酒吧酒女，喝酒自然不在话下，她猛喝啤酒，一边喝一边看睡觉的林飞，眼神痛苦，表情复杂。不时发出闷气的哼哼声，她喝完一整箱啤酒，微微有些醉意，然后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等她醒来时已经是上午的十点钟，巧的是林飞也在这时候醒了，他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环境，脑子里回忆着昨晚的事情，只记得自己跟别人起了争执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说道：“这是哪儿啊？”这时候余艳给他拿来衣服，一扔到床上就说道：“这时宾馆，你的衣服干了，快回家吧，你父母很担心你。”林飞这时才发现自己衣服裤子都脱掉了，只剩下一件内裤，惊道：“这，我，昨晚？”余艳道：“放心吧，什么事也没有，赶紧回家，我还要去开店。”听着余艳用那冷漠的声音说话，林飞道：“怎么你，怎么说呢，就是燕燕的事，你怎么，这么的...是？难道你跟燕燕的感情...”林飞支支吾吾的说话，余艳道：“我跟丽丽对燕燕的感情比你深的多，但我们更知道生活还要继续，这个世界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而改变！我们是很伤心，是很难过！但是我们不会再连累别人！我们不会让不多关心我们的人为我们难过！我们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你懂不懂！！？”余艳越说越愤怒，越说越伤心。愤怒是因为让林飞觉得自己对范飞燕的死无动于衷，伤心的是勾起了对范飞燕的思念，但再怎么思念范飞燕也永远回不来。说完当即就摔门而出，在走廊里哭泣着奔跑，下了两层楼梯后就一路跑回自己的花店。

    林飞见余艳哭着离开，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马上穿衣服就追了出去，追出去后虽然不见人影，但他也知道余艳的花店在哪里，找上门后看见余艳坐在柜台后哭泣，怀里还拿着一个盒子。林飞见她哭的伤心，说道：“对..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问那样的问题，我也不知道，我...”不等他继续说，余艳打开盒子拿出林飞妈妈当时给范飞燕的手镯，说道：“你不用跟我道歉，这是你妈妈给燕燕的，当时你们都很伤心，是我把燕燕的遗物收起来了，我跟丽丽商量好这是要还给你们家的。”林飞慢慢的拿起手镯，眼里含泪，说道：“你说的对，我不应该成为在意我的人的负担。我先回家一趟，我会常来看你的。”说完就出了花店回家去了。

    林飞刚走，手机就来了电话，打开一看是林父打来的，接通后林父问道：“余姑娘，这都中午了，阿飞还不见回来，他还和你在一起吗？”余艳道：“他刚从我这儿出发回家了，应该不久就到。”刚哭过的声音很好分辨，林父道：“怎么你哭过，发生了什么事吗？”余艳道：“没有，没什么事。叔叔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先挂了吧，我要去忙了。”林父说了几个“好”字后余艳就挂了电话，然后坐在柜台那发呆。

    林飞家里，林飞终于回到家，看着父母准备好的丰盛的饭菜，一进门父母的嘘寒问暖林飞抱住妈妈，哭了起来，说道：“妈妈，余艳说的对，我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这两天让你们担心，是我的错，对不起。”林母拍拍儿子的，说道：“做父母的怎么能不为儿女操心呢？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永远都在你的身边，别说什么对不起，回来就好。”林父道：“这个世界很多事情都是不能预料，不能改变了，既然已经发生了，只要燕燕还在我们心里，她就一直活着。”林父说完林飞就抱着父亲。经过余艳的斥责，父母的开导，林飞也宽心许多。

    吃了饭后，林飞拿出手镯还给母亲，林母也是叹了一口气后收了回去，林飞说道：“爸，妈，我决定不再做警察了。”林父道：“这个事情可以先放一放，这几天你休息休息，多想想，真的想清楚了爸妈支持你的决定。”林飞道：“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我当初做警察是想保护别人，可是现在我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常年跟爸妈分开。而且，我一看见警服就能想到燕燕，我自从认识她，两次出事，两次我都没有保护好她。”说着就有点要哭出来的样子，林母见状急道：“好好好，不做了不做了哈，你想做什么妈支持你。”林父见状也连连点头，可怜父母害怕儿子多想、乱想一些。然后林飞说道：“爸妈，我出去一趟。”说完就站起身拿了一件外套走到门口，林母道：“这都不做警察了，还去哪儿啊？妈陪你去吧？今晚回来吃饭吗？”林飞道：“不用了妈，我今晚回来吃饭。”说完就出门了。

    林飞出门后就去了一家丧葬店买了一个牌位，然后去了埋葬范飞燕的公墓，来到时已经是傍晚，巧的是余艳也在，她也带了一个牌位，这时她正在给范飞燕烧纸钱，献花，牌位就放在范飞燕的墓碑前。这叫请灵，让范飞燕接受自己在家供奉。余艳专心烧纸钱的时候，林飞慢慢走近，也把牌位放在墓碑前，余艳转头一看是林飞，然后没有露出一丝表情上的波动，因为在她觉得，这是最正常的事情了。两人祭拜好范飞燕，一起走出公墓，余艳道：“回过家了吗？”林飞道：“回了，也跟我爸妈说了不再做警察的事。真的很感谢你，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你的话很有道理。”余艳道：“我可能没你大，但是我经历的不比你少，包括丽丽也是。她做了半年植物人，长大了很多，之前的她应该跟你是一样的。发生任何事，都是一种成长。过去的事是一种回忆，不应该成为一种负担。我想燕燕在天之灵也不希望我们意志消沉，毕竟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不是吗？”林飞道：“对！我爸也跟我说，只要我们还记得燕燕，她就一直活在我们心里。”余艳道：“非常同意！”两人边走边说来到了林飞停车的地方，林飞道：“我送你回去吧，本来应该请你吃一顿饭的，但是我答应了妈妈今晚回家吃饭。”余艳道：“不用了，我打个车很方便，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兑现，何况是父母呢，现在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家吧。”林飞道：“说的对，那就再见了，以后常联系。”余艳举起手说了句“拜拜”后两人就各回各家了。

    他们分开时各自带着笑容，这也是死去的范飞燕希望看到的吧，毕竟她是那么懂事的一个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