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在别人眼中，我们就是一对年轻且不谙世事的小夫妻，拿着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到处乱撒！由于生活环境所导致的观念问题，他们都在怀疑我们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为什么好好的班不上，来这里折腾什么农家乐。从小他们羡慕的就是稳定的工作！认为其他的生活方式都不靠谱，只有吃皇粮才是最有保障的生活方式！

    那时候，我们白天就改造我们的园子，我们开荒种菜，修剪果园，然后还在果园里边围了一个铁丝网，买了一些鸡鸭鹅，把它们放养在里面，幻想着利用它们来捉虫子，吃杂草，这样果园里边就不用打药和拔草。有那么一个月的时间，我们的心态真的就是田园生活的心态，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累了就钓鱼放松，吃完饭睡个午觉，睡醒了就起来种菜，喂我们的鸡鸭鹅。

    然而，好景不长。我们经营的钓鱼业务总是赚不到钱，最让人沮丧的是，随着气温的升高，还时不时的有鱼生病死了。可是我们不想用鱼药，又想要保持生态的养殖模式，但是鱼就是不断地死给我们看。每一条胀着肚子飘起来的死鱼从远处看起来真的很像一锭白花花的银子，那么刺眼难看！

    这仅仅以钓鱼为生的农家乐还是大有奥秘之处，我们研究了同行赚钱的一些案例，他们往往是放大鱼，吸引很多钓鱼爱好者来钓，然后让顾客体验那种力拔山兮的博弈过程，虽然有时鱼线鱼杆断了，带来无限遗憾，但是也充满刺激！到第二天的时候，很多体验了上大鱼的钓友宣传开来，并带着朋友过来钓鱼的时候，却怎么也不像昨天一样经常钓上鱼了，这是因为主家在鱼塘里面放了一种药，鱼就不开口了，几十个钓鱼人中可能就有那么一两个钓上几条！主家就在当天大赚一笔。

    这就有点像赌博出老千一样，但是这水下面的东西，谁也不知道，只是猜测而已！所以这种鱼塘也叫赌钓塘。主家出老千的时机都不一样，让钓友琢磨不透，就像放风筝一样，该放的时候放一放，该收的时候收一收，总体来说要掌握控制权，不能脱线。

    我们是正直的人，不想干那样出老千的事，所以我们靠经营钓鱼赚不到钱。难怪我妈从小就说我不适合做生意，我还一直不服气！钓鱼人因为在我这里鱼获比较理想，越钓越起劲！钓鱼的人越来越多，有几个信任我们的钓鱼人，和我聊得比较多，反而站在我们的角度考虑:像这样下去，要亏钱的，建议做点餐饮，可以根据客人的需求，把客人钓起来的鱼加工，另外在鱼塘边的果园养些土鸡，鹅之类的，也可以现场加工！

    其实我们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想想又要投资修一个厨房，又要找厨师，找工人，又要一笔开支，到底能不能赚钱心里也没底！不过转念一想，我们都没工作了，仅靠网店那季节性，不稳定的收入好像也不是办法！就这样的处境，心中难免焦虑起来。那时的我们，刚过了几个月的田园生活，就不得不结束那种心态了！从此以后，我们虽然住在田园里边，却没有田园生活那种悠然惬意的心态。虽然租金不贵，一年才一万，但是押了差不多20多万在里面，只要它能赚钱，这也没什么，可是现在为了赚钱还要往里继续投钱，所以我们内心变得焦虑不安起来！

    经过商量，我们决定避免太大的投入，但是厨房还是要修的，厨师和工人可以不用请，我们自己上。不熟悉杀鱼杀鸡做菜怎么办？只能自学！各种做菜软件就用上了，结合当地菜市场的调料，我们不断的实验，又叫亲戚朋友来试吃，确定了口味最好的配方，并记录了各种佐料的定额配比！

    这一折腾，又花了不少钱！然而那时的我们却充满激情，幻想着做一个生意兴隆的农家乐！我们自己鼓励自己，不管什么行业都要试验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空幻想是没有用的！好在我们当时的经济状况还能够支撑我们去试验！就算失败，也不至于流落街头！

    从有想法到实施餐饮业务，我们在一个月里试吃了至少十只鸡、十条鱼、十只鹅，它们都变成了我们试验口味的牺牲品，我们则变着花样来烹煮它们。那段时间里，我们身上随时都散发着调味料的味道，钓鱼的客人来了都会闻到我们身上香料的味道！

    在忙碌了半年后，我们终于把餐饮业务做起来了！人的运气也许就是命中注定，那年刚好碰到政府全面推进反腐倡廉工作，严禁公款吃喝！所以餐饮业普遍生意不好，大家都只能眼睁睁地指望着私人自掏腰包来消费！为了让大家知道我们这里可以吃饭了，我们不仅进行了网络宣传，还叫了同学朋友来吃饭，告诉他们以后吃饭接待可以来我这里，当时他们都表示一定支持！后来只有那几个单位上班的高中同学经常带人来照顾生意！初中同学虽然请了他们来吃饭，但是后来从来没有一个人来过！看来学历在很多时候可以决定饭局的数量和质量!

    从那以后，我们每天早上都要早起去买菜和菜叶，菜是准备每天的食材备货，菜叶是鸡鸭鹅的补充口粮！刚开始，我们开车到菜市场买菜，只能在菜市场附近停车，然后走路去买菜，买完菜和菜叶后，又大包小包的提到车上，妻子叫苦连天的，说太重了，提不动！没过几天，我们买了一个折叠的小拖车，买菜的时候就拖着它，倒是省了不少力！

    没过多久，我们又恢复了田园生活的心态，早上买菜，回来后喂鸡鸭鹅，然后做饭吃，中午睡个午觉，下午钓一下鱼，或者种一下菜，晚餐有客人订餐就忙碌一下！当然，每天的情况都不一样。其中我最无奈的一件事就是开业不久碰到的，那是我一个高中同学的小孩满月，她提前一天打电话问我们可不可以订几桌餐，我知道她是照顾我生意，于是我满口答应下来。

    我同学小孩满月饭那天，我们中午就开始备菜了，杀了四只火鸭，准备了很多下火锅的小菜，定了四桌，我们怕饭不够吃，就用电饭锅煮了一大电饭锅饭。到饭点的时候，我们按照客人的要求把火锅先摆好，小菜也上了。眼看一波又一波的客人来了，结果整整多出来一桌人，我同学临时叫我们加菜，但是杀一只鸭子到焖好起码要40分钟，让客人等太久也不好，所以只能把其他四桌的分一点过来，傍晚的时候买小菜也买不到了，当时我同学也说只能这样操作。

    吃了不到半个小时，开始有客人叫加饭了，当我把电饭煲打开的那一刻，我看到米饭虽然煮了满满一大锅，但却是夹生的。这都是怪自己没有煮大锅饭的经验，不知道大的电饭煲煮得太满容易导致饭煮不熟！只能把表面的半生米饭舀开，舀下面还算好一点的米饭！刚舀完饭给客人，又听到另外一桌说没菜了，要求加菜！菜也没有了，本来只做四桌的菜，现在多出来一桌，这么晚了去买菜也不现实呀！只能跟客人满怀歉意的解释。说实话，换做是我也会不高兴，来一个吃饭的地方尽然吃不饱！

    结账的时候，我同学的老公表示非常不满意！她老公是一个快五十岁的人，大她二十多岁，目前是金融系统的中层领导，可能是做惯了领导，所以用那种领导特有的口吻说我们没做好，他小孩满月接待成这个样子，让他在亲戚朋友面前太没面子了！这种语气别人听了都会不高兴，可是服务行业，只能满脸堆笑的，发自内心的说实在抱歉！最后听了不久的数落，他还是把餐费给我们了，我只能少收一些，以表真诚的歉意！

    当天，爸妈也来帮忙，客人走了，我们还要收拾一堆乱七八糟的碗筷和沾满骨头油污的桌子，四个人忙到九点多才弄完。晚上，刚开始经营餐饮不到一个月的妻子抱怨说做餐饮太辛苦了，以前都是自己出去吃饭，花钱叫别人上菜。现在反过来去伺候服务别人，受着这个窝囊气还要看别人脸色，这日子过得太不舒服了！我知道她这也不是埋怨我，她说的是实话，只不过听着非常不舒服！其实都是怪我们没有经验，准备不充分，留下了不好的结果！

    我不能再刺激妻子快要生气的情绪，只能安慰她:“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容易，就拿今天来给小孩办满月酒的高中同学来说，也不容易，从小母亲就去世了，父亲一人含辛茹苦供她上学，高中时候在我们班学习成绩也不错，而且是班花一朵。可是高中毕业后，她自己没选对合适自己的专业，选了护理学专业，结果实习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不适合熬夜，只要碰到夜班，第二天整个人就恢复不了原状，头昏脑胀一整天！好不容易熬到毕业，只能选择自己的本行，硬着头皮干了几年的护士，最后还是熬不住夜班，辞职了！辞职了不久之后，去丽江旅游认识了一个男朋友，热恋不久之后就闪婚了，刚开始以为遇到对的人，结果才结婚不到一年就发现丈夫喜欢喝酒不说，还经常醉酒，醉酒的时候回家就家暴，最不想碰到这种类型的丈夫，偏偏让自己碰上了，三思后果断选择离婚！幸好没生孩子，不然又是两个悲剧的开端！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靠谱的老公，虽然也离过婚，还有小孩，年纪大她20多岁，但是起码对她好，不会打她，还有房有车，比起原来，算是好很多了！只不过是在世俗眼里，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听完我同学的故事后，妻子不再抱怨了，她开始有点同情我这个同学！说她真的不容易，不会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待她，而且从她温和中带点知书达理的性格，就知道她是个好女孩！

    睡一觉起来，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我们依然过着和往常一样不紧不慢的生活，对于接待餐饮的态度，抱着桌数适合就好的心态，订餐的人太多了我们怕忙不过来，订餐的太少又怕收入太少，很矛盾的心态！有时候一个星期里有一天没人订餐我们反而很高兴，理由是:终于可以休息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