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琅琊酥糖
宋晴晴自知不应该在来路不明的人家里休息，可是架不住肚子里这小家伙实在闹腾难忍，最后硬是在卧房里面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又变成了熟悉的马车内。
“这是在哪？”晴晴揉着自己的头，扶着腰摆正了坐姿。
“夫人，马上到知州府了。”马夫的声音很轻，驾驶的速度也不快，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对身怀六甲客人的体贴。
“我睡了多久？”
“大概半个时辰，我家小姐看您嘴里一直喊着‘小睿子’这便把您送来了。”
“真是谢谢你家小姐了。”宋晴晴现在心里只想赶紧见到凌段彬把这些事情告诉他，让他小心行事，至于着急与父亲相见的事，她早已忘个干净。
“夫人到了，您下车站稳，小的就走了。”
“多谢。”宋晴晴站在知州府的对面，看着气派的门脸，左右一丝不苟的持刀侍卫，她想象着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已经是万人敬仰的知州大人，脸上应该有些岁月的功勋了吧。
“夫人，买个拨浪鼓给孩子吧。”忽然宋晴晴的思绪被路过的商贩打断，她一看来人是个年过花甲的妇人，吃力地推着一辆木质的小车，上面挂着的都是些手工制作的小玩意，其中最明显的便是这个拨浪鼓。
“多少钱？”
“三文。”老妇人颤颤巍巍的伸出了三只手指，笑吟吟的挑选了一个做工最为精美的拨浪鼓放到了宋晴晴的手中。“拿好了。”
宋晴晴从钱袋子中掏出了一块碎银，放到了老妇人脖子上挂着的布口袋中，摇了摇拨浪鼓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剩下的钱就当是孩子每年买一个小玩意吧。”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可不用谢我，这都是等价交换，等我孩子出生了可要经常朝你讨要呢。”
“好，好！”老妇人笑吟吟的伸出手，又在早已褪色的衣襟蹭了蹭，最后还是放了下去。宋晴晴见状一把将妇人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肚皮上。
“小家伙，这个人是以后给你玩具的阿婆哦。”
“活蹦乱跳的，肯定是个健康的小少爷。”
看着老妇人离去的背影，宋晴晴再次紧盯着知州府的大门，虽然她很急切的想要将消息告诉给凌段彬，但是此刻她却不知道见到那人该怎么开口，只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韩玉竹挑选了一个临街的位置品茶，她的目的不是为了临街、也不是为了品茶，而是为了看着楼下的宋晴晴到底会对卢睿作何反应，她并不相信宋晴晴会一点怀疑也没有的被她的话唬住，这中间肯定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秘密，而这秘密便是破了这人的制胜法宝。
“我找你们卢大人，我是宋晴晴。”
“宋晴晴求见卢大人。”
“民妇有事求见。”宋晴晴思前想后还是没有想到合适的开场白，正当她索性放弃直接过去的时候，注意力却被身后的二人吸引了。
“听说了吗，今天宋员外烧七啊。”
“哎呀，可不是嘛，刚才我都看见送丧的队伍了，你说怎么就突然暴毙了。”
“谁说不是呢，这前些日子说自家女儿中邪了，现在连自己的搭了进去。”
“可惜啊，宋老爷和宋小姐都是个大好人啊。”
“这好人也不一定有好报哟。”
“听说这知州大人以前是他们的上门女婿。”
“嘘，这话可不能瞎说。”
“二位，请问你们刚才在说的宋员外，可是宋志高？”宋晴晴转过身去，不敢相信刚才所听到的内容。
“你是外乡人吧？”个子稍高的男子挑眉看了一眼，转身要走。“你这种时候听这些事对孩子不好。”
“别，兄台，求求你告诉我。”宋晴晴一把拉住了男子，吓得男子差点甩开。
“大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矮胖的男子将宋晴晴的手松开，挖着自己鼻孔很自然地说道。“宋志高今天是头七，她女儿听说也中邪疯了，现在整个宋府都没人了，听说曾经被他救助过的人凑钱，整个烧七的队伍，这下能走了吧。”
看着两名男子的离开，宋晴晴感觉有一万只蚂蚁爬进了自己的脑浆之中，眼前的一切都好像在天旋地转，头疼欲裂，后背发出一阵阵冷汗，耳边不断回荡着‘宋志高头七’、‘凑钱烧七’、‘女儿疯了’，一阵阵回声不断放大，色彩不断抽离，她扶着肚子，跪在地上，不停地撕喊，过路人见状只敢远远围观，有的人认出了是宋员外的女儿，大家就更断定这人疯了，纷纷不敢靠近。
“怎么回事？！”韩玉竹在茶馆二楼见到这一幕，也是一惊，怎么男主还没出现，女主便要下台了？“赶紧把郎中送过去！”
“是！”
等到晴晴嘶哑的声音喊不出来了，她才回过神来，看着众人围着她指指点点却没有人敢上前帮助，她跪坐在地上，看着逐渐流出的血迹，向四周透出了求助的眼神。
“求求大家，救救我的孩子吧，救救我的孩子吧。”
“求求你们了，郎中，哪里有郎中...”
由于刚才的叫喊让宋晴晴的嗓音愈发嘶哑，以至于夹杂哭腔之后显得格外诡异，周围有些妇人别过头去不敢再看，纷纷离开了，只剩下一些人仍然在周围看着笑话。
“外面何事这么喧哗？”凌段彬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抬头看向了屋外的侍卫。
“据门外侍卫回禀，好像是一个妇人又在喊着孩子之类的，多半也是在蝶思县丢孩子来闹事的父母吧。”
“钱德跃究竟在干什么！”一提到蝶思县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明明政绩已经不错，百姓安居乐业，偏偏是他所管辖的地区莫名出现了这么恶劣的事件，让知府狠狠地在皇帝面前参了自己一本。
“大人息怒。”看着被凌段彬摔成两半的笔杆子，侍卫鞠的躬更深了一点。
“就会告诉我息怒！他钱德跃倒是知道把人送到我这里来闹事，好，很好！”凌段彬捡起了地上摔断的笔，用舌头舔了舔笔尖，在宣纸上写了个大大的‘死’字。
“钱恃晨最近都在什么地方？”
“回大人，都在柳月楼。”
“叶利君的酒楼？”
“以前是，现在里面改成喝花酒的地方了。”
“等程忠明日回来，我们也去上一趟。”
“是，大人。”
郎中来的还是太迟了，宋晴晴面色苍白，嘴唇已经看不出多少血色。她看着面露苦色的郎中，勾了一下嘴角，手尖微微抬起指了他怀中抱着的满是血污的婴儿。
“男，还是女？”
“夫人，是个男娃。”
“男娃好，男娃就能够，能够征战沙场了，咳咳。”宋晴晴喘了好大一口气，才把这句话说完整。
郎中看着怀中这个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孩子，并不知道该如何跟面前的母亲张嘴，只能静静的等待着吩咐，围观的人大抵也是看不了这场面，纷纷散了去，只留着拧紧眉毛的韩玉竹站在茶馆二楼，移不开眼睛。
“傻瓜不该死的。”
“主人，钱县令问何时收手。”护卫出现在韩玉竹的身后，拱了手。
“现在。”韩玉竹被来人打断了情绪，转身披上了薄纱走出了茶馆，这一次她虽然并没有知道卢睿的把柄是什么，但至少她确定了这个男人有把柄，而且不容小觑。
“夫人，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宋晴晴看向郎中，然后眼角流下了泪珠，她抬起沾满血污的手，拿着拨浪鼓一点一点努力的够着这刚出世的孩子，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摇晃了两下，这鼓的声音随着风越发的清脆。
“这是娘给你买的礼物，这两声就算是送你上路了。”
“夫人...”郎中有些不忍心，偏过头去抱紧了孩子。“孩子只是睡着了，才会没有声音。”
“郎中，谢谢你。”宋晴晴拿着拨浪鼓的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努力的张合着嘴唇，说着她此生最后的话语。“我能在最后求你帮个忙吗？”
“夫人你说。”郎中把孩子放到了宋晴晴的身边，她一歪头便能看见。
“告诉知州大人，要他千万小心...”
郎中看着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的宋晴晴，终究还是和孩子一起去了，他看着满是泪痕但嘴角却带着笑容的女子，用自己身上的外衣将二人包裹起来，这一生他见过太多的病患，但是这样坚韧的女子，到了生命最后一刻依然美丽，他倒是从未遇见。
叶凌恩打了一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长袍，和换班的狱卒打了招呼便急冲冲的跑向了城西的琅琊酥糖铺子，那铺子一天只开一个时辰，每日定量，卖完便打烊，任性的很。
想着自家姐姐馋了这一口吃的，他可是一放衙便跑了去。
“衙役大人这么早就来买糖吃么？”小贩切好了酥糖，一块一块的给叶凌恩报了起来。
“我姐姐就馋这一口，多给我装点。”
“得嘞！”
叶凌恩怎么也想不到，拿了这日思夜想的琅琊酥糖，回到家中会是这样一幅光景——屋内打扫的整整齐齐，做好的饭纹丝未动，整个屋子里好像从未有过人住的痕迹，如果不是有晴晴给他缝制一半的中衣，那他都要怀疑自己这大半年的日子到底是真是假。
“姐姐？”叶凌恩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但是得到的只是空荡荡房间的回声。他怀中小心地捧着糖，挨家挨户的找了过去，开始两家态度还算好，后来的人都嫌他聒噪扰民赶了出去。
“你究竟去哪了！”
“小哥可是在找人？”一个老汉拄着一只拐，慢慢悠悠的出现在了叶凌恩的身后。
“一个穿着红色薄纱，大着肚子的孕妇，您见过吗？”
“哎呀，这酥糖的味道让我回忆起我年轻的时候。”
“老先生，您到底有没有看见过。”
“我现在，不吃点甜的东西，就想不起来。”
叶凌恩看着怀中好不容易买到的酥糖，咬咬牙还是都给了面前的老汉“你看没看到！”
“哎哟，真是年轻时候的味道啊。”
叶凌恩看着这老汉摆明了就是耍无赖蹭吃的，刚想抽出腰间的棍子，又想到姐姐总教育自己要与人为善，便收起了手，一直围着老汉不放。
“你跟着我干什么，难道想吃我的酥糖？”
“你到底有没有见过红衣服的孕妇！”
“啊，你说孕妇啊。”老汉用指甲里满是泥土的手擦了擦嘴。“昨天早上我看见有辆马车往东边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孕妇。”
“谢谢您。”叶凌恩看着老汉所指的方向，那不就是东阳吗，难道姐姐是东阳人，回去寻父亲了？
“这酥糖是我好不容易买到的，你可别想吃。”
叶凌恩哪管在那自言自语的老汉，转身跑到了兴武城的租赁马厩处搞了一匹快马，他眉头紧锁，长鞭一挥。
“姐姐，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这是在哪？”晴晴揉着自己的头，扶着腰摆正了坐姿。
“夫人，马上到知州府了。”马夫的声音很轻，驾驶的速度也不快，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对身怀六甲客人的体贴。
“我睡了多久？”
“大概半个时辰，我家小姐看您嘴里一直喊着‘小睿子’这便把您送来了。”
“真是谢谢你家小姐了。”宋晴晴现在心里只想赶紧见到凌段彬把这些事情告诉他，让他小心行事，至于着急与父亲相见的事，她早已忘个干净。
“夫人到了，您下车站稳，小的就走了。”
“多谢。”宋晴晴站在知州府的对面，看着气派的门脸，左右一丝不苟的持刀侍卫，她想象着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已经是万人敬仰的知州大人，脸上应该有些岁月的功勋了吧。
“夫人，买个拨浪鼓给孩子吧。”忽然宋晴晴的思绪被路过的商贩打断，她一看来人是个年过花甲的妇人，吃力地推着一辆木质的小车，上面挂着的都是些手工制作的小玩意，其中最明显的便是这个拨浪鼓。
“多少钱？”
“三文。”老妇人颤颤巍巍的伸出了三只手指，笑吟吟的挑选了一个做工最为精美的拨浪鼓放到了宋晴晴的手中。“拿好了。”
宋晴晴从钱袋子中掏出了一块碎银，放到了老妇人脖子上挂着的布口袋中，摇了摇拨浪鼓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剩下的钱就当是孩子每年买一个小玩意吧。”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可不用谢我，这都是等价交换，等我孩子出生了可要经常朝你讨要呢。”
“好，好！”老妇人笑吟吟的伸出手，又在早已褪色的衣襟蹭了蹭，最后还是放了下去。宋晴晴见状一把将妇人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肚皮上。
“小家伙，这个人是以后给你玩具的阿婆哦。”
“活蹦乱跳的，肯定是个健康的小少爷。”
看着老妇人离去的背影，宋晴晴再次紧盯着知州府的大门，虽然她很急切的想要将消息告诉给凌段彬，但是此刻她却不知道见到那人该怎么开口，只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韩玉竹挑选了一个临街的位置品茶，她的目的不是为了临街、也不是为了品茶，而是为了看着楼下的宋晴晴到底会对卢睿作何反应，她并不相信宋晴晴会一点怀疑也没有的被她的话唬住，这中间肯定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秘密，而这秘密便是破了这人的制胜法宝。
“我找你们卢大人，我是宋晴晴。”
“宋晴晴求见卢大人。”
“民妇有事求见。”宋晴晴思前想后还是没有想到合适的开场白，正当她索性放弃直接过去的时候，注意力却被身后的二人吸引了。
“听说了吗，今天宋员外烧七啊。”
“哎呀，可不是嘛，刚才我都看见送丧的队伍了，你说怎么就突然暴毙了。”
“谁说不是呢，这前些日子说自家女儿中邪了，现在连自己的搭了进去。”
“可惜啊，宋老爷和宋小姐都是个大好人啊。”
“这好人也不一定有好报哟。”
“听说这知州大人以前是他们的上门女婿。”
“嘘，这话可不能瞎说。”
“二位，请问你们刚才在说的宋员外，可是宋志高？”宋晴晴转过身去，不敢相信刚才所听到的内容。
“你是外乡人吧？”个子稍高的男子挑眉看了一眼，转身要走。“你这种时候听这些事对孩子不好。”
“别，兄台，求求你告诉我。”宋晴晴一把拉住了男子，吓得男子差点甩开。
“大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矮胖的男子将宋晴晴的手松开，挖着自己鼻孔很自然地说道。“宋志高今天是头七，她女儿听说也中邪疯了，现在整个宋府都没人了，听说曾经被他救助过的人凑钱，整个烧七的队伍，这下能走了吧。”
看着两名男子的离开，宋晴晴感觉有一万只蚂蚁爬进了自己的脑浆之中，眼前的一切都好像在天旋地转，头疼欲裂，后背发出一阵阵冷汗，耳边不断回荡着‘宋志高头七’、‘凑钱烧七’、‘女儿疯了’，一阵阵回声不断放大，色彩不断抽离，她扶着肚子，跪在地上，不停地撕喊，过路人见状只敢远远围观，有的人认出了是宋员外的女儿，大家就更断定这人疯了，纷纷不敢靠近。
“怎么回事？！”韩玉竹在茶馆二楼见到这一幕，也是一惊，怎么男主还没出现，女主便要下台了？“赶紧把郎中送过去！”
“是！”
等到晴晴嘶哑的声音喊不出来了，她才回过神来，看着众人围着她指指点点却没有人敢上前帮助，她跪坐在地上，看着逐渐流出的血迹，向四周透出了求助的眼神。
“求求大家，救救我的孩子吧，救救我的孩子吧。”
“求求你们了，郎中，哪里有郎中...”
由于刚才的叫喊让宋晴晴的嗓音愈发嘶哑，以至于夹杂哭腔之后显得格外诡异，周围有些妇人别过头去不敢再看，纷纷离开了，只剩下一些人仍然在周围看着笑话。
“外面何事这么喧哗？”凌段彬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抬头看向了屋外的侍卫。
“据门外侍卫回禀，好像是一个妇人又在喊着孩子之类的，多半也是在蝶思县丢孩子来闹事的父母吧。”
“钱德跃究竟在干什么！”一提到蝶思县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明明政绩已经不错，百姓安居乐业，偏偏是他所管辖的地区莫名出现了这么恶劣的事件，让知府狠狠地在皇帝面前参了自己一本。
“大人息怒。”看着被凌段彬摔成两半的笔杆子，侍卫鞠的躬更深了一点。
“就会告诉我息怒！他钱德跃倒是知道把人送到我这里来闹事，好，很好！”凌段彬捡起了地上摔断的笔，用舌头舔了舔笔尖，在宣纸上写了个大大的‘死’字。
“钱恃晨最近都在什么地方？”
“回大人，都在柳月楼。”
“叶利君的酒楼？”
“以前是，现在里面改成喝花酒的地方了。”
“等程忠明日回来，我们也去上一趟。”
“是，大人。”
郎中来的还是太迟了，宋晴晴面色苍白，嘴唇已经看不出多少血色。她看着面露苦色的郎中，勾了一下嘴角，手尖微微抬起指了他怀中抱着的满是血污的婴儿。
“男，还是女？”
“夫人，是个男娃。”
“男娃好，男娃就能够，能够征战沙场了，咳咳。”宋晴晴喘了好大一口气，才把这句话说完整。
郎中看着怀中这个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孩子，并不知道该如何跟面前的母亲张嘴，只能静静的等待着吩咐，围观的人大抵也是看不了这场面，纷纷散了去，只留着拧紧眉毛的韩玉竹站在茶馆二楼，移不开眼睛。
“傻瓜不该死的。”
“主人，钱县令问何时收手。”护卫出现在韩玉竹的身后，拱了手。
“现在。”韩玉竹被来人打断了情绪，转身披上了薄纱走出了茶馆，这一次她虽然并没有知道卢睿的把柄是什么，但至少她确定了这个男人有把柄，而且不容小觑。
“夫人，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宋晴晴看向郎中，然后眼角流下了泪珠，她抬起沾满血污的手，拿着拨浪鼓一点一点努力的够着这刚出世的孩子，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摇晃了两下，这鼓的声音随着风越发的清脆。
“这是娘给你买的礼物，这两声就算是送你上路了。”
“夫人...”郎中有些不忍心，偏过头去抱紧了孩子。“孩子只是睡着了，才会没有声音。”
“郎中，谢谢你。”宋晴晴拿着拨浪鼓的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努力的张合着嘴唇，说着她此生最后的话语。“我能在最后求你帮个忙吗？”
“夫人你说。”郎中把孩子放到了宋晴晴的身边，她一歪头便能看见。
“告诉知州大人，要他千万小心...”
郎中看着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的宋晴晴，终究还是和孩子一起去了，他看着满是泪痕但嘴角却带着笑容的女子，用自己身上的外衣将二人包裹起来，这一生他见过太多的病患，但是这样坚韧的女子，到了生命最后一刻依然美丽，他倒是从未遇见。
叶凌恩打了一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长袍，和换班的狱卒打了招呼便急冲冲的跑向了城西的琅琊酥糖铺子，那铺子一天只开一个时辰，每日定量，卖完便打烊，任性的很。
想着自家姐姐馋了这一口吃的，他可是一放衙便跑了去。
“衙役大人这么早就来买糖吃么？”小贩切好了酥糖，一块一块的给叶凌恩报了起来。
“我姐姐就馋这一口，多给我装点。”
“得嘞！”
叶凌恩怎么也想不到，拿了这日思夜想的琅琊酥糖，回到家中会是这样一幅光景——屋内打扫的整整齐齐，做好的饭纹丝未动，整个屋子里好像从未有过人住的痕迹，如果不是有晴晴给他缝制一半的中衣，那他都要怀疑自己这大半年的日子到底是真是假。
“姐姐？”叶凌恩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但是得到的只是空荡荡房间的回声。他怀中小心地捧着糖，挨家挨户的找了过去，开始两家态度还算好，后来的人都嫌他聒噪扰民赶了出去。
“你究竟去哪了！”
“小哥可是在找人？”一个老汉拄着一只拐，慢慢悠悠的出现在了叶凌恩的身后。
“一个穿着红色薄纱，大着肚子的孕妇，您见过吗？”
“哎呀，这酥糖的味道让我回忆起我年轻的时候。”
“老先生，您到底有没有看见过。”
“我现在，不吃点甜的东西，就想不起来。”
叶凌恩看着怀中好不容易买到的酥糖，咬咬牙还是都给了面前的老汉“你看没看到！”
“哎哟，真是年轻时候的味道啊。”
叶凌恩看着这老汉摆明了就是耍无赖蹭吃的，刚想抽出腰间的棍子，又想到姐姐总教育自己要与人为善，便收起了手，一直围着老汉不放。
“你跟着我干什么，难道想吃我的酥糖？”
“你到底有没有见过红衣服的孕妇！”
“啊，你说孕妇啊。”老汉用指甲里满是泥土的手擦了擦嘴。“昨天早上我看见有辆马车往东边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孕妇。”
“谢谢您。”叶凌恩看着老汉所指的方向，那不就是东阳吗，难道姐姐是东阳人，回去寻父亲了？
“这酥糖是我好不容易买到的，你可别想吃。”
叶凌恩哪管在那自言自语的老汉，转身跑到了兴武城的租赁马厩处搞了一匹快马，他眉头紧锁，长鞭一挥。
“姐姐，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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