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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什么审美!

    国子监。

    太学,诗经班。

    握了握腰间的枣木短棍,柯行放下书卷,眸子里闪过一丝狠色。

    兄长柯斜暂离御史台的消息,早已风一般地传遍务本坊内的国子监。

    世人都攀高踩低,连柯行自己都是一个德行,当然深知会有人借机来找茬。

    可惜,这种情况也早在兄长预料中,早早提醒过柯行。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你越怕,对手越得意。

    打残几个,打死几个,换谁都要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来了!

    来了!

    都来了!

    脚步声繁多,一听就知道是从国子学那边过来了十多人,趁着柯斜失势,他们想一展***。

    谁让当天,柯斜在国子监里的气焰太嚣张呢?

    杨豫之一身儒袍,腰间挂一块蓝田玉佩,面上一层薄薄的铅粉,唇上抿了四方形的口红,头上束了一条锦绣抹额,耳上别一朵红花,走路风摆柳,柔弱得像个小娘子。

    柯行差点呕了出来。

    这什么审美!

    “杨豫之,这是要用你的重口味,恶心死我么?你成功了。”柯行扶着桌子,做呕吐状。

    不是在嘲笑杨豫之,实在是这种审美跟柯氏传统的眼光差异太大,辣眼睛。

    柯氏的家传审美一向简单粗暴:汉子要有汉子样,婆娘要有婆娘样!

    杨豫之眼里闪过一丝怒色,随即冷笑道:“笑吧,等我们把你打死了,你慢慢笑。放心,大理寺来验尸的时候,结论一定是你愤于柯斜被免官,自己把自己打死。”

    柯行握住短棍:“我怕什么呢?我死了,兄长一定活剐了你!”

    十几个人渐渐将柯行围住,手中的木棍扬起,准备向世人证明,他们可以肆无忌惮、他们可以随意剥夺生命!

    远处的国子博士盖文懿加快了步伐,不能坐视这出惨剧在国子监上演。

    一名国子学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大声疾呼:“住手!”

    杨豫之看了一眼同窗,是他派出去打探确切消息的人,不由皱眉问道:“怎么,他难道还升官了不成?”

    监生平了平呼吸,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他打的是梁王!”

    “不,不是打,他当时挥横刀斩杀,要不是有亲事在旁边护着,梁王说不定就没了!”

    一片哗然。

    得多大宠信,才能殴打梁王、甚至是向梁王挥刀之后,仅仅离开御史台!

    梁王李愔是宗室一害,就连杨豫之身边那几个人都挨过他的拳脚,纵然都出身尊贵,还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柯斜敢对梁王挥刀,难道不敢对他们挥刀?

    李愔有亲事保命,他们有啥?

    木棍仿佛变戏法似的全部消失了,监生们脸上堆起了笑容,热情洋溢。

    杨豫之眼皮疯狂地跳动,挤出假笑:“刚才是在开玩笑,我们是相亲相爱的国子监生,怎么可能无故害人性命?哈哈哈,师弟你说是吧?”

    顿住脚步的盖文懿听到这话,不由深深感慨,老了,自己年轻时要有这剑南变脸的绝技,怕早就是三品大员、封疆大吏了。

    柯行只是目光如刀,将一名名围着的监生记住,却一言不发。

    虽然没有真动手,自己却算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趟,又岂是一句话可以揭过的?

    围观的监生越来越多,上三学几乎来了小半。

    除了看热闹,更想看看飞扬跋扈的杨豫之,怎么丢这个脸!

    倚仗家世,杨豫之虽然妖艳,却在国子监内四处树敌,直到在柯行这里,才算撞上了中流砥柱。

    杨豫之眼里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芒,笑靥如花地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一层铅粉飘了下去。

    “哟,看我这嘴臭的,刚才没吓到师弟吧?师兄这厢赔罪了。”

    杨豫之都自扇耳光了,同伙只能狼狈不堪地照做,然后低着脑袋,在监生们嘲笑的眼神中、指指点点的评论声中,灰溜溜地离开太学。

    柯行对兄长说的“鬼怕恶人”有了深刻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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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仁坊,柯府。

    柯斜万万没想到,本以为门可罗雀,却搞得门庭若市,尉迟宝琳与于立政登门倒是日常,张大象、程处默、刘审礼、丘英起、楚三江等人的出现却出乎意料了。

    尉迟宝琳对牛芳芳笑道:“想来嫂嫂嘴里淡,正好阿耶去了同州为官,让人送了一车沙苑胡萝卜,皮薄、光滑、肉厚、脆甜,正好给嫂嫂尝尝。”

    抚着肚皮的牛芳芳两眼放光:“可正好,正想换换口味。”

    关中人吃辣也厉害,换个清淡甜味的胡萝卜,刚好。

    尉迟敬德去当同州刺史,换了张公谨接任襄州都督,尉迟宝琳就更开心了。

    虽然阿耶的爱,通常是拿脚踹。

    程处默嘿嘿笑着奉上脸盆大的牛肉:“关中小黄牛,四岁,没讨上婆娘,想不通撞崖的。”

    食牛狂魔家的理由,一向那么千奇百怪。

    柯斜奇怪地扫了程处默一眼:“宿国公被我弹劾到泸州去了,你还凑过来,不怕被踹?”

    尉迟宝琳嘿嘿笑:“他皮糙肉厚的,早踹习惯了。”

    程处默得意地咧嘴:“你懂什么?老响马出山了,小响马才能当家做主,食邑里的牛,我想吃就吃!”

    当然是吹牛皮了,程咬金的续弦崔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务理得顺畅,虽然不至于苛待程处默、程处亮兄弟,却没也放太大的权。

    不等柯斜问起,张大象主动开口:“我现在是从六品上仓部员外郎,管你们的禄米,还不好生行个礼?”

    众人大笑。

    柯恶一年禄米是一百六十石;

    柯斜是本职六十七石,朝散郎七十石,合计一百三十七石。

    左骁卫郎将刘审礼笑道:“幸好我带了老家的沛县稻米,软筋香甜,也能充一把礼品。”

    他老家在徐州,说沛县物产是老家特产也说得过去。

    倒是沛县狗肉,比稻米更出名些。

    刘审礼是刘德威的长子,岁数大了柯斜不少,为人至孝,乱世中背着祖母渡江避祸。

    他能来,就代表了刘德威的态度。

    丘英起和楚三江都是旧日同僚,倒也没必要客气。

    他们的到来,可不只是与柯斜联络感情的,更代表身后势力,表示对皇权的一定约束之意。

    大唐是所有人的大唐,不是皇室独有的大唐,有些事,别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