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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当面笑

    程处默举碗:“阿耶听了官人曲辕犁的事,说民部将诸州官私仿制犁的分润划入犁铺,我们便宜占大了。”

    尉迟宝琳、丘英起举碗,笑而不语,意思是一样的。

    因为柯斜的讲究,这几家在事实上,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同盟。

    其中一些细节,尉迟宝琳他们大大咧咧,可父辈却会提醒他们。

    柯斜笑道:“不过是如约行事,不足挂齿。”

    瞅了一眼刚刚挂出来的盘羊头骨,程处默抱怨:“兄长出征会带盘羊回来,我阿耶去泸州那么几年,一只马头羊都没带回来。哎!”

    这个,纯粹是个人习惯。

    柯斜笑了:“宿国公从泸州回来,带的不应该是酒和牛肉吗?”

    哄堂大笑。

    尉迟宝琳饮了一口酒,慢条斯理地开口:“真化折冲府兵田博光在永阳坊的田地一事,占地的是宣平坊赵王府。”

    真应了话少事大的理,尉迟宝琳的消息炸得柯斜有点晕,好一阵才梳理清楚前因后果。

    合着赵王李元景跟柯府结仇,还不是柯行这一条线,柯斜率真化折冲府、宣平折冲府坏了强占府兵土地的好事,也断了李元景开赛马场博戏的财路。

    仔细想了想,柯斜觉得,设身处地,自己大约会扎对方的小人吧。

    刘审礼哂笑:“郎中天生犯亲王、长公主。”

    程处默捶桌大笑,震得碗、碟乱颤,笑声戛然而止:“哈?郎中?”

    刘审礼笑道:“不会吧?你们不知道制授诏书已经过了门下省?”

    五品以上官员的任命文书叫制授,门下省是任命的最后一关,侍中、黄门侍郎有权驳回认为不合适的任命。

    也就是说,柯斜的任命已经稳了,只差交割这一道程序。

    “兵部司?”

    尉迟宝琳瞪大了眼睛。

    柯斜摆手,稍带几分矜持:“淡定,杨郎中右迁中书舍人,我这才疏学浅的只能抓壮丁了。哎,最美好的日子,还是当官以前啊!”

    丘英起啐了一口:“装得真虚伪。你怕不是在背后偷偷笑吧?”

    还是曾经当过同僚的丘英起最了解自己啊!

    柯斜哈哈大笑:“笑就要当面笑,偷偷笑算怎么回事?”

    旁边那一桌的柯大有学着柯斜笑了两声。

    兵部四司,其他三司都是以辅佐兵部司为目的,兵部郎中的实权仅次于侍郎,在其他三个郎中之上。

    尉迟宝琳与程处默、于立政悄悄对了一个眼色,决定回去劝一下自家大人,对柯斜更重视一些。

    于立政从怀中取出一张小楷:“兄长,这是小弟的书法,请斧正。”

    抄的诗名《琵琶》,作者为当今天子。

    “半月无双影,全花有四时。摧藏千里态,掩抑几重悲。”

    “促节萦红袖,清音满翠帷。驶弹风响急,缓曲钏声迟。”

    “空余关陇恨,因此代相思。”

    不愧是家学渊博之辈,抄诗也知道捡合适的抄,不存在犯禁一说。

    字体小楷,工整中透着苍劲与妩媚。

    柯斜吐了口气:“虽然还需要时间磨炼,但能看出你学自虞体,也在琢磨自成一体。”

    “苍劲与妩媚融为一体,想法很巧妙,纵然成就不及虞、欧,也足以留名了。”

    于立政笑道:“兄长果然看出了我的用意!”

    有天赋的人,书法上要有一点成就还是不太难的,但想成为当世巅峰,那就格外难了。

    写好可以,写成欧阳询这水平,除了勤奋,天赋的要求极高。

    另外,多少也得有点运气成分,有时候卡着一层窗户纸,就是看不破,机缘不到就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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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行的六礼依旧在继续,裴律师让官媒胡氏捎来了一句话:“敢委屈了十四娘,就是倾尽河东裴氏之力,也要让柯氏难受。”

    柯行愕然,柯斜叹息:“这桩婚事,你岳丈付出太多,心理失衡,当然要吓一吓你。对裴十四娘好一点就行。”

    大概,太上皇赐给裴寂那一口铸钱炉,因为裴十四娘的婚事,被裴律师交给当今,以对抗赵王这一头的压力了。

    铸钱炉交还朝廷是必然的事,留在手里久了成灾,但选择这个时候上交,裴律师多少有些不甘心。

    能多留一天也是好的啊!

    柯行郑重地点头。

    经过这一番折腾,他终于知道实力的重要性,就凭他自己与阿耶,绝对没有能力让天子心意反转!

    兄长,只有兄长!

    在突厥、吐谷浑、松州三个方向都大放异彩的兄长,才有资格在帝王面前陈述自己的意见,让天子改了主意。

    “兄长放心,我的骑射、棍法、刀法都没放下,在国子学的小考中,也是诗经班第三。”

    柯行郑重地汇报。

    柯斜拍了拍柯行的肩头:“量力而行,只要不放弃就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柯行的武艺有天赋、也有兴趣,诗文只能说一般,可那又怎么样?

    是吏部考功郎中的阿耶照顾不了,还是身为兵部郎中的自己罩不住?

    “家里的防阁、老仆,让他们时刻跟着点,在外头容易被针对,哪怕你不惧也得顾虑裴十四娘不是?”

    柯斜指出柯行的毛病。

    这二弟,总是对当初的事耿耿于怀,挑衅过他的那几个人,多多少少被他揍过。

    只有杨豫之,长广长公主将他禁足于府中,柯行几番“路过”也没找到机会。

    再加上一个赵王李元景,柯行的对头也是越来越多了。

    “大郎君,外头有几个中男,嚷嚷着要见你,还口口声声喊义父。”柯达崖快步进来禀告。

    冯京、马凉带着四名新丰县的中男来投奔柯斜,原因朴实无华,虽然没遇上啥荒年,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们几个都是出名的大肚罗汉,给家里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几个中男一合计,跟阿耶说一声,光着脚板就上路了,反正也不是特别远。

    “义父、义母、义祖、义祖母、义叔、义弟。”

    冯京、马凉逐一见礼。

    柯恶看了一眼,粗麻衣上还有劳作造成的豁口,肌肉疙瘩隆起,面容纯朴,微微点头:“都坐。茶汤、小食奉上。”

    赵宽颐带着他们洗过手,逐一坐到游廊的坐凳上,柯斜准许了才动手吃了起来。

    当然,吃相也同样朴实,看得刚刚戒奶的柯大有也跟着吃了个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