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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寡妇睡觉

    对侯君集的赏赐,出乎所有人意料。

    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因编撰《贞观律》有功,拔擢为司空。

    太尉、司徒、司空,合称三公,都是正一品,在隋朝到唐朝,三公多数时候都是虚职,偏偏长孙无忌的司空是实职。

    理论上,三公无所不统,三省六部九寺都可以管辖。

    《贞观律》为唐律的基础,更影响到此后千年的律法准则,仅这一点就能说明长孙无忌的本事非凡。

    空缺的尚书右仆射,由高士廉递补,这是高士廉第二次跨入宰辅行列。

    高士廉留下的吏部尚书之位,着兵部尚书侯君集担任,兵部尚书位空缺。

    论品秩,吏部尚书与兵部尚书持平,都是正三品。

    论地位,吏部是六部之首,算是半个宰辅。

    礼部尚书、英国公卢宽,徙左卫大将军。

    同州刺史、永宁郡公王珪,再度进入朝堂,接任礼部尚书。

    王珪与高士廉一人坑对方一次,扯平了。

    柯斜叉手:“恭喜堂尊出将入相了!”

    侯君集笑骂:“滚犊子!要不要给你家阿耶换个位置?”

    侯君集的意思,想调换柯恶为吏部郎中,自然权柄大增。

    柯斜却婉拒了:“堂尊心意,下官领了,但阿耶早有退意,不适合这锐意进取的位置,只能愧对厚爱了。”

    “堂尊只关照他不受恶意针对就好。”

    侯君集难得地大笑。

    要是柯斜真同意这提议,侯君集也能办到,彼此的关系却难免受点影响。

    只要给柯恶公正,对侯君集来说,完全不是事。

    身为尚书,给僚属公平公正,不是理所当然吗?

    侯君集走后,柯斜在寮房里没滋没味地品了半天茶,一言不发,烹制茶汤的掌固人都麻了。

    侯君集一走,柯斜可就是寡妇睡觉——上头没人了。

    李海岸与刘君昂对视一眼,赶紧低头批阅文牒。

    兵部的大框架摆在那里,缺了谁都能正常运转,区别不过是运转得流利与否。

    午膳时刻,吃了一碗麻辣凉的槐叶冷淘,柯斜才摆脱了低迷的情绪。

    相对而言,自己这棵树虽然不是太大,却也应该为下面的树苗挡风遮雨了,总不能一辈子奢望头上有好大一棵树吧?

    打了个哈欠,柯斜干净利落地下衙,却见兵部院门处站着尬笑的雍州团练使母森山。

    柯斜扫了母森山一眼:“堂尊徙为吏部尚书了,要找他得去吏部。”

    母森山尬笑:“郎中说笑了,我是什么角色,也配找尚书啊!找的就是郎中。”

    柯斜边走边说话:“咋,兵部司有陷马坑,你不敢进去啊?”

    “嘿嘿,就是儿郎们听说陇右道的团结兵又分润了一大笔,眼馋。”母森山咧嘴傻笑。“下官就想着,郎中下次用兵,能不能紧着雍州团结兵使?”

    六千三百余人的团结兵,遇到战事,不说全部抽调,抽个三千人也不影响地方秩序的。

    柯斜一声嗤笑:“用兵之事,谁敢说一定如何?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

    “回去好生练兵,别拉胯了,该用你们时,本官也不会说刻意撇开。”

    也就这点出息了,只见贼吃肉,没见贼挨揍,也不想想陇右道团结兵最后死了多少人。

    将近二成战损,这还不是打逆风局啊!

    如果可能,这些团结兵还是尽量不上战场的好,毕竟当年已经为大唐流过血,努力争取颐养天年吧。

    当然,感慨归感慨,得用上团结兵时,柯斜也不带一丝手软。

    慈不掌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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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部每天的点卯依旧继续,侍郎崔敦礼成了兵部实际的话事人,规矩并未发生改变。

    侯君集时期没有早晚参,现在同样没有,因为崔敦礼仅仅是侍郎,早晚参名不正言不顺。

    兵部四司,崔敦礼掌总,分管兵部司、职方司;韩瑗分管驾部司、库部司。

    柯斜看得出来,韩瑗对兵部司的具体职责很有兴趣,可惜他的资历、能力都不足,管一管兵部里的杂事还绰绰有余,涉及征战就抓瞎了。

    “柯郎中、李员外、刘员外,近期有高昌人登门拜访、重金相酬的话,陛下有口谕,但收无妨。”

    崔敦礼踱到兵部司寮房,认真带话。

    李海岸、刘君昂面有喜色。

    哈哈,奉旨收贿赂,怎生一个爽字了得!

    柯斜坐直身板,认真地回话:“此命,恕下官不敢从。兵部司官员如果能被番邦轻易接触到,下官不敢想像是什么场景。”

    “非要如此,则下官请求调离兵部司。”

    别说是口谕,就是手持免死金牌,照样有人死得凄惨。

    崔敦礼神色自若,扫了一眼李海岸、刘君昂:“你们呢?”

    二人犹豫了好久,才别别扭扭地开口:“下官附郎中议。”

    柯斜的态度坚决,多少是影响了他二人。

    仔细想想,这道口谕多少有点钓鱼的意思啊!

    真咬钩了,这辈子的前程,大概也到顶了。

    崔敦礼倒也不勉强,只是露出古怪的笑容。

    大唐迅猛出手,灭了吐谷浑步萨钵可汗,占据了一半膏腴之地,扶持慕容顺为傀儡可汗,着实让高昌国主麹文泰大惊失色。

    吐谷浑已经灭了,高昌还会遥远么?

    除了派长史麹雍到长安城,大量收买官员为高昌求情,麹文泰更献出在沙漠里劫掠的钱财到寺庙中,乞求佛祖保佑高昌万世基业。

    甚至,麹文泰本人还身披袈裟、头戴毗卢帽,在庙里虔诚颂读了三天的《金刚经》,那虔诚模样,梁武帝萧衍看了也得直呼内行。

    这道口谕,贞观天子还真没有戏耍官员的意思,也不仅仅是对兵部开口,诸司都同样准许笑纳高昌的礼物。

    并非是乱命,只是今年刚刚讨伐了吐谷浑,怎么也得让兵马歇息一年,免得征战太过频繁。

    文武之道,一张一驰,这不过是麻痹高昌国的手段罢了。

    但是,其他部司能收受贿赂,兵部司能行么?

    如果连兵部司这种要害部门,都能随意与番邦接触了,天子可能酣睡?

    别人也许会相信事后没有责任,但柯斜从来不敢如此幼稚。

    上位者出尔反尔的事不胜枚举,今天贪图的任何便宜,明天都可能成为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屠刀。

    风今天能往南吹,明天就能往北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