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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名副其实

    兽皮糖的口味,不仅是娃儿爱吃,连柯恶都不时被柯大有投喂一口,老脸绽放出惬意的笑容。

    “大郎这几年从外头带来的东西,就数兽皮糖最好,老少咸宜。”继母从裴十四娘手中接过一小块兽皮糖,笑眯眯地品评。

    柯喜“咔咔”嚼得舒心:“大兄最好了。”

    柯行豪气冲云霄:“等我出监做官了,也给你和侄儿带吃的!”

    柯大有笑嘻嘻地舔着指头大的糖,不住地点头。

    柯恶突然怔了一下:“不对,你这是去咸阳县了?”

    柯斜点头:“对啊,这就是咸阳令鄂阳秋送的嘛。”

    柯恶咽下嘴里的兽皮糖:“没事他也不能送你礼物,有所求呗。”

    在柯恶这老官僚面前,柯斜连一丝遮掩的举动都没有,好多东西都是他玩剩的好吗?

    “阿耶,鄂阳秋想问问,七年考课都是上下,为什么一点动静没有,是不是被人针对了?”

    柯斜看了柯恶一眼。

    “这不废话吗?考课上下,一般是次等优先拔擢的,没有针对会两次秩满都不动啊?”

    柯恶饮了一口茶汤。

    兽皮糖还是太甜了,对老年人的牙齿不太友好,牙根隐隐发痛了。

    “谁干的?”柯斜打破砂锅问到底。

    柯恶放下茶碗,手掌张开,从食指到尾指依次叠起,只有大拇指对着自己的鼻梁。

    谁让当年的鄂阳秋太狂,对时为考功员外郎的柯恶出言不逊呢?

    “结果,考课阿耶你保持公正,却在拔擢时来了这一手?”柯斜哭笑不得。

    柯恶从来没标榜过自己是啥好人,“恶”字也名副其实,只是不太喜欢主动招惹人罢了。

    柯恶这一手玩得漂亮,鄂阳秋怕不一定知道是阿耶下的绊子。

    “等等,难怪鄂阳秋张嘴就要投效,他应该猜出是阿耶的手笔了。”

    柯斜结合前因后果,推导出这结论。

    柯恶嘿嘿一笑:“官场上的人,有几个蠢的?他早就知道这结果了,可谁让背后支持他的势力突然烟消云散了呢?”

    嗯?

    难道是放生毒蛇猛兽那伙势力?

    如果是,柯恶宁愿不认识鄂阳秋。

    柯恶摇头:“倒不是,他早年是卢祖尚那头的人,卢祖尚被陛下杀了,他就成无根浮萍了嘛。”

    原来如此!

    既然这样,接纳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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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斜再进两仪殿,贞观天子眼皮都没抬:“自己找地方坐,等朕批阅完奏章。”

    不当天子时想当天子,当了天子才知道,奏章咋就那么多?

    哪怕太子已经分担了一部分,依旧是那么头痛。

    这里水、那里旱,南边山崩,北边地震,处处都要钱。

    幸好有团结兵制度,在灾难来临时真起了好大的作用,不然伤亡更惨重。

    某些号称百年不倒的楼阁,在灾难中,连一年都没有撑过去,感觉就像个笑话。

    在楼阁方面,大唐皇家建筑师李元婴表示:尔等都是渣渣,待我长大。

    贞观天子顺便让张阿难送了一份奏章给柯斜看。

    柯斜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开喷:“骈四俪六,词藻华丽,开篇百字不知所云,他这是要考国子监呐!”

    哪怕边上的太子对柯斜心生偏见了,还是忍不住笑了出声。

    天子揉着太阳穴,有些疲惫地开口:“不晓得是哪个混账开的头,许多奏章都成这样了。”

    “这些空洞的文字不看吧,指不定里面埋着什么大坑;看吧,谁能看得过来?”

    文山会海嘛,不就是这样咯。

    柯斜仔细想了想:“陛下,你才是始作俑者。”

    太子没忍住,张口咬到自己胳膊上,肩头一抽一抽的。

    天子讶然:“你没说错吧?与朕有关?”

    柯斜肯定地点头:“陛下某日意气风发,挥毫而作《饮马长城窟行》,要大臣将这诗与隋炀帝的同名诗比较,每人不得少于三千字剖析。”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皇帝喜欢看臣子舞文弄墨,那就多写喽!

    反正大唐的臣子,除了常何,大概没有几个不能耍笔杆子的。

    天子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满嘴的脏话不知道该喷谁。

    “这风气,就没治了吗?”天子缓过气来,向柯斜问策。

    “这种事,当然是铁骨铮铮的侍中比较合适。”柯斜迅速把魏征推了出去。

    这破事,柯斜是没有资格参与的,口诛笔伐了解一下。

    信不信柯斜出面主导,会搞成连胥吏都得写十万字巨著?

    “听说你走了半个雍州,抽查了不少折冲府?怎么,刘仁轨那厮又惹到你了?”天子轻描淡写地问。

    柯斜叹息:“这不是怕出第二个鲁宁,给朝廷脸上抹黑嘛!还好,矛盾是有,府兵也会打架,还控制在合理的范畴,臣让他们努力跟诸县协商了。”

    太子好奇地插嘴:“什么矛盾?”

    柯斜回应:“日常生活矛盾,主要是公廨田、职分田占地,民田需要往更偏远的地方挪,劳作就更加需要早出晚归。”

    天子笑着摇头。

    无解,也不能让府兵去偏远的地方耕作,否则哪还有战斗力?

    这一碗水啊,总是端不平的。

    柯斜继续禀告:“臣有罪,见咸阳丞刘仁轨逾越职权责罚府兵,一怒之下令折冲府长史打了刘仁轨百杖。”

    李承乾放下其他心思,兴致勃勃地追问:“为什么咸阳丞责罚府兵是逾越了呢?”

    柯斜笑了笑:“殿下,军与民,自古是分开的。地方官的职司,就是牧民,但除了刺史、治中有部分权限干涉折冲府外,其他人是不得擅自乱来的。”

    “府兵有罪,折冲府有长史可以治罪,轮不到县衙惩治,就是要保持折冲府相对的自立性(注)。”

    “刘仁轨这个人,也不是一无是处,就是执拗地从自身考虑,换去折冲府历练一下也是好的嘛。”

    天子指着柯斜嗤笑。

    报复就报复了,说得那么道貌岸然,跟谁学得那么不要脸?

    调任刘仁轨入折冲府的旨授经过天子御批,他当然知道柯斜要干嘛。

    刘仁轨打杀了鲁宁,兵部没有深究,不代表会任由刘仁轨逞威,谁让他不懂适可而止?

    想想刘仁轨那厮被府兵折腾,天子嘴角就泛起一丝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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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不是不会用词,是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