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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积土成山

    柯斜启奏:“臣柯斜有奏,西域等地离长安太远,纵然得了高昌,如何长期镇守都是问题。”

    “将是朝廷委任,臣要说的是兵。府兵制在五千里之外的高昌,有些水土不服了,更不要说疏勒、于阗等地。”

    “因此,臣以为当以募兵为主,钱粮上要给予当地一定便利。”

    柯斜说的就是都护府的雏形,它的诞生也不是谁一拍脑袋得来的,而是经过反复变通、摩擦、调整得来的。

    就说一个税赋问题,正常模式下,税赋应由朝廷与地方分配,然后各府的兵马所需钱粮,除了耕作,就靠朝廷弥补。

    然而在西域就行不通。

    不说西域水少,适宜耕作的土地本就不多,单说这人口,哪里供得出那么多府兵?

    整个高昌国也就六千来户、四万左右的人口,按照百里挑一的比例,顶多选出四百来号人。

    标准再放松一些,也就是一两千人封顶了。

    可以高昌所在位置的特殊,没有一军是守不住的。

    不能指望凉州军李大亮时时支援,毕竟路途太遥远,募兵也就成了必然选择。

    除了兵源,粮草就是一大问题。

    不可能指望朝廷总是千里迢迢送粮草,成本实在大到承受不起。

    募兵制的最大问题是,到最后容易形成强枝弱干的割据局面。

    但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先顾了眼前再说。

    给事中刘洎出班反对:“臣刘洎以为,在西域募兵或许可行,但钱粮问题必须由朝廷掌控,坚决不许兵马节度粮草为己用。”

    “否则,久而久之,地方上自成一体,成了一个藩镇。”

    再忠诚的藩镇,那也与朝廷直接掌控有巨大的差异。

    刘洎这个人,狂是狂了点,眼力还是有的,他的说法,连柯斜都不能否认。

    但是,最现实的问题是,该怎么节制!

    给事中许敬宗出班:“臣许敬宗有奏,疆域大了,一些手法自当变通,有顾虑是难免的,可以慢慢改进嘛。”

    “钱粮问题,臣以为民部度支司可派一度支使,在当地核对官府上缴朝廷钱粮,直接按比例拨付给驻军,省了钱粮来回运转之苦。”

    所以说,要当女干佞都得有点本事,一点主意都出不了的女干佞,哪个天子会使用?

    不管许敬宗的主意是否完美,就说能不能用吧。

    中书舍人马周出班:“长期募集边军,容易自成一体,臣以为将领必须定时不定时更换,以免成为国中之国。”

    积土成山,一个个主意出来,总归有一点益处的。

    但是,核心的募兵,就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

    现在提出募兵的建言,似乎早了一点,但未雨绸缪总是应该的。

    奇怪的是,任由柯斜怎么蹦跶,章仇复明却一直低着头,仿佛根本没听到柯斜的话。

    确定了,章仇复明这副姿态,表明弹劾柯斜是迫不得已,但他本人不怎么情愿。

    所以,挑了一个没什么大问题的点弹劾一下,章仇复明就偃旗息鼓了,明显是不想得罪太甚。

    唯一的问题是,章仇复明到底是哪一方的?

    树敌太多,柯斜一时竟想不出幕后黑手该是谁。

    兵部侍郎崔敦礼出班:“臣崔敦礼有奏,兵部刚刚收到伊州信鸽,韩威提兵白山,只见欲谷设方向旗纛遍地,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程咬金拍着大腿:“这个韩威,吃了松州的亏,就谨慎起来了?真是的,管他对面怎样,先打一场试试嘛。”

    卢宽表示反对:“韩威谨慎也理所当然,万一失利,伊州怎么办?”

    崔敦礼眉开眼笑:“芮国公不知道,凉州都督李大亮已经屯兵伊吾县了。”

    卢宽表示,这些后辈晚生,一个比一个滑头。

    有凉州军撑腰,怕个毬,打啊!

    韩威驻扎白山,隔空呐喊:来打我呀!

    阿史那欲谷设在白山对面扭着屁股:笨蛋,打我呀!

    韩威想引阿史那欲谷设入套,阿史那欲谷设根本没那个能力打。

    这叫麻杆子打狼——两头怕。

    柯斜想了想:“臣以为阿史那欲谷设这是疑兵之计,欲谷设应该没有多少兵力。”

    “欲谷设败逃西突厥,与西突厥诸部免不了争斗,大概也不剩多少兵马了。”

    “他要真敢跟伊州死战,转眼势力就会被处月部、处密部等小部落吞并了。”

    除非韩威主动攻击,要不然可能互吐口水。

    偏偏经过松州失利,韩威变得小心起来,甚至都不愿遣一团人马挑衅。

    不管欲谷设有没有余力,在这场大戏里,他们只是配角,不能抢戏。

    别说还有李大亮为后盾,就是没有,阿史那欲谷设大概也不会援助高昌。

    断了欲谷设救援的可能,高昌国可就是断了翅膀的麻雀,蹦不了多久了。

    能够在西域处得四面皆敌,麹文泰也是卧龙凤雏了。

    太子不悦地哼了一声:“蕞尔小国,也值得那么在意?”

    这一句话,李承乾是冲着柯斜来的。

    好不容易塞进折冲府的纥干承基、张师政被兵部司揪了出来,当众否决了任命,太子的嫩脸多少有些火辣辣的。

    雍州刺史、左候卫大将军、越王李泰晃着超标的身子出班:“殿下这话,却是不太了解大唐现状了。每年的税赋中,商税占了相当比重,商税中又以丝绸之路占比为高。”

    “为了丝绸之路的畅通,大唐自然不惜一战。狮子搏兔,犹尽全力,岂可疏忽大意?”

    朝堂上突然很安静,静得连呼吸声都似乎被摒弃了。

    这是天子以越王为砺石以来,越王第一次对太子发起正面挑衅。

    “越王的话很有道理,孤无德无能,东宫之位应该早些腾出来,请越王入主啊!”

    李承乾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却将李泰伪善的面目揭穿了。

    你想要太子之位,你就明说嘛。

    你不说,怎么知道孤不会给?

    也不用你父子谋划得那么辛苦,看孤不顺眼,就直接易储吧,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

    大不了,转一下口风,从天天叫嚷“立储立长”改成“立储立贤”嘛。

    李泰作惶恐状:“殿下这话过了,臣只是就事论事。殿下要觉得不对,臣从此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