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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本官就是法

    陈钱除了嘴角肿一块、身上挨了两拳,倒没有什么大碍。

    只不过,这相当于一巴掌打到柯斜脸上。

    如果柯斜按照律法处置,了不得给这两个泼皮杖责,脸面却无法挽回的。

    日近午时,柯斜亲自到州狱提两名无赖,却被赘肉横生的典狱阻拦了。

    “使君,州狱是法曹的下属,你应该……”

    柯斜哼了一声:“录事参军,将这名典狱革职了。”

    典狱的身子僵了。

    图些啥呢?

    小小典狱,也敢为司法参军邢友余强出头,这不自找难受吗?

    可是,整个法曹体系,上下的关系相互渗透,谁在其中没有一点利益?

    谁想到使君的脾气如此暴烈,话才说了半句就直接除名。

    杨当头应声,录事飞快地勾除典狱的名字,身后的执刀迅速剥除典狱的皂衣。

    凤州的典狱有八名呢,除了一名,波澜不惊。

    冲进州狱,就见两名泼皮正摁着一名衣衫褴褛的囚徒暴打。

    由州狱的不法倒推,可知法曹已经糜烂成什么样子了。

    柯斜都不敢奢求凤州吏治清廉,可这模样,没救了。

    凶恶的执衣们一拥而上,将这两名泼皮反剪双手绑缚,顺便一顿暴揍。

    凤州的地头上,不允许有比官人还牛皮的存在。

    两名泼皮吐了几颗牙齿,依旧笑得狷狂:“仗着官身欺负人算什么好汉?有种一对一!”

    柯斜笑容透着狠厉:“好汉,黄泉路远,好走不送。”

    泼皮立刻慌了,身子死死地坠着:“你们不能枉法!大唐律法定了,我们犯的事,最多一百杖,连徒刑都够不着!”

    泼皮跟官员讲律法,这就难免让人啼笑皆非了。

    凤州市的三百声鼓响起,市门渐开,但商贾与黎庶并不急着入市挣钱。

    市口的高台上,一袭绯色官服的柯斜格外惹眼,两名颈上吊了绞绳的泼皮惊慌失措地叫屈。

    不过是收了点好处,揍了个流外官而已,怎么就得去死了呢?

    录事参军杨当头使了个眼色,录事慢慢绞起绳索,两名泼皮只能踮着脚尖,努力地维持站姿。

    稍一松懈,窒息的感觉就笼罩全身。

    “此二贼袭击官人,致使朝廷官员受伤,故本刺史判他们绞立决!”

    柯斜的声音在市口荡漾。

    “使君且慢!”青色官袍闪动,司法参军邢友余一步上台。“依《贞观律》,这二人伤及官人,未薅发、断指、损目、落齿,仅应处杖刑,使君判绞,稍嫌重了些。”

    柯斜击掌而叹:“司法参军真的很擅长玩法呀。可惜,在凤州这一亩三分地,本官就是法!”

    “本官要谁死,谁就活不了!”

    打了柯斜的脸,还想轻飘飘杖责过关,想啥呢?

    柯斜的话有些狂妄,却也是事实,刺史有权根据地方实情,对部分律令的内容进行调整。

    “当然喽,法曹有权行文牒到刑部,控诉本官不法,这是朝廷给你们的权力。”

    柯斜似笑非笑地盯着邢友余。

    不服,憋着。

    “午时三刻到!”

    有人报时。

    柯斜一压手掌,录事、执刀齐心协力,将两名泼皮扯起,在半空中晃啊晃,活像两块腊肉。

    “彩!”

    梁泉县的黎庶叫唤道。

    未必是多厌恶泼皮,关键是这年头没有多少消遣,看看吊人也算是一桩谈资。

    某天在市口,看到衙门吊了两个人,姿势可优雅了……

    指望吊两个泼皮就能让阴雨天多过晴天的凤州晴朗,想甚哩?

    柯斜这一手,最多也就是杀鸡儆猴。

    还真别说,这一手下去,州衙里瞬间服服帖帖的,哪怕有什么幺蛾子也是背着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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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之后,吏部主事、门下省传制莅临凤州,旨授原御史台令史陈钱为从九品下凤州参军事。

    旨授只经过吏部与天子,不过三省,速度自然快得惊人。

    州衙上下对此表示震惊。

    上一任刺史上表,朝廷没有两三个月不加理会;

    使君请任用官员,合不合规且不说,来回的时间也就一旬,这是何等的背景!

    “这一位是洋州录事参军葛萨宝,奉了洋州刺史赵节之命,来与使君协调。”

    赵节为什么没来?

    按规定,刺史、县令及上佐,无故不得离境,不得充当使者,能随意进出的最***员就是录事参军。

    所以吧,这一位名字有点奇怪的录事参军,就成了邻州交流的使者。

    柯斜挑眉:“咋,他还想打一场啊?”

    吏部主事与门下省传制轻笑,这二位的过节在长安城是公开的,要不是结束得快,怕都会以他二人打斗的结果来博戏了。

    斗归斗,他二人没有任何个人因素,都是为了维护自家阿弟出手,就连天子都没法见责。

    谁也不能说维护阿弟不对。

    葛萨宝抚须轻笑:“使君说了,柯使君有意,可以在交界处打一架。”

    “不过,今天下官是奉命来协商两州法曹官吏互换的事。”

    嘿嘿,想不到赵节也与本官一样,遇到不太听话的法曹官吏。

    “本着睦邻友好、合作互利的原则,凤州与洋州将进行司法工作的交流,在吏部的指导下,试行官吏交换,希望能从比邻学到更先进的工作经验……”

    柯斜洋洋洒洒地说得了一大堆,让负责记录的杨当头手都抄酸了。

    回过头来一看,好嘛,下笔千言,空洞无物。

    一个“换”字就能解决的事,偏偏扯那么一大堆有的没的,真是嫌下面人累不死是吧?

    柯斜瞪眼:你懂个毬,官话说少了,不得让赵节那厮笑话本官呐?

    为官不会说官话,那是要被人耻笑的。

    衙门里就没有秘密可言,不多时,法曹内哀鸿遍野。

    “邢参军,求求使君吧!我们以后都听从使君吩咐,使君说向左我们绝不向右!”

    凤州前辈的官员们升迁、调离,后果还历历在目,几乎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啊!

    不管谁再怎么标榜清白、公正,在这灰不溜秋的衙门里,怎么也得有点把柄。

    离开了凤州,别人要怎么查自己的过错,就是想补救也鞭长莫及了!

    邢友余也慌了,才在市口跟使君争辩没多久,这交流的说法就接踵而至,还就只针对法曹,要说不是刻意,谁信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