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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本官有一个问题

    窦奉节窝囊的时候,咸阳窦氏待他如路人,再无一声问候。

    他开始露出獠牙,咸阳窦氏待他真如家人了。

    岐州刺史窦恽、洛州刺史窦孝谦,以及宗正卿、莘国公、襄阳长公主驸马都尉窦诞,或明或暗地给予了一定帮助。

    要不然,凭他窦奉节一身是铁,也没法凿穿众多关卡。

    长广长公主进宫哭诉,自有襄阳长公主出面陈述窦奉节的委屈,这也是朝廷至今没给窦奉节所为下结论的原因。

    所以,人落魄的时候鬼都嫌,人一雄起,四处都是助力。

    但柯斜这种纯粹的外来助力,对窦奉节来说,还真的不多。

    窦奉节修了封书信给岐州刺史窦恽,略略写了几句柯斜的好话,让他与咸阳窦氏搭上了线。

    窦恽抬一抬手,凤州产物进长安城就要便利得多。

    即便窦奉节与他的家将离开三日了,柯斜依旧没放开针对洋州方向的禁令,气得赵节直跳脚。

    也许是这一次窦奉节真把长广长公主惹毛了,长公主府的亲事、备身下凤州来搜人,却被团结兵挡在了黄花县。

    “我们奉长广长公主教行事,搜索刺杀公子的人犯!”亲事咆哮道。

    官方制书,天子签发的称制、敕、册;皇太子签发的叫令;亲王、公主签发的是教。

    松谨平静地回答:“这里是凤州,只遵刺史符文。哪怕是有公主教,也得先与使君过目确认。”

    别看亲事、帐内个个身高六尺以上,看上去威武雄壮,在团结兵面前却纯粹是样子货。

    仪仗兵与战兵是两个概念。

    亲事们叫嚣了一阵,凤州团结兵寸步不让,无可奈何,只能由一名亲事校尉手持公主教入州衙禀报。

    柯斜看了一眼公主教,打了个呵欠:“公主教没有问题,但本官有一个问题。亲王、公主颁发教,那么,长公主还是公主吗?”

    校尉的头都大了。

    活了小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费脑子的问题。

    公主、长公主、大长公主,共计三代人呐,难道让长公主屈尊跟公主平辈?

    如果不平辈,长公主颁发公主教,是不是名不正言不顺了呢?

    长公主要颁发的话,为什么不是长公主教?

    没有长公主教这个名称,是不是意味着朝廷早就收回了长公主颁教的权力?

    如果这个权力不合法,他们这些亲事、帐内离开长安城,算不算擅自出动兵马?

    很多事啊,经不起推敲的。

    校尉狼狈不堪地退出州衙,打马离开梁泉县,心跳急剧,身上的中衣早已湿透。

    该死的天气,竟然那么热!

    校尉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出了一身冷汗。

    退,退,退!

    真让柯斜行文牒到兵部,他们的身份还能不能保住是个大问题!

    要知道,柯斜曾经是位高权重的兵部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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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查窦奉节行踪的事无疾而终,长广长公主甚至不得不踏入两仪殿,向天子、宰辅阐述自己颁发公主教的行为。

    宗正卿窦诞缓缓开口:“长广长公主急切之下,想追寻窦奉节下落,还是情有可原的。但是,长公主大概没想过,公主教为什么不能称为长公主教。”

    窦诞的资历可老太多了,甚至在天子兄弟阋墙时,他都在努力弥合兄弟间的矛盾。

    虽然近年来窦诞不太喜欢管事了,甚至有点装傻,可他开口,天子是要给点颜面的。

    以前的窦奉节不争气,窦诞自然也不会管他。

    可现在,这歪脖子树不是长直溜了吗?

    侍中杨师道板着脸不说话。

    说啥,被针对了呗。

    从来就没有人说过,长公主就不能发公主教!

    看似人畜无害的司空长孙无忌,胖脸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要不,大唐改改律令,准公主教、长公主教、大长公主教并存?”

    他的阿妹崩了,心情正恶劣呢,以往小心翼翼收起的刺正四面张开,见谁都恨不得戳一下解气。

    谁以为长孙无忌没脾气,那就错了,他不过是因为要顾虑长孙皇后而收敛脾气罢了。

    真实的长孙无忌,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一点,有欧阳询的诗为证。

    特进魏征语调激昂:“臣以为,不可朝令夕改!高祖太武皇帝立国之初就制定这规矩,防的就是辈分提升后公主们妄为!”

    “且长广长公主颁的公主教还下到地方,是为僭越!众所周知,除了监国之外,太子令不出长安!”

    听政的太子李承乾表示,戳心了。

    老道士,你是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吗?

    孤令不出长安城,你知道就行了,瞎嚷嚷什么呢?

    如果是公主出行,凭公主教让地方安排食宿、供应一些物资,倒是在合理范围,可长广长公主在长安城哄着她的心肝宝贝肉呢。

    中书令温彦博平静地开口:“长广长公主如果有什么冤情,大可以向大理寺申诉,由大理寺缉拿人犯。”

    “或者,长公主认为大理寺管不了,还有宗正寺、还有政事堂、还有陛下可以还长公主公道,不是吗?”

    这话才叫气人,号称一人吵一个朝堂的温彦博重现江湖了。

    长广长公主要有脸诉冤,早就将窦奉节的脑袋祭天了,还用磨蹭到现在?

    就是丢不起这个脸,才暗地里行事啊!

    都怨伊吾长公主那个***,将自家好端端的三郎拖下水了!

    长广长公主不是没向天子哭诉,可惜天子也不敢袒护那个一身污名的外甥,只能劝姐姐再生一个。

    放开生!

    民间不是没有五六十岁老媪老蚌生珠的故事。

    新任刑部尚书李道宗三缄其口,这个破事,谁沾都得惹一身骚!

    尚书右仆射高士廉仗着资历假寐,不参与这破事。

    尚书左仆射房玄龄只能开口:“高祖太武皇帝立国就定下的规矩,还请长公主遵守。即日起,政事堂行符文明确,只有公主可以颁发公主教,长公主、大长公主无权颁发。”

    “长广长公主行事僭越,削一半亲事、帐内以示警告。”

    长广长公主的眼泪,沿着已经松弛的面皮流了下来。

    可怜的三郎啊,阿娘竟不能为你讨一个公道。

    削减亲事、帐内,对不喜欢出门的长广长公主没有实际影响,也就是说出去丢脸罢了。

    可长公主不能颁教,这事说出去,多少长公主得把账算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