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忆中忆（一）

    海东陆与海西陆千万年前本一体，无涯海分隔两陆，又划分妖界与人界，自此，两陆生灵极少联系。人界逐渐忘却海西陆，但西陆妖灵却对东陆人界怀有好奇探索之心。

    冉禾渡海而来，不仅是因自己的好奇心，更是带着父亲给她的任务，要寻回在海东陆的白鸾同族，将其带回妖界，避免其遭受仙门的追捕虐杀。这海东陆上的七大仙门，唯有璇方门不会肆意捕杀妖灵，加上辟月的师兄离枫真人正任掌门，他重拾先辈创立仙门的初衷，甚至可收存善意明事理的妖灵为弟子，让诸多妖灵得以有安身之所，无岚峰也成了除秘境青川之外第二个人仙妖三族和睦共存之地。因此，冉禾才得以拜入璇方门，借助仙门之力寻找同族。

    而二十年前，她与辟月等同门仙士在昭黎行宫玉央宫附近的小镇做铃医，为百姓医治。她在上山采药之时捡到了正藏在丛中伤痕累累的年轻帝君楚烨之，那时昭黎正在行宫举办秋猎，他却遭到了阙罗之人的刺杀，但他那时未向冉禾表明身份，只道自己是外出狩猎却被劫匪打劫追杀。此后楚烨之到小镇养伤，两人相处中，竟然互生情愫，之后冉禾便怀上了芙乐芙宁的哥哥，楚绍。得知此事的楚烨之才表明自己是昭黎帝君，要将冉禾带回宫中。她顿时困惑无措，本以为楚烨之只是普通人，他们能在无岚峰暂时如寻常百姓般生活，如今却陷入两难。

    她其实早已完成父亲的任务，可她留恋海东陆以及同门挚友，才迟迟不回西陆，现在的她竟被告知是与人族的帝王相恋，怀有孩子，更不能轻易回西陆了，可是入宫，她怕是不能像在璇方门之时那般自在了，但为了孩子能有父母双方相伴，她终究选择入宫为妃。

    入宫后四年，冉禾又诞下了芙乐芙宁二人，但是，翼族几乎极少会诞下孪生子，因为在同一个卵中，两只幼儿会争抢灵力供自己生长，所以破壳出生时，其中一只因受了伤而痛哭叫喊，而另一只妖形显露，昏迷过去，为了保护女儿，她只好选择将显露妖形的孪生妹妹送来了璇方门，交由辟月抚养。

    自此，孪生姐妹有着极大差别地异地而生。十六年间，冉禾会在姐妹二人生辰之日，通过灵画回到璇方门探望芙宁，夜晚，再去为芙乐庆生。

    母亲的故事暂且听到此，兄妹三人沉默不语。

    芙宁看向一旁的楚绍，他似乎，把这当作听说书，虽然听着但一直啃食手上的果子，只剩果核了他也还在咬着上边附着的果肉，他垂着首，芙宁瞧不见他此刻的神情。而身边的芙乐似乎也没有在听，紧抓着芙宁的手，一直仔细地瞧着她，将她瞧得耳朵红烫。他们此刻已身在无岚峰玄冰涧的冰洞之中。

    据说孪生子本为一体，许是上天安排，让她们成为了两个人。芙乐为水灵，芙宁为木灵，水生林木，木涵养水，这对双生姐妹首次相见，就犹见故人，不只因为相貌一致，更因为灵力相通。

    冉禾回到空荡的寝阁中，看着床铺，神色复杂，抬手一挥，芙乐的幻影卧于床上，但这无法维持太久。冉禾看向墙上的画，眸中润亮，只愿芙宁能够原谅和接受自己，就算不原谅，也希望她能够暂且帮助她的孪生姐姐，助她渡过危难。

    翌日，冉禾出宫远行前去璇方门“求医”，而阿勒，便是派往昭黎救治公主的仙士。冉禾想要在璇方门多留一些时日，就让部分侍卫先送阿勒去昭黎。之后半月里，楚绍与阿勒就在众人面前上演一场医治的戏。

    宫中御医对仙门的医术好奇而又怀疑，暗中观察阿勒，却发现她到司药局所取用的不过是寻常的祛毒药材。阿勒自然不能告知实情，忽悠他们道，公主常年服药体内早已积有药材中浅含的毒物，此前公主寝阁里有异域花草以及异域熏香，异域之物慢慢引出了她体内的毒，因此手脚发软昏迷不醒。而她正用灵力施针慢慢解去公主的毒，再给她服用袪毒汤药，公主很快就可康复。

    御医半信半疑，依旧暗中查探阿勒的行为，以探讨医术为由试探她的能力。

    阿勒所言真假参半，但让芙乐中毒的，确实是阁中的异域熏香。那日辟月取血回去探查发现，芙乐所中之毒，是阿勒前不久在胥唐游历之时发现的一种毒，有几队北下的商队将此毒被掺入熏香秘密卖给高门贵胄，此毒香对寻常人使用，会令人间断地陷入长久的昏迷，倘若对仙士和妖灵使用，则会是慢性之毒，危及性命。

    冉禾得知此事后即刻暗中搜寻宫中的熏香，发现只有芙乐的住处有此毒香。她忧心是他们的妖灵身份被人发现？亦或是有人想让芙乐长久昏迷？但不论是哪种，下毒之人都只针对芙乐。而这香，是在芙乐及笄之礼的两月前才到芙乐宫中，那投毒之人的杀机也是在两月前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