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烟火里的绝情3
五更雄鸡鸣，东方鱼肚白。千家万户的灯火，已经早早的点亮，清晨袅袅的炊烟，飘向金色的田野。
沉静一夜的拖拉机，陆陆续续的发出高昂的呐喊声。月色暗淡了下去，阵阵清风袭卷在大地上，让人感到微寒。辽阔的麦田里一片金黄，风吹麦浪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宛如女人悲凉的哭泣声。
上午妈妈和爸爸去地里收割麦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平静。妈妈一上午没有说一句话，只顾着低头干活，挥舞着手里的镰刀，不停地割着麦子。每一刀砍向麦穗后，仿佛心中的痛苦和委屈也会减轻许多……
爸爸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紧不慢的忙着，没有说一句话，眼睛的余光里，也都是一颗颗金黄的麦穗。
女人异常的平静，让他感到非常的不安心。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时而回头看看身后的那条大马路上的车辆，时而看看不远处的家，时而仰望蓝天，对着飘动的白云，紧皱眉头发呆……
妈妈一直忙到十一点半，才停下手中那把舞动不停的镰刀。她拿着镰刀，径直的朝家里走去，也没有看他一眼。她与招工的人约好了，中午12点出发，招工的人会开车到我家后面的马路上接她。
“你不割麦子，要去哪里啊？”爸爸见她刚刚离开田里几步，停下手里的活，冷漠的看着她，一脸不高兴的问道。
“我去哪里，不用你管！”妈妈气冲冲的回了一句，头也不回的往家里走去。
爸爸见状，丢下了手里的活计，带着镰刀，急急忙忙的朝我妈追了过去。
“满地的粮食不收就想往外跑，你脑子是坏了吧？！这个时候，哪家不回来农忙？走，跟我回去收麦子！”爸爸跑到妈妈的身后，一把拉住她的手，说着就往回拖。
妈妈没有试图甩开他的大手，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凶凶的说道，“何德仁，你如果不想那只手被镰刀卸下来，你就给我松开！滚远点！今天就算天塌下来了，我也要走！”
妈妈的一声怒吼，吓的他慌忙松开了手。想想多年前手腕被女人砍了一刀，至今他还后怕。
爸爸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在狠人面前，更像个软柿子一样。如果不是为了阻止我妈外出打工，怕她跑了，怕自己变成一个光棍，他对我妈吼一句都不敢。同样这么多年来，他也找不到一个真正理由对女人吼叫。
“反正我是不会让你出去的！”他跟着她的后面，小声嘀咕着，也不敢有一点越界的动作。
妈妈回到家了，找个化肥的蛇皮袋，匆匆忙忙收拾了大半袋的衣服、裤子和鞋子准备一会出发去外面打工。过冬的衣服也都提前准备了，出门在外不容易，也是为了多省点钱。
爸爸站在一旁束手无策的看着，焦急的在跺脚。
他看到我和姐姐的书柜，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忽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红浊无神的眼睛里，瞬间涌现一道道灵光。
他急匆匆的跑出卧室，到院子里找了一个水桶，往里面倒了半桶的柴油。手里拎着半桶柴油，站在院子里，望着卧室的房门，脸上已经没有半点的忧愁，一副盛气凌人踌躇满志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女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太疼爱两个孩子了。用孩子的来威胁她，走了就永远不让她见孩子！心想这样一定会让她放弃外出打工的！
爸爸下定决心赌一把，如果她坚持要走，就烧了她的行李，让她永远别回家了！永远不要见两个孩子！看她敢不敢走！
在农村，只有家里人死了，才会烧掉死者的衣服。烧衣服是很不吉利的。他烧了我妈的衣服，也不知道他当时是生气的，还是故意绝情的！
爸爸的那一把火也烧断了，多年夫妻间，残存的一点恩情。
爸爸见她出来，也没有上前围堵，也没有一点先前焦急的样子。
“英樱，你今天还是坚决要走对吧？”他冷冷的盯着她，拉着脸，紧皱着眉头道。
低沉的声音，像是法官再给犯人判刑一样严肃。
“我不想跟那么多废话！今天必须走！现在看到你就来气！”妈妈撇了他一眼，吃力的背着大半袋的行李，准备向大门走去。
“我今天不可能让你带走任何东西的！你要走就永远别回这个家了！”爸爸上前猛的一把拽下她肩膀上的蛇皮袋，也让她重重的摔到地上。
“这是我用自己的钱买的东西，和你有什么关系！还给我！”妈妈起身，一脸愤怒的看着他。
她正准备去抢自己的行李，却被男人狠狠的推了一把，向后退了四五步，摔倒在地。
“好啊！你不是想要行李吗？我让你要！我让你找老天爷要去！想出去，门都没有！”爸爸说着将半桶柴油倒在了蛇皮袋上，掏出一个打火机，就点着了。
微弱的火苗，在浇满柴油的蛇皮袋上飞奔着，熊熊烈火很快将大半袋的衣服包裹的严严实实。冲天的火光伴着浓浓的黑烟，像是天神的愤怒，也像是魔鬼的笑靥。
妈妈摔倒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被磕破流血的小腿，一阵疼痛让她眼泪涌上眼眶。看到男人的这个举动，她瞬间更是泪奔……
这么多年，为了这个家能过上好日子，一个人累死累活的，没有一句怨言！回家还要伺候着男人！想不到，他是这么的绝情！
爸爸看着眼前燃烧的大火和黑烟，又看了看坐着地上抱头痛哭的女人，崩溃的哭泣声，吓的他站在原地慌了神。
他们这么多年吵架很多次，她也哭过很多次，如此凄厉的哭声还是第一次听见。
他甚至有点后悔刚刚鲁莽的行为。也想起来焚烧亲人的衣服代表着什么。
“英樱，我刚刚是一时气糊涂了，才烧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怕你走了再也不回来了，真的对不起，对不起……”爸爸走到妈妈的面前，一下子跪了下来，用力的打着自己的耳光，抽泣道。
妈妈低着头痛哭着，没有理会他。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手臂上，滴到了地面上。一滴滴的泪水，也是一次次的委屈和伤害。泪水渐渐枯竭，对他的爱也渐渐走到了尽头。
爸爸见她还是痛哭不止，泪流如雨，看的内心更是慌乱。
“你打我吧，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他抓起她的小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打。
这一刻，如果能让她原谅自己，就算被砍都愿意，可惜烟火里，再也找不回曾经的爱情了，再也找不到那个经常给他端茶倒水的女人……
“何德仁，你给我走远点！我不认识你！你烧我的衣服，在你的心里，我就已经是死人了！你不让我回这个家，我也不想再回！这辈子，我们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妈妈愤愤的抽回自己的手，她擦去脸上的眼泪，站起来的时候，差点又摔倒了。
她缓缓的走到火堆前，看着自己衣服燃烧的火焰和黑烟，那一刻，心仿佛死了一样，让她忘记了悲痛。
她低着头，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的朝大门外走去。一个人，两手空空的走了……
“英樱啊，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啊！我是一时生气冲动才烧的！我怕你走了不回来，不想让你出去啊！对不起啊！……”爸爸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跪在火堆边上痛哭着，忏悔着。
爸爸见她走出门，看不见了，又追了上来，一直追到家后的马路上，一路的忏悔声，哭泣声，也随风飘散的无影无迹。
妈妈的眼睛红红的，直到走了，也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远远的望着，自家院子里飘出的黑烟，迎面的东南风里，还有很浓的烧焦味。
不一会儿，远处驶来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停靠在他们身旁，小小的车厢里，已经挤了七八个人。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高高壮壮的，他戴着墨镜，从主驾驶上走下车一脸惊讶道，“小英，你怎么什么行李也没带啊？不会还没有准备行李吧？”
“我不用带行李，出去买几件衣服就好了，家里都是破衣服，也不想带去。”妈妈微笑着道。
那个中年男人看到我妈哭红的眼睛，在看看一旁的男人，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我妈的话。
妈妈准备上车去，这时爸爸突然上前挡住了车门。
“我不让你走！我也不许任何人带你走！”他拦着车门，眼睛全都落在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上。
“我不走也可以，两个孩子马上要读初中高中了，你把他们两的学费和生活费包了，我可以不走！”妈妈没有生气，一脸平淡的表情看着他说道。
爸爸看了看一旁的众人，刚刚悲伤的表情渐渐的褪去。一脸正经道，“不念书，难道就不能活着啦？你一天到晚就想着培养孩子，儿孙自有儿孙福，把他们养大了，去哪里不能打工？”
本以为他的话很有大道理，但却被那个中年男人怼的一脸羞红。
“你如果有点文化，也不会像个孙子一样，常年蹲家里！还要靠女人才能盖房，买拖拉机。自己好吃懒做的，还不让老婆出去赚钱养家！像你这样的男人，还不如去当和尚算了！要家庭，也是祸害老婆孩子！”中年男子摘下墨镜，站在他的旁边，俯看着他，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说道。
爸爸仰望着高个子男人，思索了片刻，低下头，不甘道，“你让她走可以，但是我老婆出去要是跟人跑了，你给我赔一个！”
“好！如果她跑了，我把我老婆赔给你！”中年男人说着，一把拉开的他，让我妈上了车，然后道，“老何啊，你娶了这个能干的媳妇，真是你家祖上积德了！要是我有这样能干的女人，睡觉都会笑醒！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中年男人说完，转身就上车了走了。
看着扬长而去的面包车，爸爸带着失落的心情，缓缓的向家里走去，走到了火堆旁，看着一大包的衣服，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火堆里已经找不到一块衣服的边角，只剩下一堆黑色的残渣和那一缕细小的黑烟……
他带上镰刀，返回到田里继续收割麦子。站着金色的麦田里，沉浸在麦草汁的清香中，他立马又淡忘了一切。
那一天中午放学回家，我看到院子里烧焦衣服的残渣，不用问爸爸，就已经猜到了上怎么一回事，也想到了妈妈绝望的哭泣。
那一刻，我和妈妈一样，我恨爸爸，也是恨到了骨子里。爸爸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去焚烧妈妈的衣服！因为只有人死了，才会焚烧衣物的……
我把双手放在衣服的黑渣上，感受那一点点的余温。当时我很害怕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害怕自己变成一个无妈的孩子！
中午的太阳很热，可我的心却很冰凉。
泪水一滴滴的洒落在烧焦衣服的残渣上，我多么希望时间能倒退！如果我早点放学到家，拼出命了，也绝不会让爸爸这样胡作非为……
沉静一夜的拖拉机，陆陆续续的发出高昂的呐喊声。月色暗淡了下去，阵阵清风袭卷在大地上，让人感到微寒。辽阔的麦田里一片金黄，风吹麦浪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宛如女人悲凉的哭泣声。
上午妈妈和爸爸去地里收割麦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平静。妈妈一上午没有说一句话，只顾着低头干活，挥舞着手里的镰刀，不停地割着麦子。每一刀砍向麦穗后，仿佛心中的痛苦和委屈也会减轻许多……
爸爸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紧不慢的忙着，没有说一句话，眼睛的余光里，也都是一颗颗金黄的麦穗。
女人异常的平静，让他感到非常的不安心。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时而回头看看身后的那条大马路上的车辆，时而看看不远处的家，时而仰望蓝天，对着飘动的白云，紧皱眉头发呆……
妈妈一直忙到十一点半，才停下手中那把舞动不停的镰刀。她拿着镰刀，径直的朝家里走去，也没有看他一眼。她与招工的人约好了，中午12点出发，招工的人会开车到我家后面的马路上接她。
“你不割麦子，要去哪里啊？”爸爸见她刚刚离开田里几步，停下手里的活，冷漠的看着她，一脸不高兴的问道。
“我去哪里，不用你管！”妈妈气冲冲的回了一句，头也不回的往家里走去。
爸爸见状，丢下了手里的活计，带着镰刀，急急忙忙的朝我妈追了过去。
“满地的粮食不收就想往外跑，你脑子是坏了吧？！这个时候，哪家不回来农忙？走，跟我回去收麦子！”爸爸跑到妈妈的身后，一把拉住她的手，说着就往回拖。
妈妈没有试图甩开他的大手，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凶凶的说道，“何德仁，你如果不想那只手被镰刀卸下来，你就给我松开！滚远点！今天就算天塌下来了，我也要走！”
妈妈的一声怒吼，吓的他慌忙松开了手。想想多年前手腕被女人砍了一刀，至今他还后怕。
爸爸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在狠人面前，更像个软柿子一样。如果不是为了阻止我妈外出打工，怕她跑了，怕自己变成一个光棍，他对我妈吼一句都不敢。同样这么多年来，他也找不到一个真正理由对女人吼叫。
“反正我是不会让你出去的！”他跟着她的后面，小声嘀咕着，也不敢有一点越界的动作。
妈妈回到家了，找个化肥的蛇皮袋，匆匆忙忙收拾了大半袋的衣服、裤子和鞋子准备一会出发去外面打工。过冬的衣服也都提前准备了，出门在外不容易，也是为了多省点钱。
爸爸站在一旁束手无策的看着，焦急的在跺脚。
他看到我和姐姐的书柜，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忽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红浊无神的眼睛里，瞬间涌现一道道灵光。
他急匆匆的跑出卧室，到院子里找了一个水桶，往里面倒了半桶的柴油。手里拎着半桶柴油，站在院子里，望着卧室的房门，脸上已经没有半点的忧愁，一副盛气凌人踌躇满志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女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太疼爱两个孩子了。用孩子的来威胁她，走了就永远不让她见孩子！心想这样一定会让她放弃外出打工的！
爸爸下定决心赌一把，如果她坚持要走，就烧了她的行李，让她永远别回家了！永远不要见两个孩子！看她敢不敢走！
在农村，只有家里人死了，才会烧掉死者的衣服。烧衣服是很不吉利的。他烧了我妈的衣服，也不知道他当时是生气的，还是故意绝情的！
爸爸的那一把火也烧断了，多年夫妻间，残存的一点恩情。
爸爸见她出来，也没有上前围堵，也没有一点先前焦急的样子。
“英樱，你今天还是坚决要走对吧？”他冷冷的盯着她，拉着脸，紧皱着眉头道。
低沉的声音，像是法官再给犯人判刑一样严肃。
“我不想跟那么多废话！今天必须走！现在看到你就来气！”妈妈撇了他一眼，吃力的背着大半袋的行李，准备向大门走去。
“我今天不可能让你带走任何东西的！你要走就永远别回这个家了！”爸爸上前猛的一把拽下她肩膀上的蛇皮袋，也让她重重的摔到地上。
“这是我用自己的钱买的东西，和你有什么关系！还给我！”妈妈起身，一脸愤怒的看着他。
她正准备去抢自己的行李，却被男人狠狠的推了一把，向后退了四五步，摔倒在地。
“好啊！你不是想要行李吗？我让你要！我让你找老天爷要去！想出去，门都没有！”爸爸说着将半桶柴油倒在了蛇皮袋上，掏出一个打火机，就点着了。
微弱的火苗，在浇满柴油的蛇皮袋上飞奔着，熊熊烈火很快将大半袋的衣服包裹的严严实实。冲天的火光伴着浓浓的黑烟，像是天神的愤怒，也像是魔鬼的笑靥。
妈妈摔倒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被磕破流血的小腿，一阵疼痛让她眼泪涌上眼眶。看到男人的这个举动，她瞬间更是泪奔……
这么多年，为了这个家能过上好日子，一个人累死累活的，没有一句怨言！回家还要伺候着男人！想不到，他是这么的绝情！
爸爸看着眼前燃烧的大火和黑烟，又看了看坐着地上抱头痛哭的女人，崩溃的哭泣声，吓的他站在原地慌了神。
他们这么多年吵架很多次，她也哭过很多次，如此凄厉的哭声还是第一次听见。
他甚至有点后悔刚刚鲁莽的行为。也想起来焚烧亲人的衣服代表着什么。
“英樱，我刚刚是一时气糊涂了，才烧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怕你走了再也不回来了，真的对不起，对不起……”爸爸走到妈妈的面前，一下子跪了下来，用力的打着自己的耳光，抽泣道。
妈妈低着头痛哭着，没有理会他。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手臂上，滴到了地面上。一滴滴的泪水，也是一次次的委屈和伤害。泪水渐渐枯竭，对他的爱也渐渐走到了尽头。
爸爸见她还是痛哭不止，泪流如雨，看的内心更是慌乱。
“你打我吧，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他抓起她的小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打。
这一刻，如果能让她原谅自己，就算被砍都愿意，可惜烟火里，再也找不回曾经的爱情了，再也找不到那个经常给他端茶倒水的女人……
“何德仁，你给我走远点！我不认识你！你烧我的衣服，在你的心里，我就已经是死人了！你不让我回这个家，我也不想再回！这辈子，我们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妈妈愤愤的抽回自己的手，她擦去脸上的眼泪，站起来的时候，差点又摔倒了。
她缓缓的走到火堆前，看着自己衣服燃烧的火焰和黑烟，那一刻，心仿佛死了一样，让她忘记了悲痛。
她低着头，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的朝大门外走去。一个人，两手空空的走了……
“英樱啊，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啊！我是一时生气冲动才烧的！我怕你走了不回来，不想让你出去啊！对不起啊！……”爸爸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跪在火堆边上痛哭着，忏悔着。
爸爸见她走出门，看不见了，又追了上来，一直追到家后的马路上，一路的忏悔声，哭泣声，也随风飘散的无影无迹。
妈妈的眼睛红红的，直到走了，也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远远的望着，自家院子里飘出的黑烟，迎面的东南风里，还有很浓的烧焦味。
不一会儿，远处驶来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停靠在他们身旁，小小的车厢里，已经挤了七八个人。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高高壮壮的，他戴着墨镜，从主驾驶上走下车一脸惊讶道，“小英，你怎么什么行李也没带啊？不会还没有准备行李吧？”
“我不用带行李，出去买几件衣服就好了，家里都是破衣服，也不想带去。”妈妈微笑着道。
那个中年男人看到我妈哭红的眼睛，在看看一旁的男人，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我妈的话。
妈妈准备上车去，这时爸爸突然上前挡住了车门。
“我不让你走！我也不许任何人带你走！”他拦着车门，眼睛全都落在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上。
“我不走也可以，两个孩子马上要读初中高中了，你把他们两的学费和生活费包了，我可以不走！”妈妈没有生气，一脸平淡的表情看着他说道。
爸爸看了看一旁的众人，刚刚悲伤的表情渐渐的褪去。一脸正经道，“不念书，难道就不能活着啦？你一天到晚就想着培养孩子，儿孙自有儿孙福，把他们养大了，去哪里不能打工？”
本以为他的话很有大道理，但却被那个中年男人怼的一脸羞红。
“你如果有点文化，也不会像个孙子一样，常年蹲家里！还要靠女人才能盖房，买拖拉机。自己好吃懒做的，还不让老婆出去赚钱养家！像你这样的男人，还不如去当和尚算了！要家庭，也是祸害老婆孩子！”中年男子摘下墨镜，站在他的旁边，俯看着他，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说道。
爸爸仰望着高个子男人，思索了片刻，低下头，不甘道，“你让她走可以，但是我老婆出去要是跟人跑了，你给我赔一个！”
“好！如果她跑了，我把我老婆赔给你！”中年男人说着，一把拉开的他，让我妈上了车，然后道，“老何啊，你娶了这个能干的媳妇，真是你家祖上积德了！要是我有这样能干的女人，睡觉都会笑醒！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中年男人说完，转身就上车了走了。
看着扬长而去的面包车，爸爸带着失落的心情，缓缓的向家里走去，走到了火堆旁，看着一大包的衣服，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火堆里已经找不到一块衣服的边角，只剩下一堆黑色的残渣和那一缕细小的黑烟……
他带上镰刀，返回到田里继续收割麦子。站着金色的麦田里，沉浸在麦草汁的清香中，他立马又淡忘了一切。
那一天中午放学回家，我看到院子里烧焦衣服的残渣，不用问爸爸，就已经猜到了上怎么一回事，也想到了妈妈绝望的哭泣。
那一刻，我和妈妈一样，我恨爸爸，也是恨到了骨子里。爸爸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去焚烧妈妈的衣服！因为只有人死了，才会焚烧衣物的……
我把双手放在衣服的黑渣上，感受那一点点的余温。当时我很害怕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害怕自己变成一个无妈的孩子！
中午的太阳很热，可我的心却很冰凉。
泪水一滴滴的洒落在烧焦衣服的残渣上，我多么希望时间能倒退！如果我早点放学到家，拼出命了，也绝不会让爸爸这样胡作非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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