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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章 与子同行

    因为金潇伤势特殊,不能骑马乘车剧烈晃动,至于轿子附近一时也无,只能步行。赫伦绕着县城外的西山到他与杨大田约定的汇合地点,却发现她们刻留下痕迹多是几天前的样子(赫伦和杨猛之前共同设计的暗号),始知他们与杨大田、居文婷等人擦肩而过,没办法只得自行向赞皇的杨家埠进发。

    因为巨鹿之战的后续影响,真定府南边赞皇、临城、高邑、元氏附**原地带的清军陆续被抽调转进,上述区域形成空白地带,但是胆怯的官军仍然不敢控制,大多数往南的百姓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宁可绕道,经太行山道迂回南下。赫伦、金潇自然也是如此选择。出西门、走没有受过兵灾的北褚、黑水河、再南下贴着太行山经北正乡回赞皇。

    虽然不过几十里的路,但是两个青年男女在大街上搂搂抱抱(虽然是纯洁性质的)在这个时代也未免太过惊世骇俗,所以金潇化了男装出行。人多的时候赫伦只扶着她一路走走停停,幸亏当下是兵荒马乱的年月,如果不是必要,平民百姓是不会离开有城墙保护的堡垒的,还没有走多远,路上就寥寥人烟了。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赫伦遂横抱起金潇快步疾行。

    到了晌午时分,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赫伦有些累了,奔到一棵大树底下,轻轻将她放下,自己坐在她身边休息。金潇睁开眼来,浅浅一笑,说道:“我饿啦,你饿不饿?”

    赫伦将背包带扣在肩上,道:“我自然也饿,好罢,咱们找家饭店吃饭。”站起身来,又抱起了她。

    金潇双腿刚一离地便问:“赫大哥,我是不是很重?没累着你罢?”

    看着金潇坦荡的目光,赫伦也有些不自然地笑笑道:“不重,你比羽毛还轻。”

    金潇笑了一下,自己一步步慢慢往前移,分开后的两人旋即恢复了正常,只是金潇垂髫的秀发下那白玉一般的耳廓,悄悄飞起了红晕。

    两人同行跋涉,虽路途坎坷,身形劳顿,却丝毫不以为苦。臂肘相扶的肌肤间若即若离,隐隐漾着一缕似有似无的淡淡风情。

    可惜到了镇子时已是红日西垂,归鸦阵阵,终究还是误了饭点,两人只能把晚饭当午饭吃了。若只是他赫伦一人,只寻个树荫灌点泉水、嚼几嘴干粮饼子便足可对付一夜,但此刻金潇在身边,却不能随便将就了事,好在恰好看前方有几家客栈还在营业。

    然而连问了数家旅舍,均是客满。二人寻了良久,方在镇子边缘的朋来客栈找到一间客房。赫伦问那掌柜:“店家,我们乃是两人,可有另一间房么?无需太好,可以住人就行了。”

    那掌柜下意识的又扫了赫伦身后的金潇几眼,说道:“公子,实在是没有房间了,现在兵荒马乱的,最近顺德府又瘟疫横行,周边百姓纷纷向相邻郡县逃避,今日城里的驿站客栈差不多都满了。本店这一间房你若是不要,恐怕一会也就被别人住进去了。二位公子,出门在外,自然不能象在家里那般讲究,你们两人抵足而眠,对付着过一晚上吧。“

    金潇听到那掌柜让她和赫伦同榻,脸上不由发烧。却听赫伦说道:“好吧,那就要这一间房。”

    金潇心中怦怦直跳,却一言不发,跟着赫伦上楼,看他如何处置。店小二将两人领到房中,只见那房间还算宽阔洁净。赫伦放好包裹,提着长剑出了房门,对金潇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到下边买些酒菜。”

    金潇见他出门去了,轻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微笑,这才发现自己耳根居然还在发烫。她看了看房间,见洗手架有面铜镜,便过去整理仪容。

    忽听店小二在外边喊道:“客官,热水来了。”金潇把他让进来,只见他放下一盆热水,递过一块白毛巾,说道:“那位赫公子吩咐,请金公子洗完脸后下楼用晚饭。”金潇答应一声,将他遣了出去,自行拧了热毛巾,在脸上缓缓捂擦。一轮热水脸洗罢,顿觉征尘尽去,毛孔舒泰。心内不由有些发甜:“这人就是细心。”

    赫伦在楼下等了好一会,金潇才姗姗下来。只见她换了件公子哥的长衫,头发重新梳理了一下,用一条细窄白绢束着发髻,长长的垂下两条绢尾,金潇洗完脸后,肌肤如同新剥鸡蛋一般白嫩,脸颊被热水所蒸,又在那白嫩中渗出一抹潮红来。她眉毛画得英挺凌厉,睫毛却翘得柔媚,真是不尽风流,雌雄难辨,竟似个浊世翩翩佳公子一般。

    金潇望着赫伦,眼波灵动。却把邻座好几个浪荡子弟的火给勾动了起来,只是见到赫伦虽是静坐如山,却有一种不可侵犯的威压,这才拼命咽下口水,不敢过来啰唣。

    金潇本来和赫伦边吃边聊,心情不错。却被周围男子苍蝇一样的目光粘得极不舒服。她啐道:“这些人好生无礼,哪有这般盯着人看的?”

    赫伦笑道:“你这样子太过俊俏。若要人家不看你,恐怕明日需拿些煤灰把脸涂得黑些。”

    金潇装作吃饭,却不回话,想道,如果那样,岂不是你也不看我了?又闻赫伦赞她容颜,她心中暗喜,一时间竟觉得旁人的那些目光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吃毕,赫伦道:“旅途劳累,你早些回房歇息吧。我在下边守着就行了。”

    金潇嗫嚅了半天,欲言又止,终于答应了一声,上楼去了。

    赫伦无事,便坐在大厅之中,听众人谈话议论。此刻巨鹿战场被数万清骑屏蔽,兼之顺德大疫,正是诸干人等口中的谈资。赫伦听了几句,众人都说那瘟疫来得迅猛,短短二十日之间,便扩大到全府之境。染疾者先是双目赤红,高烧不退,进而口有恶臭,胸腹疼痛,及至皮肤出现斑疮、脓包,则无药可救,全身发赤而死。那瘟疫肆虐的村庄里,十室九空,新茔座座,好不凄凉。

    赫伦心中骇然,想道,这瘟疫怎么那么像肺鼠疫?一旦感染,在古代药石难医,自己这回南下赞皇也不知是对是错?难怪杨猛没有消息传来,想必一定在全力周济灾民。

    他正寻思间,忽然瞥见金潇在楼上,倚在栏杆侧朝他招手。赫伦不知何意,便上了楼。

    金潇道:“赫大哥,你也一同进房休息吧。不必在下边劳顿。“

    赫伦怔了一下,却见那客房不知何时立起一块屏风,将房间一分为二,一端是床榻,另一端的地上,却打扫干净,也铺好了软褥棉被。

    金潇红着脸道:“在外多有不便,只好如此了。需得委屈你一下。”

    赫伦想了想,也不多推辞,进房关好了门,说道:“既然如此,都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金潇吹灭了蜡烛,悄悄转回自己那一侧。耳中听得赫伦放下长剑,解去外衫,抖开被子便睡。暗暗想道:“赫大哥光风霁月,这般磊落的胸襟,实是难得。”

    她又出了一会神,这才去解自己衣衫。然而吓哭已无声睡下,她动作虽轻,但那窸窸窣窣褪衣之声,在黑暗中却清晰可闻。金潇大气都不敢喘,耳根滚烫,轻手轻脚除去了衣衫……

    阵阵幽香在客房中浮动,她不敢脱中衣,素手便慢慢伸到衣内,去解束胸的缚带。

    女扮男装的她白日间用长布将胸口束缚了一天,那里正是又胀又麻,此刻一旦松开缚束,登时弹了出来,在中衣之下划动不休,金潇忍不住低哼了一声。声音虽低,于万籁寂静之中听来,却如空林莺呖,直撞耳膜。

    金潇慌忙咬住了嘴唇,只觉身子都僵硬了。侧耳细察赫伦那边动静,只听他翻了一个身,仿佛压抑着声音,缓缓出了一口气,再无别的声息。

    金潇像做贼一样钻到被子里,拉过被子半掩了娇颜,方才长吁了一口气,躺在床上的她不敢再有半丝动静。她再次和赫伦同处一室寝息,虽隔着屏风,芳心依然乱跳不止。静夜之中,她耳朵愈发灵敏,听到赫伦悠长平稳的呼吸声,竟似他在自己耳畔吐息一般。她心中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既纯洁又暧昧,还夹杂着丝丝甜蜜。

    金潇胡思乱想着,终于倦意袭来,慢慢合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