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面谈
宴罢，望着众人互相搀扶着、抚着滚圆的肚皮离开了饭桌，赫伦的心情难以平静。
从表面上看，新杨堡众人在堡主杨猛的英明领导下是一团和气、处处和谐、欣欣向荣，但其实暗地里早已是山雨欲来、暗流涌动。
其实打心眼里，赫伦都承认杨猛是个不错的领导者——机智果敢！豪气干云！有能力、有魄力，还有官面上的秀才身份……但他现在好像有点天真、过分迷信于自己的武勇，以至于迂腐愚蠢到看不见自己团体内部存在着莫大的隐患：
之前，杨猛他救了张琛、施龙他们一伙，给他们吃食活命还用彼此是老乡的关系拉拢，但这一帮人呢，自始至终都没融入进来。张琛、施龙二人更是典型的笑面虎，也许表面上对杨猛客气和善、言听计从，但赫伦打第一眼看到他们起，就知道这几个人暗地里很有城府，他们眼神中流露的那种不能掩饰的野心，二世为人的赫伦很懂得那代表着什么……
眼下，张琛一伙给杨猛带来的内部隐患都还没彻底解决，杨猛竟又让以李崇虎、李虎臣为代表的地方势力加入进来，他们有四十多人、除了几个随家妇女，其余都是青年男人，要比张琛这帮人更加不好对付。
刚才杨猛安排巡夜人员还没正式开始前，赫伦就见散席后的李虎臣和李崇虎兄弟两马上和他们手下的骨干喽啰都集中在李崇虎房间内，很显然他们在商议。
二李兄弟在这里曾一贯横行霸道，虽然现在蛰伏在杨猛的羽翼下，但谁又敢保证这不是一颗定时炸弹呢？
剩下诸如艾什、王世魁、唐枫之流的头目也都不是什么善类，不怎么老实安分，都有各自自己的封闭圈子，一时之间是水泼不进、针插不入，难以被杨猛他们迅速牢牢控制。
而杨猛本人的基本盘太小，直到现在也不过尤洛、杨大地区区几个人能拿出手独挑一面。就是这样，在自己嫡系很少的情况下，竟然居然主动邀请别的团队加入自己的营地！引狼入室这个成语不就是形容杨猛现在的行为么？！
杨猛——他毕竟太年轻，急于报仇的他一时铺得摊子太大，已经超过他能掌控的能力范围，这不能不让赫伦心急担忧。几次赫伦都想和他私下谈谈，但都被他的手下部属给拦住拒绝，好不容易上一回赫伦路上偶遇叫住了他，杨猛也全不理睬，反而恶语相向，最好不欢而散。
赫伦他是真没办法警告杨猛，但他知道他必须做点什么了。只有这样，他才能无愧于朋友，无愧于死去的杨玥……想到杨玥，赫伦的脑海中就响起了“我不想死，我想看朝阳……”的绝望话语，感慨万千的他心里越发急切地想要见到杨猛，和恳切地谈一谈。
赫伦一路想着这些，没有发现自己住处的周围多出了几个陌生人……
等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打开房门的一霎，他竟看到了自己房间里亮着灯光，而杨猛本人就独自坐在自己的桌案后翻看着一本刊印书，不由揉了揉眼睛，有些呆愣怔住了。
而杨猛见到赫伦推门进来，急忙放下手里的书迎了出来。
“你回来了！这次筵席你受累了！”置办筵席的杂务就是现在担任总务杂办的赫伦本职工作。
“嗨~什么累不累的……什么东西都有，就是做熟了端上桌的事……”不知为甚，赫伦见到醉汹汹却神智清醒的杨猛总不敢看他眼睛。
两人因为之前的事情，彼此望着对方，言语沉默了一会，然后好像彼此很默契的没有去触碰那个话题，用沉默好像能化解过往一般。
“……来，坐！”杨猛先转身去坐，像是呆在自己家一样一只脚担在床上，一只脚踩地上，随意地坐在榻上，而赫伦则拉过椅子伴坐在一旁。
“……你前天叫住我，是有话要跟我说吧？！”杨猛支着胳膊歪靠着床板，乜斜了赫伦一眼，低声问道。
“嗯——”赫伦应了一声。
“中正，其实某知道你想说什么。”杨猛轻轻叹了口气。
“景略（杨猛字）…”赫伦也叹口气，“……关于那个张琛，他爹是个什么货色，你是赞皇本地人也知道的……”
“他爹娘都死了”杨猛苦笑着。
“张琛他爹虽然死了，但是……”赫伦低声道，“……但张琛还活着，他爹是大混混，张琛他本人也肯定是个小混混头子，你觉得，他会老老实实服你吗？施龙、吴超、顾威三人，都不是什么老实安分的人，特别是施龙和顾威，都不是善类，如果张琛真的只是一个唯唯诺诺、老老实实的人，施龙和顾威怎么会服他？另外…”
赫伦小心地往门口走去，支开一条缝往外看了看四周，他谨慎过分的举动惹得歪靠在床上的杨猛忍不住呲了呲牙、发出一阵轻笑……
走回的赫伦继而加重语气，说道，“……巡夜开始前，我看到张琛他们六个都集中在张琛房间里，很显然，他们在开会。而且李崇虎他……”
“开会？”杨猛有些不以为然，“这不很正常嘛？！”
赫伦说道：“景略，你不知道他们背着我们在说什么，所以我心里不踏实。”
杨猛沉吟了一下，问道：“中正，你到底想说什么？！”
赫伦很诚恳动情地道：“景略，我之所以服你，就是因为你做人真诚、心肠好、侠肝义胆。但你现在太过急于求成，扩充的人员有的早已经有自己的团体，有的甚至就是曾经的匪盗……而你的嫡系太少，你能掌控了这样的局面嘛？这样引狼入室结果会很危险的……”
杨猛嗟叹了一下，“中正，某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某不知道你究竟是对是错，你一开始就把人往坏处想，也许你是对的，人性本恶，可是某仍然坚持人性本善，救人永远都是正确的。你看，我们虽然救回来张琛这帮你口中的‘隐患’，但我们也救回来齐守初一家和田氏兄弟啊！如果完全按照你的想法，猜忌别人、怀疑别人、拒绝别人，那齐守初一家三口岂不是会死？”
赫伦无奈地道：“救回来几个好人同时带回来更多个坏人，这不划算啊！”
杨猛苦笑，“张琛他们六人不一定是坏人吧？中正，你居安思危的想法本无可厚非，但…你是不是把人想得太阴暗了点？至于双李兄弟，被官逼民反的好汉，曾经过往说明不了什么，他们也没做什么太过伤天害理的事，现在这个乱世，只要敢杀鞑就是好的……某觉得反而是你——心理上有你所说的‘道德洁癖’，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高风亮节，你容不得别人曾经有污点，没有容人之量，这样可干不成什么大事！”
赫伦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管你怎么想，一定要时刻留意这些人的动向总是不错的，管你怎么说，反正我以后睡觉要睁一只眼！！”
……
虽然杨猛没有认同赫伦的想法，但这次交心的谈话让他们间曾经存在的隔阂好像因此消解掉不少。
一直强打精神的杨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然后拍了拍赫伦的肩膀起身，就准备这样离去。
从表面上看，新杨堡众人在堡主杨猛的英明领导下是一团和气、处处和谐、欣欣向荣，但其实暗地里早已是山雨欲来、暗流涌动。
其实打心眼里，赫伦都承认杨猛是个不错的领导者——机智果敢！豪气干云！有能力、有魄力，还有官面上的秀才身份……但他现在好像有点天真、过分迷信于自己的武勇，以至于迂腐愚蠢到看不见自己团体内部存在着莫大的隐患：
之前，杨猛他救了张琛、施龙他们一伙，给他们吃食活命还用彼此是老乡的关系拉拢，但这一帮人呢，自始至终都没融入进来。张琛、施龙二人更是典型的笑面虎，也许表面上对杨猛客气和善、言听计从，但赫伦打第一眼看到他们起，就知道这几个人暗地里很有城府，他们眼神中流露的那种不能掩饰的野心，二世为人的赫伦很懂得那代表着什么……
眼下，张琛一伙给杨猛带来的内部隐患都还没彻底解决，杨猛竟又让以李崇虎、李虎臣为代表的地方势力加入进来，他们有四十多人、除了几个随家妇女，其余都是青年男人，要比张琛这帮人更加不好对付。
刚才杨猛安排巡夜人员还没正式开始前，赫伦就见散席后的李虎臣和李崇虎兄弟两马上和他们手下的骨干喽啰都集中在李崇虎房间内，很显然他们在商议。
二李兄弟在这里曾一贯横行霸道，虽然现在蛰伏在杨猛的羽翼下，但谁又敢保证这不是一颗定时炸弹呢？
剩下诸如艾什、王世魁、唐枫之流的头目也都不是什么善类，不怎么老实安分，都有各自自己的封闭圈子，一时之间是水泼不进、针插不入，难以被杨猛他们迅速牢牢控制。
而杨猛本人的基本盘太小，直到现在也不过尤洛、杨大地区区几个人能拿出手独挑一面。就是这样，在自己嫡系很少的情况下，竟然居然主动邀请别的团队加入自己的营地！引狼入室这个成语不就是形容杨猛现在的行为么？！
杨猛——他毕竟太年轻，急于报仇的他一时铺得摊子太大，已经超过他能掌控的能力范围，这不能不让赫伦心急担忧。几次赫伦都想和他私下谈谈，但都被他的手下部属给拦住拒绝，好不容易上一回赫伦路上偶遇叫住了他，杨猛也全不理睬，反而恶语相向，最好不欢而散。
赫伦他是真没办法警告杨猛，但他知道他必须做点什么了。只有这样，他才能无愧于朋友，无愧于死去的杨玥……想到杨玥，赫伦的脑海中就响起了“我不想死，我想看朝阳……”的绝望话语，感慨万千的他心里越发急切地想要见到杨猛，和恳切地谈一谈。
赫伦一路想着这些，没有发现自己住处的周围多出了几个陌生人……
等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打开房门的一霎，他竟看到了自己房间里亮着灯光，而杨猛本人就独自坐在自己的桌案后翻看着一本刊印书，不由揉了揉眼睛，有些呆愣怔住了。
而杨猛见到赫伦推门进来，急忙放下手里的书迎了出来。
“你回来了！这次筵席你受累了！”置办筵席的杂务就是现在担任总务杂办的赫伦本职工作。
“嗨~什么累不累的……什么东西都有，就是做熟了端上桌的事……”不知为甚，赫伦见到醉汹汹却神智清醒的杨猛总不敢看他眼睛。
两人因为之前的事情，彼此望着对方，言语沉默了一会，然后好像彼此很默契的没有去触碰那个话题，用沉默好像能化解过往一般。
“……来，坐！”杨猛先转身去坐，像是呆在自己家一样一只脚担在床上，一只脚踩地上，随意地坐在榻上，而赫伦则拉过椅子伴坐在一旁。
“……你前天叫住我，是有话要跟我说吧？！”杨猛支着胳膊歪靠着床板，乜斜了赫伦一眼，低声问道。
“嗯——”赫伦应了一声。
“中正，其实某知道你想说什么。”杨猛轻轻叹了口气。
“景略（杨猛字）…”赫伦也叹口气，“……关于那个张琛，他爹是个什么货色，你是赞皇本地人也知道的……”
“他爹娘都死了”杨猛苦笑着。
“张琛他爹虽然死了，但是……”赫伦低声道，“……但张琛还活着，他爹是大混混，张琛他本人也肯定是个小混混头子，你觉得，他会老老实实服你吗？施龙、吴超、顾威三人，都不是什么老实安分的人，特别是施龙和顾威，都不是善类，如果张琛真的只是一个唯唯诺诺、老老实实的人，施龙和顾威怎么会服他？另外…”
赫伦小心地往门口走去，支开一条缝往外看了看四周，他谨慎过分的举动惹得歪靠在床上的杨猛忍不住呲了呲牙、发出一阵轻笑……
走回的赫伦继而加重语气，说道，“……巡夜开始前，我看到张琛他们六个都集中在张琛房间里，很显然，他们在开会。而且李崇虎他……”
“开会？”杨猛有些不以为然，“这不很正常嘛？！”
赫伦说道：“景略，你不知道他们背着我们在说什么，所以我心里不踏实。”
杨猛沉吟了一下，问道：“中正，你到底想说什么？！”
赫伦很诚恳动情地道：“景略，我之所以服你，就是因为你做人真诚、心肠好、侠肝义胆。但你现在太过急于求成，扩充的人员有的早已经有自己的团体，有的甚至就是曾经的匪盗……而你的嫡系太少，你能掌控了这样的局面嘛？这样引狼入室结果会很危险的……”
杨猛嗟叹了一下，“中正，某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某不知道你究竟是对是错，你一开始就把人往坏处想，也许你是对的，人性本恶，可是某仍然坚持人性本善，救人永远都是正确的。你看，我们虽然救回来张琛这帮你口中的‘隐患’，但我们也救回来齐守初一家和田氏兄弟啊！如果完全按照你的想法，猜忌别人、怀疑别人、拒绝别人，那齐守初一家三口岂不是会死？”
赫伦无奈地道：“救回来几个好人同时带回来更多个坏人，这不划算啊！”
杨猛苦笑，“张琛他们六人不一定是坏人吧？中正，你居安思危的想法本无可厚非，但…你是不是把人想得太阴暗了点？至于双李兄弟，被官逼民反的好汉，曾经过往说明不了什么，他们也没做什么太过伤天害理的事，现在这个乱世，只要敢杀鞑就是好的……某觉得反而是你——心理上有你所说的‘道德洁癖’，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高风亮节，你容不得别人曾经有污点，没有容人之量，这样可干不成什么大事！”
赫伦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管你怎么想，一定要时刻留意这些人的动向总是不错的，管你怎么说，反正我以后睡觉要睁一只眼！！”
……
虽然杨猛没有认同赫伦的想法，但这次交心的谈话让他们间曾经存在的隔阂好像因此消解掉不少。
一直强打精神的杨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然后拍了拍赫伦的肩膀起身，就准备这样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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