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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多了一个孩子,车厢里的气氛也活络了不少。

    旁边一对暮气沉沉的老夫妻,看着睡醒后乖巧看书的女孩,脸上也多了几分神气。

    一小把花生,一大把瓜子,也是老夫妻的处世之道,女孩的母亲本想拒绝这对老夫妻善意的馈赠。

    但她望着面色诚恳的老夫妻也似乎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更何况老夫妻又拿出一小捧核桃干,彻底击溃了女人心中最后的警戒线。

    如果要说在07年,什么东西最能抓住老百姓的心。

    大概也就是核桃,在那一年的电视节目里,在那一年的纸质媒体头版头条里。

    核桃作为一种特殊的干果,成为了不少营养学家推崇的“全民补脑神器”。

    在电媒纸媒铺天盖地的宣传下,在07至08年这个黄金转折点里,很多即将要面临中考高考的学子们,都会被自己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反复叮嘱着——吃核桃的重要性。

    甚至在很多注重教育的学校里,看似平平无奇的核桃,都能摆在学校小卖部里最显眼的货架上。

    核桃罐头、核桃饮品、核桃干,哪怕只是最简易的开核桃器具…都在这一年,成为全国各地的另类畅销品。

    她也是一个望女成凤的母亲,再看见老夫妻手中的核桃干以及她们眼里近乎恳求的目光,她默默地接过了老夫妻善意的馈赠。

    当然,她也翻找着行李,拿出了两瓶香蕉牛奶,红着脸递给旁边这对萍水相逢的老夫妻。

    她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将行李里最后的几瓶牛奶拿了出来,分给了李天赐四人。

    李天赐四人本想拒绝,但看着女人涨红着脸模样的,他们同样也没法拒绝。

    都说华夏是一个充满着人情二字的社会。但在火车上,人情这二字,好似伴随着女人和对面老夫妻的慷慨分享,又多添了一个“味”字。

    李天赐也是第一次在火车上打开了放在双腿上的宝贝帆布包,他拿出了放在最上面的一包果冻,硬塞给了女人。

    绿毛衣男人见状也打开了他放在车窗旁精致的手提公文包,他面露难色的翻了许久。

    因为在他公文包里,放着基本都是男人才会带的小玩意儿。香烟,金属打火机,钥匙,几张工作表,还有一些零散的硬币。

    他也本想拿出包里的硬币递给女人,可他也觉得不妥,继续用心翻找着。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他在公文包的夹层,找到了两块巧克力。

    这也让他脸上的难色变成谢天谢地的喜色。

    他拿出了一块巧克力递给了女人,又盯着包里最后的一块巧克力有些发愣。

    对面的中年夫妻倒是利索,他们身上虽然没有带着任何商场售卖的小零食,可他们却带着很多自己平时做工时闲暇做的小零嘴。

    一块手工的炒米饼,也虽然比不上果冻和巧克力在商场里售卖的价格高。但一眼望去便知道这是用心做的,湛黄光滑的表皮,被均匀的撒上了几颗黑芝麻,厚厚的“肚子”里塞满了满满的馅料。侧面虽然不及面皮光滑,但侧面溢出的花生粒又无疑弥补了丑陋的缺陷,像是昂首,像是挺胸般的彰显着自己内在丰富的层次口感。

    女人应该做了很多面饼,不仅分给了女孩,还递给了李天赐和绿毛衣男人。

    李天赐又从帆布包里掏出了一包薯片回敬给男人女人,而绿毛衣男人,看着这块米饼,又看着包里最后的一块巧克力,他的心中也多了一丝决然和豪气,大方的将手中的那一块巧克力递给了对面。

    他像是解脱,也像是得到了救赎,脸上的表情最后定格为与李天赐一样的笑意。

    渐渐的,他的心中也涌出了一丝热气。

    随着这一轮交换,大家也都敞开了心扉。

    脸也全都和女人一样红了起来,他们也开始漫无目的的聊着天去打发着时间。他们聊着职业,聊着挣钱的不易,聊着火车,聊着火车尽头的家里…

    大家虽然都没有透露着自己的姓名与年纪,也虽然都有意无意的将自己这一年的不容易全压在心底。

    可越发这样,萍水相逢的彼此,却感觉此时心又连着心,眼神里的距离,也比昨晚近了许多。

    绿毛衣男人说自己是个厨子,一年到头都在外地漂泊,已有一年多时间没有回过家,这一次回家是老板看他不容易,特意给他买的票,当然这也是据他所说,至于真假…好像已经不太重要。

    李天赐顺势也坦白了自己学生的身份,可大家又觉得他是玩摇滚,玩音乐,玩艺术的。心照不宣的相视笑了笑,没有去追究着真实性,直到李天赐赌气般的拿出了自己的学生证,他们才面露惊色的夸赞着他未来一定有着大出息。

    不过李天赐这般孩子气的做法,除了得到大家对他未来的期许和肯定,也让李天赐哭笑不得的背负起辅导小女孩寒假功课的责任。

    小女孩刚上初中,她母亲自豪的说她是考上了他们那片最好的学校,还说这学校里十年可出过两个考上清华北大的校友。她越说越自豪,越说越亢奋,似乎自己的女儿此时已经考上了清华北大。但她也说的小女孩面红耳赤,不停的拉着自己母亲的衣脚,想让她不再夸着自己。

    望着女孩讨人喜欢的模样,大家也都不再调侃着李天赐,而是不约而同的调转着风头直夸女孩前途似锦,未来一定能成为他们学校第三个考上清华北大的,他们也说的女人脸上更红,像是晚霞一样明媚动人。

    可女人说起自己却又像是晚霞夕阳过后的黑夜,她眼里的光彩一下子落寞,自责。因为她做的工作好像配不上自己优秀的女儿。

    也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超市收银员。

    对面的老夫妻见状宽慰着女人,他们两也说起了自己的职业,他们都是退休的初中老师,一个教语文,一个教数学。一眼就看出她的女儿有前途,上火车还不忘学习,是一个好孩子。

    这也让女人眼里的光彩又像是夜空中突然绽放的烟火,重新燃起了光亮。

    李天赐也接过话茬夸赞着女孩,他更是松了一口气,感激着对面老夫妻的出现。

    既然对面是退休老师,那自己肩上的压力,绝对能轻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