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终
“那你成为了全国最好的外科医生了吗？”
老莫听完这个故事，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安慰男人，而是看着像是在忏悔的男人，他冷声的又问着。
“我…？”绿毛衣男人先是一愣，他又沉下头。
像是要辩解，但最后他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而是一个劲的摇着头。
“既然没有，那你就连忏悔的资格都没有。”
老莫也蹲下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
他好像明白为什么绿毛衣男人会在现在对着自己说出了他藏在心底的故事，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绿毛衣男人，会给自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因为绿毛衣男人和自己其实是一类人。
不过自己好像比他更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那位卫生员想看的不是你现在的样子，而是你刚刚救治火车驾驶员的样子。”
“我想那位品德高尚的支教老师，他也不会埋怨当初的你…因为那时候的你，就和之前的他一样。”
“倾尽所能去改变着自己认为的错误现状。”
老莫站了起来，他也找到了打火机。
他侧靠在车门处，望着窗外漆黑的一片，他又默默地说道：“或许在很多年前，你就是全国最好的外科医生。”
“在很多被你救治的村民心中…那个不会拒绝的他伤情严重的医生，就是全国最好的医生…”
……
车外，列车长已经站了整整一天，他守在车门处，哪怕老张受伤，他也没有上车。
一天滴水未沾的他，连站都站不稳了。
但他却依然像块丰碑一样，屹立在大雪之上。
他没有和着车外的村民说着许多的大道理，也没有出手去赶走那些讨生活的村民。
天也越来越冷，风很大，很吵，吵到快要冻僵的他，不自觉的想到了自己高考失利的那一年。
在那一年里，他高考失败了，从镇上的学校灰溜溜的逃回了村里。
也在那一年，他遇见了一个修路的傻子，那傻子比自己大上几岁，却妄图想要修一条从村里到镇上，再从镇上到城里的路。
他望着这个傻子，直觉得他异想天开，若是放在五六年前，发动村里的老少爷们，这条路还是可以修的。
但现在，村里的青壮年几乎都外出打工，留在村里的除了孩子就是老人，要不就是身体不好的残障人士。
不过，他也管不着，落榜的他，现在更应该考虑的是自己的前程。
究竟是继续读书，还是外出打工。
在经历了一个月的抉择，他最后选择了打工。
外面的生活很苦，虽然他有着高中毕业的毕业证，但他却又从来不拿出来，只是做着最廉价的体力活。
高中毕业证好像在那一段时间里成为了他的耻辱，他就这样懵懵懂懂混了半年，在冬天时回到了家乡。
他竟意外的，看到村里到镇上的路已经修上了一大半。
然而还没等到他来得及感慨，村里的村长，竟主动找到了他。
村长拿出了一包茶，恳求他在来年开春前，给村里的五六年级的孩子补补数学，要他们考上个好的初中。
他也应了下来，在那几周的时间里，他也和那个傻子成为了同事。
他更是在那几周的时间，看着傻子在周末继续修着路。
水泥没了，他就用石头修，他望着那后半段歪歪扭扭，根本无法称之为路的路，他有些不理解的问着傻子，问他，这条路修的到底有没有意义？
没想到那个傻子，却笑着说，这条路必须修的有意义。
因为这条路能让村里的几十个孩子，能在未来看到一条通往村外，通往知识的路。
他还说，这条路，也不光是为孩子而修，也是为自己而修。
因为身为一个教师，不仅要教授学生知识，还要教授学生做人。
他并不会说太多大道理，但他却想用这条路去告诉他的每一个学生，只要坚持去做一件事，哪怕时间长点，慢点…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也能收获到付出换来的丰盛果实。
然而，也就是他的这句话，让当年的列车长，重新认识到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在来年开春，列车长选择了复读。
又在经历了半年的苦读之后，他也如愿以偿的考上了一所好大学。
当他兴冲冲的拿着录取通知书赶回村子，想和傻子一起分享时，他却得到了一个噩耗。
那就是傻子死了。
在修路的途中，遇见了滑坡泥石流，被石头砸伤，最后又因为抢救不及时，死了。
他看着那条还未修完的路，他楞楞的发呆了许久。
如今，他也跟着傻子一样，站在车外，怒视着那群一直想要哄抬物价的村民。
也在他这般坚持下，他好像明白了傻子其实并不傻。
有些时候，有些事，往往也只有看上去是傻子的人，才能办到。
夜已深，车外的贩子也终于坚持不住了。
他们看着锅里的，包里的已经冻成发硬的食品，又看着列车通道口外那个不眠不休屹立不倒的男人。
他们也终于放弃了他们最后的执着。
一个上了年纪的村民，他颤抖的拿着自己带来的食物，走到了列车长面前。
“六块…”
这是他们在超市购买的原价再加上一块钱的最后价钱，也是他们无奈的底线。
列车长也听着这相当于平价的价格。
他也终于点了点头。
可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折返回火车上，他也是被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架上火车上的休息室里。
他看着窗外的夜空，也看到漆黑的夜空中，发现了一颗明星。
那颗明星似乎如同傻子的笑容，对着他的坚持，微笑的表达着认可。
“列车长…为什么你让他们上车…”一个年轻的乘务员望着残留的村民一个个登踏上了这辆停靠的火车，他有着不解的问着，对于这些村民，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好感。
尤其当老张受伤之后，他更是觉得这群村民是一群刁民，他生怕这些刁民表面上答应了列车长，不会卖着高价…但等他们上车之后，他们又会哄抬着物价，毁了这趟列车的名誉。
可列车长，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
但他却用脸上的笑容…告诉他们不要担心。
他相信能留到现在还不肯离去的村民，绝不会卖出高价商品。
……
李天赐花了九块钱买了一包巧克力，虽然比外面高出五毛钱，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算不上高价。
他微笑的对着售卖他这包巧克力的村民，说了声谢谢。
在看着李天赐脸上真挚笑容的刹那，这名上了年纪的村民也露出了同样真挚的笑容。
回敬着李天赐同样的谢谢。
李天赐将这包巧克力放进了他身前塞的满满当当帆布包里。
顺眼望去，在他身旁，散着一袋袋被拆开的零食。
不用多想，这个傻小子，居然在今天晚上，把给家里妹妹带去的零食，全都分了出去。
当然，他的包里也多了很多东西。
“医生”莫先生送的钢笔，对面中年夫妻送来的手作点心，身旁带着孩子的女人送来的文具，还有身旁的绿毛衣“厨子”从行李箱翻出来的崭新笔记本。
虽然这些东西，价值有高有低，但却又让李天赐胸前的帆布包又变得和刚上车一样，满满当当的。
莫先生看了眼时间，现在才晚上十点，他又问着李天赐。
“学弟，你要开网店，物流怎么解决。”
“山里应该还没有修好路吧？”
李天赐听着莫先生的话，他露出了整齐的大白牙，他笑着说道：“谁说山里没有路？”
“在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年，山里的路就已经修好了。”
“那是一条长长的路，能从村子通到镇上，又能从镇上通到城里的路！”
李天赐想到了家乡的路，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那条路，是很多人一起修起来的，有老师，有同学，有山里的乡亲，还有着无数心系着大山的热心人们咧！”
（完）
老莫听完这个故事，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安慰男人，而是看着像是在忏悔的男人，他冷声的又问着。
“我…？”绿毛衣男人先是一愣，他又沉下头。
像是要辩解，但最后他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而是一个劲的摇着头。
“既然没有，那你就连忏悔的资格都没有。”
老莫也蹲下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
他好像明白为什么绿毛衣男人会在现在对着自己说出了他藏在心底的故事，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绿毛衣男人，会给自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因为绿毛衣男人和自己其实是一类人。
不过自己好像比他更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那位卫生员想看的不是你现在的样子，而是你刚刚救治火车驾驶员的样子。”
“我想那位品德高尚的支教老师，他也不会埋怨当初的你…因为那时候的你，就和之前的他一样。”
“倾尽所能去改变着自己认为的错误现状。”
老莫站了起来，他也找到了打火机。
他侧靠在车门处，望着窗外漆黑的一片，他又默默地说道：“或许在很多年前，你就是全国最好的外科医生。”
“在很多被你救治的村民心中…那个不会拒绝的他伤情严重的医生，就是全国最好的医生…”
……
车外，列车长已经站了整整一天，他守在车门处，哪怕老张受伤，他也没有上车。
一天滴水未沾的他，连站都站不稳了。
但他却依然像块丰碑一样，屹立在大雪之上。
他没有和着车外的村民说着许多的大道理，也没有出手去赶走那些讨生活的村民。
天也越来越冷，风很大，很吵，吵到快要冻僵的他，不自觉的想到了自己高考失利的那一年。
在那一年里，他高考失败了，从镇上的学校灰溜溜的逃回了村里。
也在那一年，他遇见了一个修路的傻子，那傻子比自己大上几岁，却妄图想要修一条从村里到镇上，再从镇上到城里的路。
他望着这个傻子，直觉得他异想天开，若是放在五六年前，发动村里的老少爷们，这条路还是可以修的。
但现在，村里的青壮年几乎都外出打工，留在村里的除了孩子就是老人，要不就是身体不好的残障人士。
不过，他也管不着，落榜的他，现在更应该考虑的是自己的前程。
究竟是继续读书，还是外出打工。
在经历了一个月的抉择，他最后选择了打工。
外面的生活很苦，虽然他有着高中毕业的毕业证，但他却又从来不拿出来，只是做着最廉价的体力活。
高中毕业证好像在那一段时间里成为了他的耻辱，他就这样懵懵懂懂混了半年，在冬天时回到了家乡。
他竟意外的，看到村里到镇上的路已经修上了一大半。
然而还没等到他来得及感慨，村里的村长，竟主动找到了他。
村长拿出了一包茶，恳求他在来年开春前，给村里的五六年级的孩子补补数学，要他们考上个好的初中。
他也应了下来，在那几周的时间里，他也和那个傻子成为了同事。
他更是在那几周的时间，看着傻子在周末继续修着路。
水泥没了，他就用石头修，他望着那后半段歪歪扭扭，根本无法称之为路的路，他有些不理解的问着傻子，问他，这条路修的到底有没有意义？
没想到那个傻子，却笑着说，这条路必须修的有意义。
因为这条路能让村里的几十个孩子，能在未来看到一条通往村外，通往知识的路。
他还说，这条路，也不光是为孩子而修，也是为自己而修。
因为身为一个教师，不仅要教授学生知识，还要教授学生做人。
他并不会说太多大道理，但他却想用这条路去告诉他的每一个学生，只要坚持去做一件事，哪怕时间长点，慢点…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也能收获到付出换来的丰盛果实。
然而，也就是他的这句话，让当年的列车长，重新认识到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在来年开春，列车长选择了复读。
又在经历了半年的苦读之后，他也如愿以偿的考上了一所好大学。
当他兴冲冲的拿着录取通知书赶回村子，想和傻子一起分享时，他却得到了一个噩耗。
那就是傻子死了。
在修路的途中，遇见了滑坡泥石流，被石头砸伤，最后又因为抢救不及时，死了。
他看着那条还未修完的路，他楞楞的发呆了许久。
如今，他也跟着傻子一样，站在车外，怒视着那群一直想要哄抬物价的村民。
也在他这般坚持下，他好像明白了傻子其实并不傻。
有些时候，有些事，往往也只有看上去是傻子的人，才能办到。
夜已深，车外的贩子也终于坚持不住了。
他们看着锅里的，包里的已经冻成发硬的食品，又看着列车通道口外那个不眠不休屹立不倒的男人。
他们也终于放弃了他们最后的执着。
一个上了年纪的村民，他颤抖的拿着自己带来的食物，走到了列车长面前。
“六块…”
这是他们在超市购买的原价再加上一块钱的最后价钱，也是他们无奈的底线。
列车长也听着这相当于平价的价格。
他也终于点了点头。
可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折返回火车上，他也是被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架上火车上的休息室里。
他看着窗外的夜空，也看到漆黑的夜空中，发现了一颗明星。
那颗明星似乎如同傻子的笑容，对着他的坚持，微笑的表达着认可。
“列车长…为什么你让他们上车…”一个年轻的乘务员望着残留的村民一个个登踏上了这辆停靠的火车，他有着不解的问着，对于这些村民，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好感。
尤其当老张受伤之后，他更是觉得这群村民是一群刁民，他生怕这些刁民表面上答应了列车长，不会卖着高价…但等他们上车之后，他们又会哄抬着物价，毁了这趟列车的名誉。
可列车长，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
但他却用脸上的笑容…告诉他们不要担心。
他相信能留到现在还不肯离去的村民，绝不会卖出高价商品。
……
李天赐花了九块钱买了一包巧克力，虽然比外面高出五毛钱，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算不上高价。
他微笑的对着售卖他这包巧克力的村民，说了声谢谢。
在看着李天赐脸上真挚笑容的刹那，这名上了年纪的村民也露出了同样真挚的笑容。
回敬着李天赐同样的谢谢。
李天赐将这包巧克力放进了他身前塞的满满当当帆布包里。
顺眼望去，在他身旁，散着一袋袋被拆开的零食。
不用多想，这个傻小子，居然在今天晚上，把给家里妹妹带去的零食，全都分了出去。
当然，他的包里也多了很多东西。
“医生”莫先生送的钢笔，对面中年夫妻送来的手作点心，身旁带着孩子的女人送来的文具，还有身旁的绿毛衣“厨子”从行李箱翻出来的崭新笔记本。
虽然这些东西，价值有高有低，但却又让李天赐胸前的帆布包又变得和刚上车一样，满满当当的。
莫先生看了眼时间，现在才晚上十点，他又问着李天赐。
“学弟，你要开网店，物流怎么解决。”
“山里应该还没有修好路吧？”
李天赐听着莫先生的话，他露出了整齐的大白牙，他笑着说道：“谁说山里没有路？”
“在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年，山里的路就已经修好了。”
“那是一条长长的路，能从村子通到镇上，又能从镇上通到城里的路！”
李天赐想到了家乡的路，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那条路，是很多人一起修起来的，有老师，有同学，有山里的乡亲，还有着无数心系着大山的热心人们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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