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小丑
部门总结完了，就是公司的年终大会了。
然而年终大会老钟竟然请了假不参加。毫不意外的，今年年终大会优秀领导是谭主任，优秀员工是安烁和高憨憨。
晚上的时候，员工餐厅还搞了美食节，到处张灯结彩，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有劲的妹子，长得不高，却像打了鸡血一样，向几位领导做着美食设计的讲解。
每个部门的主任都带着自己的团队去敬酒，但是钟主任依旧没有出现。最后高憨憨召集了一下人，大家呼啦啦去敬酒。
祝总立刻发问：“你们老钟上哪去了？”
高憨憨显得很自然：“他家里有点急事，回家去了。”
一个晚上大家都很开心，东西多，品种多，好多人都乐呵呵地拍照。
然而，第二天，我就被真真实实地打脸了。我终于明白前段时间老钟心情郁闷地找我谈话，被我忽略的那句“可能会吃点亏，吃点苦”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群里发了前段时间考核的讲解稿里前五篇稿子的考核结果。
我竟然没有一个景点的讲解排到了前五名。
第一篇讲解稿，我记得清清楚楚，安烁卡壳，还有了那个经典的笑语：我竟然忘词了。
可是安烁是第一名。
第二个讲解稿，我也记得清清楚楚，陈晨讲了一半晕倒，但是陈晨进了前五，安烁还是第一，我排第十一。
第三篇讲解稿，同样的，有个女生卡壳，这件事她还同我说过。但是她也进了前五，我十二。
最后一篇我自认讲得最好的，无人能敌的，前两天老钟让我做示范讲解的，我排名第八，排在前面的依然是陈晨。
所以让我做示范讲解仅仅是老钟的意思？
他知道我讲得好，即便章总祝总他们分数名次没有给到我，还是给了我展示的机会。
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马上要走了。指鹿为马的事，他又能左右什么？
如果是这样，那个笔试，我不上不下的分数，真是我不行，还是有没有别的原因呢？毕竟，主观题占了很大一部分。毕竟，一切都只是他们设计的一场游戏。
高憨憨，估计一早明白了我的处境。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笑一笑，就走了。
我本来想趁着快放假，这两天有点时间，尽快把毕业论文改完发给导师。现在这么一来，我真是什么劲都没有了。
论文只剩下一段了，我无力支撑，关了电脑，回宿舍去了。
我开了空调和电热毯，一个人窝在被窝里哭泣。
这个世界怎么了？
到了中午，我也没有起身，浑浑噩噩地躺在被窝里，蓬头垢面，脑袋放空。有温柔的手忽然把被子揭开，崇柏的脸映入眼帘。
“我买了日料，你要不要起来吃一点？”他摇摇手里的袋子。
我的样子一定很丑，但是我也无所谓，问他：“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你们这里的宿管阿姨都认识我了，给了我门禁卡。”他得意地摇摇他手里的房卡。
我不想起身，对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他在我床边坐下，叹一口气，先道歉：“对不起，以前我给了你误导，让你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我更奇怪：“你怎么每次都好像在我们公司安装了监控？怎么什么事你都知道？”
他把我从床上拉起来，把枕头摆好，让我靠在上面。自己也在我身边躺下：“做我这行的，信息是第一位的。你的事，我一直比较关心，所以时时刻刻会过问，会注意。我打了电话你们老钟，问了情况。”
“我觉得自己就是他们眼里的小丑。无论我做什么，怎么努力，表现多好，一样还是会被他们折腾。”我愤慨到：“讲得好坏，虽然我自己心里有数，但是他若真的非说谁讲得好，还真的说不清楚。但是那些个晕倒的，卡壳的，排第一，进前五的，把我一个既流畅有风格无瑕疵的人排在后面，你说这不是指鹿为马是什么？”
崇柏抱住我，什么话也没说。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留下来，对他说：“崇柏，我想辞职了。”
崇柏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转移话题：“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说完，他把一碗地狱拉面拿过来，拿起筷子喂我吃，还贴心地拿纸巾擦我的脸。
暖暖的食物吃过，整个人舒心不少，崇柏收拾完了垃圾，抱着我躺下。
“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他说。
我点点头，然后我听到他在我身后说：“我自己，其实刚进银行的第一年，我就已经摸清楚了这个行业。你们有句话叫什么老天爷赏饭吃，我觉得我可能就适合金融业。我进银行的第一年年底，就是全行的全年业务第一名。但是，我不是拿到奖金最多的那个人。”
“第二年，我就发现我们的领导非常不喜欢我，好像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这个可能就有点像现在时髦的那个词pua，那个时候我一度非常抑郁，我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但是有一点，我的业绩，在第二年年底考评的时候，还是第一。但是我既不是那一年的优秀员工，也还是没有拿到最高奖金。那年的优秀员工，是领导的亲戚还有跟领导关系比较好的人。我们银行有一点比你们好，就是业绩数据，掺不了假。不像你们那个打分，主观性太强。”
“那你后来怎么能做成行长的？”我奇怪。
“因为后来换了领导。”崇柏笑：“你知道吗？原来欺负过我的领导，已经退休，原来那些嘲讽过我的同事，现在见到我要点头哈腰，因为我已经是他们的上司了。”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每个人的人生，可能都会有那么一段时间，要一个人独立地走一段黑路，那条路没有光，也很冷，苦到让你哭。但是你要熬过去，一旦你熬过去了，你就会凤凰涅槃。”
他见我仍是恹恹的，又说：“我给你讲一段我母亲的故事好吗？”
“你母亲？你从来没给我讲过她。”
“我母亲，嗯，她是个很强悍的女人。以前她是她们公司的一个部门主管，在那个公司里，一个女人管着一个部门的一大群大老爷们，不服气的人多。就那个位置，她十几年没动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遇上了。跟她同期的人都提拔了，去了外省，也有去了总部的。那个时候，她的同事，包括我们，都认为，她这辈子的职业生涯，在这就算是到头了。”
“哪曾想，忽然一下子，原来的领导因为收受回扣，或者有些见不得人的交易，更有甚者还有闹出过人命的。整个领导层几乎一锅端，总部派了新的老总下来，她因为多年来身家清白，底子干净，被提拔为副总，就那一下子的事情。”
我又开始哭，这下越哭眼泪越多，弄得崇柏不知所措：“怎么了？我哪句话说错了？”
我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我是感动的，谢谢你这么安慰我。”
他这才释然，紧紧地拥我入怀：“不要活在别人的评价中，当外部环境不适合自己时候，坚守自己的初心，打磨自己的能力，以待一天的到来，花开月明，站着云中。”
然而年终大会老钟竟然请了假不参加。毫不意外的，今年年终大会优秀领导是谭主任，优秀员工是安烁和高憨憨。
晚上的时候，员工餐厅还搞了美食节，到处张灯结彩，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有劲的妹子，长得不高，却像打了鸡血一样，向几位领导做着美食设计的讲解。
每个部门的主任都带着自己的团队去敬酒，但是钟主任依旧没有出现。最后高憨憨召集了一下人，大家呼啦啦去敬酒。
祝总立刻发问：“你们老钟上哪去了？”
高憨憨显得很自然：“他家里有点急事，回家去了。”
一个晚上大家都很开心，东西多，品种多，好多人都乐呵呵地拍照。
然而，第二天，我就被真真实实地打脸了。我终于明白前段时间老钟心情郁闷地找我谈话，被我忽略的那句“可能会吃点亏，吃点苦”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群里发了前段时间考核的讲解稿里前五篇稿子的考核结果。
我竟然没有一个景点的讲解排到了前五名。
第一篇讲解稿，我记得清清楚楚，安烁卡壳，还有了那个经典的笑语：我竟然忘词了。
可是安烁是第一名。
第二个讲解稿，我也记得清清楚楚，陈晨讲了一半晕倒，但是陈晨进了前五，安烁还是第一，我排第十一。
第三篇讲解稿，同样的，有个女生卡壳，这件事她还同我说过。但是她也进了前五，我十二。
最后一篇我自认讲得最好的，无人能敌的，前两天老钟让我做示范讲解的，我排名第八，排在前面的依然是陈晨。
所以让我做示范讲解仅仅是老钟的意思？
他知道我讲得好，即便章总祝总他们分数名次没有给到我，还是给了我展示的机会。
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马上要走了。指鹿为马的事，他又能左右什么？
如果是这样，那个笔试，我不上不下的分数，真是我不行，还是有没有别的原因呢？毕竟，主观题占了很大一部分。毕竟，一切都只是他们设计的一场游戏。
高憨憨，估计一早明白了我的处境。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笑一笑，就走了。
我本来想趁着快放假，这两天有点时间，尽快把毕业论文改完发给导师。现在这么一来，我真是什么劲都没有了。
论文只剩下一段了，我无力支撑，关了电脑，回宿舍去了。
我开了空调和电热毯，一个人窝在被窝里哭泣。
这个世界怎么了？
到了中午，我也没有起身，浑浑噩噩地躺在被窝里，蓬头垢面，脑袋放空。有温柔的手忽然把被子揭开，崇柏的脸映入眼帘。
“我买了日料，你要不要起来吃一点？”他摇摇手里的袋子。
我的样子一定很丑，但是我也无所谓，问他：“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你们这里的宿管阿姨都认识我了，给了我门禁卡。”他得意地摇摇他手里的房卡。
我不想起身，对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他在我床边坐下，叹一口气，先道歉：“对不起，以前我给了你误导，让你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我更奇怪：“你怎么每次都好像在我们公司安装了监控？怎么什么事你都知道？”
他把我从床上拉起来，把枕头摆好，让我靠在上面。自己也在我身边躺下：“做我这行的，信息是第一位的。你的事，我一直比较关心，所以时时刻刻会过问，会注意。我打了电话你们老钟，问了情况。”
“我觉得自己就是他们眼里的小丑。无论我做什么，怎么努力，表现多好，一样还是会被他们折腾。”我愤慨到：“讲得好坏，虽然我自己心里有数，但是他若真的非说谁讲得好，还真的说不清楚。但是那些个晕倒的，卡壳的，排第一，进前五的，把我一个既流畅有风格无瑕疵的人排在后面，你说这不是指鹿为马是什么？”
崇柏抱住我，什么话也没说。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留下来，对他说：“崇柏，我想辞职了。”
崇柏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转移话题：“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说完，他把一碗地狱拉面拿过来，拿起筷子喂我吃，还贴心地拿纸巾擦我的脸。
暖暖的食物吃过，整个人舒心不少，崇柏收拾完了垃圾，抱着我躺下。
“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他说。
我点点头，然后我听到他在我身后说：“我自己，其实刚进银行的第一年，我就已经摸清楚了这个行业。你们有句话叫什么老天爷赏饭吃，我觉得我可能就适合金融业。我进银行的第一年年底，就是全行的全年业务第一名。但是，我不是拿到奖金最多的那个人。”
“第二年，我就发现我们的领导非常不喜欢我，好像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这个可能就有点像现在时髦的那个词pua，那个时候我一度非常抑郁，我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但是有一点，我的业绩，在第二年年底考评的时候，还是第一。但是我既不是那一年的优秀员工，也还是没有拿到最高奖金。那年的优秀员工，是领导的亲戚还有跟领导关系比较好的人。我们银行有一点比你们好，就是业绩数据，掺不了假。不像你们那个打分，主观性太强。”
“那你后来怎么能做成行长的？”我奇怪。
“因为后来换了领导。”崇柏笑：“你知道吗？原来欺负过我的领导，已经退休，原来那些嘲讽过我的同事，现在见到我要点头哈腰，因为我已经是他们的上司了。”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每个人的人生，可能都会有那么一段时间，要一个人独立地走一段黑路，那条路没有光，也很冷，苦到让你哭。但是你要熬过去，一旦你熬过去了，你就会凤凰涅槃。”
他见我仍是恹恹的，又说：“我给你讲一段我母亲的故事好吗？”
“你母亲？你从来没给我讲过她。”
“我母亲，嗯，她是个很强悍的女人。以前她是她们公司的一个部门主管，在那个公司里，一个女人管着一个部门的一大群大老爷们，不服气的人多。就那个位置，她十几年没动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遇上了。跟她同期的人都提拔了，去了外省，也有去了总部的。那个时候，她的同事，包括我们，都认为，她这辈子的职业生涯，在这就算是到头了。”
“哪曾想，忽然一下子，原来的领导因为收受回扣，或者有些见不得人的交易，更有甚者还有闹出过人命的。整个领导层几乎一锅端，总部派了新的老总下来，她因为多年来身家清白，底子干净，被提拔为副总，就那一下子的事情。”
我又开始哭，这下越哭眼泪越多，弄得崇柏不知所措：“怎么了？我哪句话说错了？”
我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我是感动的，谢谢你这么安慰我。”
他这才释然，紧紧地拥我入怀：“不要活在别人的评价中，当外部环境不适合自己时候，坚守自己的初心，打磨自己的能力，以待一天的到来，花开月明，站着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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