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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可怜人儿

    看着王伦转身而去的身影,沈昌华忙起身叫道:“哎……伦哥儿………”

    王伦也不回头,径自快步下了楼梯而去,转眼身影就消失在拐角。

    沈昌华正要去追,却被储著涛拉住,道:“让他去吧,这会儿正心焦呢!”

    沈昌华闻言便定住了步子。

    顾怜儿咬着下唇,泪花儿在眼中打转儿,只盯着王伦身影消失的地方倔强的望着。

    杨欢三人面面相觑,储著涛叹了一口气,道:“我只以为你见天儿的追问伦哥儿的下落,是逢场作戏随便说说的,不曾想你对他倒认起真来!”

    顾怜儿抬起螓首看着储著涛,眼中噙满了泪花儿,忽得惨笑道:“逢场作戏?我一片真心,句句挂念,只次次问了你来,连你都以为我是逢场作戏,况乎是他?”

    储著涛被问的一怔,旋即道:“可你适才也太冒失了,即便是真心爱重他,也不该那般直抒胸臆,你刚才吓着他了,那个人表面看起来纨绔随性是个浪荡玩意儿,可实际骨子里是个老古板儿,学着他老子的那一套呢。”

    顾怜儿闻言扑在矮桌上呜呜痛哭起来,香肩耸动,哽咽道:“他两三月也总不见来,我望穿秋水也似的盼着他来瞧瞧我,如今好容易来了,我只怕他走了下次再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许是我哪天死了,再也见不上他了,我只想死前告诉他我倾慕他喜欢他,这样我就是死了,我也没有遗憾了!”

    储著涛蹙眉道:“你这说什么话?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这些不吉祥的话儿。”

    顾怜儿只趴着哭,只叫人怜惜。

    储著涛道:“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跟他没得可能的,他是什么样的人?出身自不必说了,只说他的个性,惯常是个非黑即白的烈性人物。他要是对你没意思,任你哭死了吊死了,他看都不看一眼!这点我们哥几个是深有体会的,他与我们相交,倒非我们有什么值得他借重之处,而是确实脾性相投。以他老子在朝廷的威势,连王侯子嗣都排着队的跟他交结呢,而他对那些远比我们地位显赫的王孙贵子都嗤之以鼻,动辄冒犯,偏偏跟我们打成一片,这是为何?”

    他这一问,旁边的杨欢沈昌华都投来好奇的目光,顾怜儿也抬起螓首望着他。

    “只因在他眼里我们是跟他脾性相投的,换句话说入了他的眼了,拿我们当兄弟。我说这个的意思是,你尚不曾靠近他,在他眼里心里没个位置,就冒冒失失的表起了白,如何不吓跑了他?”

    他这番话说的杨欢和沈昌华也连连点头。

    顾怜儿泣声道:“我知道我跟他一个天一个地的,他那样的家世,我这样的出身无论如何也不敢奢望能踏进去半步,只我爱苦了他,给他当个丫头服侍他也不配?”

    储著涛道:“其实你要没有刚才那样激烈的表白,这以后寻个由头给他当个贴身丫头未必没有机会,只如今他受了惊吓,定然躲着你呢,我估计你以后纵然想给他当个丫头也悬了。”

    顾怜儿一呆,顿时又期期艾艾的哭起来。

    储著涛道:“你这又是何苦,以你姿容声望,身边定然不缺达官显贵,松个口给人当个姨娘也绰绰有余的,就是给人续弦做了当家主母也是不难,何必执着伦哥儿呢!”

    顾怜儿闻言豁然抬起螓首,只瞧她杏眼红肿,瞪了一眼储著涛,随即掩面哭将跑了。

    “嘿……这死丫头……我好心劝她,她还瞪我……我说的可不是实话吗?”

    储著涛咧咧道。

    杨欢笑道:“女孩儿嘛,这样的人儿难得跟你真性情不是?”

    储著涛闻言一思索笑道:“说的也是,要是还笑盈盈的也太没心肝了。时候不早了,走吧,咱也回吧!”

    “唉,今晚倒看了一场难得的好戏,改明儿逮着伦哥儿定要问问他感受几何?”

    “那也得等他老子走了之后再去,不然你敢登门?”

    “其实我刚才照顾着顾怜儿的心情呢,伦哥儿可是说过以后遇着喜欢的姑娘,也要学他老子娘那样,只娶正妻,不纳姨娘来着,所以我才说他俩压根不可能的。”

    “靠,伦哥儿真这样说了?”

    “伦哥儿啥时候跟你说这话来着?”

    “你还别说,这话真像是伦哥儿嘴里说出来的。”

    “什么叫真像,就是他说的,八岁那年我跟他在城门楼子外面的烟柳桥下面撒尿和泥巴时候说的,不信你们明儿问他去。”

    “撒尿和泥巴?烟柳桥下面不就是河吗?”

    三人谈笑着便也离开了梨园春,各自取了马往家去。

    …………

    却说王伦自离了梨园春已经是亥时戌时三刻,眼瞅着就要到亥时了,已是深夜。

    此时大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了,他怀着复杂的心情,一路打马回了府。

    只轻轻敲了几下长短不一的门环,霎时大门便开了一道缝,管家王忠露出头颅来,见着王伦,轻声道:“我的哥儿,你可回来了,我都快困的熬不住了!”

    王伦闪身进了笑着拍拍肩膀道:“我老爷夫人可睡了?”

    王忠道:“早歇下了,你放心的回吧!呀你这身好大的酒气,可是喝了酒去的?”

    王伦笑道:“和朋友喝着一点儿,你也去睡吧!对了今儿谁在上夜?”

    王忠道:“许婆子把着二门子,何婆子把着致园呢!”

    王伦笑道:“那就好。”

    他一溜烟的跑到了二门上,敲了几下暗号,那门也吱呀开了一个缝,他闪身进了去。

    随后又如此进了致园。

    他起居的地儿就是致园西北角那栋二层的阁楼,全是他一个人的。

    只他回去要从东北角这栋阁楼过,如今到了深夜,那东北角阁楼上还亮着烛光。

    “噫~~这么晚了林妹妹还没睡吗?”

    王伦心中奇怪。

    阁楼的楼梯并不通一楼,而是从外面搭了下来的,两层楼是各自隔开的。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两层阁楼修的精致些,一楼只分了三间的屋子,阁楼上又缩了进去一些,只有宽敞的一间屋子。若是楼梯从里间通上下,平白占了两个半间屋子去,也不好看。且一些柜橱大件物也不好上下。

    因此做了造型,阁楼的楼梯只顺着院墙一路搭建起来的。

    王伦便轻手轻脚的从楼梯上到了阁楼。

    阁楼三面都是走廊,他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间外面,互听里面传来林黛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