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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白鹭御马温 午马得温字

    第二天清晨,木听早早的就起来准备起来,今日是白鹭洞书院学子山腰大草坪会见书院师者的日子。

    过完今天,白鹭洞书院今年的招生工作才算完成,今日来讲就是各个学生在老师面前混个脸熟。

    木听不知道是哪位老师给的自己惩罚,按理说自己是有资格去会见的,不能因为自己入学之后就要去喂马,连这次机会都没有了吧。

    木听起得早,可花家兄妹竟然起的也十分的早,虽说木听告诉他们不以奴仆自居,可怎么说也是受人恩惠,所以花荣想着怎么样也得做些事前也好。

    所以此时院里堆满了刚刚砍伐的薪柴,花烛也早早的煮好了早饭。

    木听也接受了被人侍候的现实,既然动用了那笔钱,就没有自己找不痛快的理由。

    没错,当时泰山下杨缮送给木听一笔数额不小的钱财,说是于有容派的建设有益,木听是,没见过这样直白的慷慨,只当是皇家招揽全然是这样罢了,自己或许并不特殊,何况有容如今确实不是单属自己的势力,所以有为五皇子暂时接管的必要。

    一部分钱木听给了木田让他前往有容,木听知道作为江湖势力参与皇室之争并不明智,将来也说不得就因为怎样的由头让人拔了去,所以木听有自己的想法,有容绝对不能成为任何人的走狗,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木听也换上了白鹭洞的青色儒袍,本就身材高大的木听此时褪去粗布麻衣竟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全然没有了以前的寒酸,多了些儒雅和贵气。

    花烛看着洗漱完的木听,端着脸盆就呆着了原地,看到木听错愕的看着自己,花烛才羞涩的扭头走去。

    木听也第一次被人这样愣神的盯着,也尴尬的挠了挠头,出门去了。

    白鹭洞书院作为天下九大书院之一,分文武两部,统分三年出师,每年收招甲乙丙丁生肖各十二人,共计四十八人。四十八人中文武各有其人,时而文胜于武,时而武强于文。

    这些都是木听初上白鹭洞在石碑前了解到的,以往不知天下书院深浅,竟只认为书院为天下读书人之圣地,谁知道竟然亦是儒将元帅的出身之所。

    而甲乙丙丁的院舍划分却是白鹭洞书院的特色,书院以甲字为受,又以甲字子鼠为魁首,故年有排名一至四八,以入仕前景论,着书院巨子阁四先生评定。

    木听如今为丁字午马,也就是说倒数!

    木听看到这,心中不觉得就更加无奈,果然是孑然一身。

    想着想着也就走到了大草坪,这里依然聚集了一些新生,连带着一些看热闹的往届老生,此时的大草坪确实有些热闹,大家似乎都找到了自己的同道,正一块聚起来攀谈呢。

    木听笑着看着,心晴似乎也有些回升。

    正出神着,身后传来了打招呼的声音。

    “这位兄台,不知道可也是丁字科的同年?”

    未高中便称同年,这是书院独一无二的特色,也是别于科举的底气!

    木听赶紧转过身去,只见眼前之人并未穿书院儒袍,只是一身粗布打扮,面色饥黄,皮肤泛黑,手相粗糙,一看就是家境并不好的儒子。

    木听没有任何瞧不起,仍觉得很开心一样回礼道:“丁字午马木听,见过这位兄台!”

    那男子一听,面露喜色:“丁字亥猪山涛,见过同年!”

    这便是今年的白鹭洞最后一名么,旁边的人听到山涛介绍自己,纷纷竖起耳朵,面露鄙色的小声嘀咕了起来。

    木听眉头一皱,眼神狠狠的瞪了那几人一眼。

    又和善的问候山涛为何不穿书院儒袍,山涛乐呵呵的回道:“是昨日几位丙字科的同年不小心撒上了些污秽之物,今日却是没有晾干,涛召集参会,只能失礼穿自家不上台面的粗衣来,倒是让木兄见笑了。”

    “哪有,只是怕是今日不穿青袍,会有些刺眼,想来也没什么!”木听宽慰道,心里想的却是怕不是昨日有人见山涛易欺,故意设计难看。

    心下倒是对这位憨态可掬,没有心计的单纯儒生升起几分善意亲近。

    木听打趣道:“山同年这名字起的可是响亮,如山崇高,似海波涛。”

    山涛一下子就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

    “是家父随便起的名字,倒没有木同年说的这般气势。”

    “山同年谦虚了些,倒不必如此。”

    山涛连声称是。说自己经常使人告知自己太过怯懦,别人肯说自己便是自己的福气,是真真的朋友跟知己。

    木听一听这话,心下一暖,这山涛是真的忠厚,不过倒也说得不错,人肯教人,是谓真君子之交。

    “山同年住哪,我暂居梁水镇东南的林村,有空时不妨来坐坐,打听一处木屋便是我了。”木听邀请道。

    山涛忙说一定前去拜访。

    两人的注意便被这即将开始的会见吸引了。

    只见远处的高台上,书院师长列席而坐。气氛这时才有些肃穆。

    不一会,一个青色着花长袍男人站出来环顾四周说道:“今年白鹭洞书院会见正式开始,接下来便是诸位最关心的师选,我是巨子阁的典藏,也是今日的唱名人,接下来由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台上的诸位名师。”

    木听目光扫过台上诸位,想着自己的老师大概也就是其中一位了吧。

    “首先,先介绍丁字科的老师……”

    依次介绍诸位老师,木听也真正没能记住几位,台上的老师也明显有些疲态,年年入此,哪能有什么新鲜的。

    唯一几位让木听有些印象的不过就是丁字科经学老师汪楯、史学老师典俶和武学老师马子占。

    这几位都是可能与自己有瓜葛的前辈,自然要留心。

    尤其是经史两学,将来自己想要升科乃至于出师,都要完成三年内经史的学习考核。

    只是这汪楯老师,头发花白,身上穿着甚为不齐整,一眼看过去赫然像一个疯老头,哪里有一院之师的态势,手指不时的挖些鼻孔,作出不雅的动作,看的木听和台下丁字科的丁字科学生很是难堪。

    而更有较高科的学生不屑的同情般看着丁字科的学生,仿佛感觉丁字科在此等作风的老师教导之下,何年能达到出师入仕的水平,怕是三年之后的定评推荐,只能去个穷乡僻壤作个通判或者度支吧。

    丁字科学生也有些叫苦不迭。

    木听倒是不太在意,书院对自己来说是滋养自身的地方,自己的秘密太多,需要消化的地方也很多,这三年只需安然度过,到时候去哪里不重要,自己的目标太远大,也存在太多变数,敌人或许最后都不一定会死在自己手里也说不准。’

    所以没必要自怨自艾。

    木听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山涛,正紧紧盯着武学老师马子占,疑惑的问道:“山同年关心马先生作何,他应该与我们并无干系。”

    山涛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愣了愣,回道:“木同年怕是误会了,山涛是武者,自然是要跟着马师的,而且丁字科只有我一个武者,想来马师也只需教我自个儿了。”

    此话一处,惊得木听久久不能言,你告诉我眼前这瘦弱憨厚的白面小生是个武者?而且是评入书院的武者?

    自己作经世四言得入书院,别告诉我山涛身有何种绝世武功能够得人推荐入书院,这怎么看也不像啊,何况山涛若会武功,何以入院前便遭人欺辱。

    但是虽然震惊,木听也不敢轻视,忙说失礼:“那倒要恭喜山同年了,一人一师,得天独厚的优势!”

    山涛又笑呵呵的挠挠头。

    谁知这时旁边过来一行人,看了看山涛,又瞅了瞅台上的马子占,走过来语气难听的说道:“山涛,丁字科唯一的武生,却摊了个退下来的残疾游骑将作老师,果然是命贱,怪不得是克死同窗的煞星!你们丁字科的可要小心了。”

    木听听罢,微微皱眉,怎么哪里都有这种不知所谓的小人声如犬吠的惹人厌,见山涛不理自己,那人竟然要更加过分的过来拍打山涛的脸。

    木听猛然拉住那人的手。

    那人目光一凛,盯着木听道:“你是谁,管什么闲事!”

    山涛忙插嘴道:“陈友谅,切勿冲动,他亦是丁字科同年,并无恶意!”

    陈友谅嘴角一勾,拳风一出,试图击倒木听,木听倒是学过几天木曲的横练功夫,顺手挡下,微微一推,就把陈友谅挥过来的手躲过去了。

    陈友谅扭了扭刚才被木听碰到的手臂,轻声道:“反正早晚是要被你克死的可怜人,丁字科,说出去也真够让人笑掉大牙的。小子,以后替人出头,至少先达到能与人同日而语,否则,对人而言,不过蝼蚁。”

    木听轻蔑笑了一声。

    “来书院便是读圣贤书,学文武艺,自然不是与人争斗的,何况圣人有言,与人为善,以德报怨。我是断然不会与投机入院,自视甚高的人争斗地,至于地位高低,更是不齿,亦不信世间常有不世爵勋,万勿得意。”

    话锋犀利,一下子就堵得本就没什么文采,靠家世得以以武生入学的陈友谅说不出话来。

    “你叫什么?我倒要看看一会儿师选,你能得个什么字!丁字科,想来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庸字。”陈友谅恶狠狠得道。

    木听拉着山涛扭头就离开陈友谅远远的。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山同年别与此人牵扯也就罢了,他早晚会毁在自个手里。”

    木听劝慰道。

    山涛依旧乐着,只是连连称谢,与木听亲近不少。

    此时台上传来阵阵唱名之声。

    唱名先从丁字科开始,所以第一个就是山涛,

    山涛毫无疑问地师从马师,得字“让”。

    一个让字使大家困惑不解,这白鹭洞书院地赐字便是如此吗?也不过多解释,所以大多数人都会没什么头脑。

    很快,木听算着应该到自己了,于是也是翘首期盼着,谁知道到了丁字午马,喊出的名字却并非木听,而是另外一个儒生名叫叶盛。

    木听疑惑,那叶盛更是不解,连忙出声道:“师长且慢,学生似乎是丁字巳蛇,不知书院是否出错?”

    台上唱名的典藏面色微愠,厉声道:“书院从不出错,台下诸生肃静闭语,别吃了处分!”

    此话一出,叶盛也就没有了脾气,只是十分的着急,可是也一句话也不敢说出来。

    而此时木听却是更加忐忑,只不过是一次迟到,怎得不会落一个不得入学下场吧,也不对呀,不是说了罚自己后山喂马吗?怎么这时候却没了名字。

    唱名仍在继续,直到念完了丁字科的名单,丁字科大多声名不显,所以得字也都是一些中字,没有什么惊才艳艳之辈惹人注意,只是大多人脸上似乎都有一些不解。

    山涛这时才皱眉疑惑地问:“怎么没有木同年?”

    木听脸色凝重,似乎察觉了出什么,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回道:“也许是出错了,恭喜山同年正式得字入学,一个“让”字倒也是难以捉摸,大道至简。”

    山涛也没纠结,连忙称谢。

    台上休息了一会儿,准备再继续丙子科的唱名。

    陈友谅这时才反应过来,方才似乎这小子没被念到名字?陈友谅心想。

    于是又来到木听身边讥讽道:“书院不唱名,谁知道哪里混进来的喽啰之辈,这下现形了吧?”

    木听神色冷静,不理他的挑衅。

    陈友谅煽动周遭狐友一起嘲弄方才声称是丁字科却没被唱名的木听。

    木听只专心听着台上丙子科的唱名。

    不一会儿,台上传来:

    “丙字午马,琅琊木听,得字“温”,师从魏尝陞魏师!“

    此话一出,惹得台下学子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有的甚至不觉得惊叫了出来!

    “竟然是魏师!白鹭洞书院上届院首,巨子阁创始人!那可是曾半步入阁的人呀!”

    “魏师今年也收学生了吗?”

    “没听说呀?”

    “魏师收学生?真是好机会呀!希望我也能在乙字科入魏师门下!”

    “不对呀,怎么魏师在丙子科收学生了?这木听是谁,琅琊来的?琅琊世家有木姓吗?”

    台下骚动台上诸人自然明白,这魏尝陞地位超然,亦是白鹭洞书院立身九大书院的扛鼎之人,更重要的是魏师似乎几年没有收学生了,自然轰动。

    典藏忙稳下秩序。

    陈友谅也一脸可惜的摇了摇头,冲周遭伙伴说道:“虽我是武人,却也羡慕此人幸运能入魏师门下呀,家父曾说,白鹭洞魏师门下尽出朝堂部阁首辅呀!”

    山涛不顾陈友谅,此时已然十分震惊,朝木听恭喜道:“恭喜木同年,竟然是丙子科!看来却是木同年出错了!”

    不远处的陈友谅一听,不可思议的吼道:“山涛,你说什么!这小子是琅琊木听?”

    山涛也是客客气气的回道:“是的,这位同年便是木听!”

    木听眼皮微抬,从方才震惊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一脸不可思议的陈友谅,朝山涛告辞后缓步走向陈友谅。

    来到跟前后,木听与陈友谅并身异向,头也不扭的轻蔑说道:“陈同年的字可是让我没有想到,大开眼界!”

    陈友谅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字?”

    原来陈友谅的字刚好是丙字巳蛇,方才一阵骚乱,陈友谅又被魏尝陞的名声吸引,一时间竟然忘记听自己的字,而木听却听到了!

    “丙字巳蛇渔阳陈友谅,得字“怨”师从华锋!”

    一个“怨”字,道尽书院戾气,这是对这位渔阳高门之子多大的怨气,才能给这么一个字。

    陈友谅一听,羞得四处躲着周遭目光,脸色忽明忽暗难看的紧,最后只能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木听后灰溜溜的窜走了。

    周围人皆啼笑。

    木听脸上也充满笑意,只是往远处一瞥,只见一人影影绰绰,正在朝自己微微招手,示意自己过去。

    人群中木听看不清那人长相,只能狐疑地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