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事毕水中秘 少年惜少年
木听第二日起来头就有些懵，昨晚作了个奇怪的梦，梦见一条龙冲向了自己，而后化作青烟遁去。这样的梦充满着禁忌与神秘，往往最能使人感到疲惫。
但是五百桶的任务总是冥冥之中推动着木听拖着极其乏累的身子前往草场挑水。
到了草场，木听看见几人已经开始挑水，只不过他们好像很是闲庭信步，一点也不着急。木听原本以为他们应当也是与自己一样是被罚来的学生，因为几乎全都是与木听一般大小的青少，但是直到木听今日看到几位老朽，这才疑心起来这些人的身份。
但是木听忌惮那童子的话，所以轻易的也不与旁人说话，想弄懂这些人的身份怕不是要此后日日多加观察了。
于是木听也学着他们样子找到了普通的木桶，就找到木牌看了一眼水源的位置，这一看，竟然远在几里之外？这样的距离步行一个来回几趟便要一刻钟，就这木桶？何时能够打够五百桶那样巨大的木桶？
木桶看了一眼远处疾驰的骏马，又看了一眼同样在挑水的那些人，他们为什么不骑马，那童子不是说可以骑马吗？
但是想来在燕燕草场之内，自己一日不出去便一日不会搞懂这其中的门道，所以还不如冷静下来让自己不要再多想，静待一月之期，也尽力完成老杨交代的事。
于是木听就饶有兴趣地看着远处的吗，心里想着既然让自己骑马，那自己可不得挑一匹上眼的么？整个燕燕马场，便一定要选中一匹其中的宝马！
极目望去，群马奔腾，一时间竟有些花了眼，木听足足挑了小半个时辰，饶了一大圈，才堪堪选中了一只角落里的小马驹，要说这小马驹绝对不是草场里望去最耀眼的，但问题是
……木听不会骑……、
除了这匹小马驹，其他的马木听只要靠上前去便被无情的打个响鼻或者被威胁一般的踢踢马腿，这几下就将，木听劝退了，珍爱生命，倒也不是非要为了老杨头豁出性命去。
于是木听骑上自己的小马驹，哼着小曲儿就开始了打水之路。
要说这小马驹当真不认生，初次被木听置于胯下便能如此温顺，不紧不慢，刚好木听适应练习马术。
木听艰难的将水平衡住，便已经花去大半气力，而当木听挑着水骑马之时更是要费尽力气把握住，其中使上的力量竟然也让木听有些气喘吁吁。
连续拉了几趟，木听虽然也有些狼狈了，但是竟然感觉浑身像是被狠狠的打了一顿，只觉得骨骼之间，浑身气血都有些翻涌，连带着酸痛，就竟然叫木听有些说不上来的畅快之感。这挑水当真有些门道！
于是木听好似上瘾一般，连着挑了两个时辰，这时才感觉到疲累。
而让木听更感疑惑的事情发生了，之间这大木桶之中的水竟然全然没有自己方才挑的水的量！还有人偷水不成！谁这样不讲道理偷偷将我的水取走，两个时辰虽然自己不太熟练，但这一大桶应当是足够满了！
木听打量着四周，四周的人这时其实已经散去不少，本来就没有几人说话，这时候的气氛更是冷清，穿过几只木桶，木桶在拐角处突然迎面撞上了一个披头散发、瘦骨嶙峋的垢面少年，木听连忙抱歉，谁知那少年眼神清冷，看不出什么波澜，但是竟然让木听有些浑身冒冷汗。
这小子竟然有股子杀气，这种感觉，好像当时在泰山顶上五皇子身边护卫身上的似曾相识。
两人就要擦肩而过，木听连忙叫住，说了今日第一句话：“这位小友，可看见有人在东南方向那只木桶里取水？”说完随手一指。
那少年明显没想道木桶=听会叫住自己，在木听出声的那一刻竟然骤然攥起了拳头！
木听见状，也有些警惕。
“小友可是不方便说话？”木听再次轻声问道。
少年人还是没有开口，但是竟然示意木听跟自己来，木听会意，连忙跟上。
两人来到一处闸门状的巨大木车前，少年人缓缓抬起手臂指了指，而后做出了让木听几日无法忘怀的动作！
他轻轻拨开他披散的长发，露出一张几近布满官印的脸！额头、下巴，侧面！竟然足足四五处！
木听连连倒退几步，一个官印一条人命，眼前这少年手上有一手之数的亡魂！
少年人见似乎自己吓到了木听，连忙把脸再遮住。
撂下一句：“木桶两个时辰放水一次，冬至后会越来越快。”就匆匆跑走了。似乎神情多有落寞。
而木听也想叫住他，但还是没张开嘴，少年人就跑远了。
原来如此，一句话解决了木听的困惑，也让木听陷入新的苦恼，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要更快的速度，而自己的骑术远远达不到呀，而且小马驹似乎也到不了这样的速度。
而更加提醒木听的是，似乎自己确实忘了，冬至的文武会，自己似乎要缺席了。倒是辜负了张九龄造势，哈哈哈，这下这小子计划倒要落空了。
想通这些，看着少年人离开的方向，稍作休息，木听又投入到挑水大业中
木听此后的生活便一直如此。
挑水，骑马，尽量的在放水之前将一桶水挑满。
没有人监督他，没有人告诉他其实可以不做这些。
木听也知道。
其实他不做这些也是可以的。那个老杨师父从来都没有说过如果没有完成五百桶的任务会怎样，自己一个书院学生，怎么着也不会被太过为难
但是有些事做便有他的意义。
在生命的某个时刻做某事，本就是要尽力而为才会有好的结果。这是儿时母亲在田地里告诉自己的道理。
木听永远笃行这样的道理。
况且在燕燕草场的这几天，木听似乎感受到了某些来自于自己身体里的巨大变化。
自己似乎变得更为强壮了，而且每日起来总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
而更让木听惊喜的是，自己似乎能够驾驭燕燕里所有的马，甚至跟一匹取名叫束燕（木听取得）的白色骏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它是一匹很通人性的马，累了会打响鼻告诉自己，高兴了会撞翻自己的水桶，然后被木听追着打。
木听很喜欢它，像知己。
也像这封闭空间内唯一的依靠。
木听也去看过几次那个满脸刺字的少年。
从最初的抗拒到渐渐愿意与木听站在一起。
那少年用树枝在地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张弃森。
很奇怪的名字。像被诅咒的哀怨。
离一月之期还有五天。
木听打算再去看看张弃森，算是告别。
最后几天自己要抓紧完成最后几桶水，怕是没时间来找他了。
在燕燕草场，木听想不到还要继续呆在这里不知多久，惶惶不可终日的痛苦。
张弃森看见木听，依旧没有上来说话。
两人还是远远的站着。
木听把从青瓦换来的一些吃食放到张弃森的屋子窗台上。
张弃森不解的看了一眼，想在问。
木听见状说道：“再过几日我便出去了，这些东西你留着，若有机会，我还来。”
听到这话，张弃森眼神猝然沉了一下，脏兮兮的脸上看不出神情。只是身体微微一倾，像在试图转过身来说些什么，但又十分为难。
木听说：“我知道你怕连累我出不去，所以不跟我说话。你很善良！”
张弃森还是没有反应，反而又头别过去了。
木听低头无奈一笑：“你不用为你的刺字而无措，燕燕草场我还没有试探明白，但我想你总是有机会去外边看看的，这次来，是真的将你视作朋友，我知道有几次我坠下马来是你唤来了医师，还被责罚了一顿。这是你的真心，亦是木听会永远铭记的情谊。我想让你重拾活下来的信念，无论在这儿好要多久。”
张弃森身体抽动起来。
木听看着眼前的孩子，满眼心疼。
“我走了。”
木听缓缓走出了张弃森住所。
心里也好似放下一些事。
而张弃森悄然跟了上来，躲在柴火堆后边，看着这个第一次见自己不嫌弃自己满脸刺字的青年，手里提着的木听送来的吃食—那是几日辛苦的劳动。
张弃森嘴巴小声嘟囔：“谢谢。”
而木听这时突然转过身来，张弃森慌忙躲起来，
木听不知怎的思量了一会儿，大声喊道：“我不是同情，是替你不公！这样的不公我不会袖手旁观，此后都不会！”
说完转身便走了。
张森博躲在一旁，回想起那夜自己哭着像眼前青年诉说的自己杀人的过去。
自己妹妹被欺辱，自己血溅酒楼。
自那日起便是一个囚犯，而只有木听告诉自己，世间事生生不息，时常有不平，却总是能昭雪。只是时间而已。
就这些便已足够。
但是五百桶的任务总是冥冥之中推动着木听拖着极其乏累的身子前往草场挑水。
到了草场，木听看见几人已经开始挑水，只不过他们好像很是闲庭信步，一点也不着急。木听原本以为他们应当也是与自己一样是被罚来的学生，因为几乎全都是与木听一般大小的青少，但是直到木听今日看到几位老朽，这才疑心起来这些人的身份。
但是木听忌惮那童子的话，所以轻易的也不与旁人说话，想弄懂这些人的身份怕不是要此后日日多加观察了。
于是木听也学着他们样子找到了普通的木桶，就找到木牌看了一眼水源的位置，这一看，竟然远在几里之外？这样的距离步行一个来回几趟便要一刻钟，就这木桶？何时能够打够五百桶那样巨大的木桶？
木桶看了一眼远处疾驰的骏马，又看了一眼同样在挑水的那些人，他们为什么不骑马，那童子不是说可以骑马吗？
但是想来在燕燕草场之内，自己一日不出去便一日不会搞懂这其中的门道，所以还不如冷静下来让自己不要再多想，静待一月之期，也尽力完成老杨交代的事。
于是木听就饶有兴趣地看着远处的吗，心里想着既然让自己骑马，那自己可不得挑一匹上眼的么？整个燕燕马场，便一定要选中一匹其中的宝马！
极目望去，群马奔腾，一时间竟有些花了眼，木听足足挑了小半个时辰，饶了一大圈，才堪堪选中了一只角落里的小马驹，要说这小马驹绝对不是草场里望去最耀眼的，但问题是
……木听不会骑……、
除了这匹小马驹，其他的马木听只要靠上前去便被无情的打个响鼻或者被威胁一般的踢踢马腿，这几下就将，木听劝退了，珍爱生命，倒也不是非要为了老杨头豁出性命去。
于是木听骑上自己的小马驹，哼着小曲儿就开始了打水之路。
要说这小马驹当真不认生，初次被木听置于胯下便能如此温顺，不紧不慢，刚好木听适应练习马术。
木听艰难的将水平衡住，便已经花去大半气力，而当木听挑着水骑马之时更是要费尽力气把握住，其中使上的力量竟然也让木听有些气喘吁吁。
连续拉了几趟，木听虽然也有些狼狈了，但是竟然感觉浑身像是被狠狠的打了一顿，只觉得骨骼之间，浑身气血都有些翻涌，连带着酸痛，就竟然叫木听有些说不上来的畅快之感。这挑水当真有些门道！
于是木听好似上瘾一般，连着挑了两个时辰，这时才感觉到疲累。
而让木听更感疑惑的事情发生了，之间这大木桶之中的水竟然全然没有自己方才挑的水的量！还有人偷水不成！谁这样不讲道理偷偷将我的水取走，两个时辰虽然自己不太熟练，但这一大桶应当是足够满了！
木听打量着四周，四周的人这时其实已经散去不少，本来就没有几人说话，这时候的气氛更是冷清，穿过几只木桶，木桶在拐角处突然迎面撞上了一个披头散发、瘦骨嶙峋的垢面少年，木听连忙抱歉，谁知那少年眼神清冷，看不出什么波澜，但是竟然让木听有些浑身冒冷汗。
这小子竟然有股子杀气，这种感觉，好像当时在泰山顶上五皇子身边护卫身上的似曾相识。
两人就要擦肩而过，木听连忙叫住，说了今日第一句话：“这位小友，可看见有人在东南方向那只木桶里取水？”说完随手一指。
那少年明显没想道木桶=听会叫住自己，在木听出声的那一刻竟然骤然攥起了拳头！
木听见状，也有些警惕。
“小友可是不方便说话？”木听再次轻声问道。
少年人还是没有开口，但是竟然示意木听跟自己来，木听会意，连忙跟上。
两人来到一处闸门状的巨大木车前，少年人缓缓抬起手臂指了指，而后做出了让木听几日无法忘怀的动作！
他轻轻拨开他披散的长发，露出一张几近布满官印的脸！额头、下巴，侧面！竟然足足四五处！
木听连连倒退几步，一个官印一条人命，眼前这少年手上有一手之数的亡魂！
少年人见似乎自己吓到了木听，连忙把脸再遮住。
撂下一句：“木桶两个时辰放水一次，冬至后会越来越快。”就匆匆跑走了。似乎神情多有落寞。
而木听也想叫住他，但还是没张开嘴，少年人就跑远了。
原来如此，一句话解决了木听的困惑，也让木听陷入新的苦恼，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要更快的速度，而自己的骑术远远达不到呀，而且小马驹似乎也到不了这样的速度。
而更加提醒木听的是，似乎自己确实忘了，冬至的文武会，自己似乎要缺席了。倒是辜负了张九龄造势，哈哈哈，这下这小子计划倒要落空了。
想通这些，看着少年人离开的方向，稍作休息，木听又投入到挑水大业中
木听此后的生活便一直如此。
挑水，骑马，尽量的在放水之前将一桶水挑满。
没有人监督他，没有人告诉他其实可以不做这些。
木听也知道。
其实他不做这些也是可以的。那个老杨师父从来都没有说过如果没有完成五百桶的任务会怎样，自己一个书院学生，怎么着也不会被太过为难
但是有些事做便有他的意义。
在生命的某个时刻做某事，本就是要尽力而为才会有好的结果。这是儿时母亲在田地里告诉自己的道理。
木听永远笃行这样的道理。
况且在燕燕草场的这几天，木听似乎感受到了某些来自于自己身体里的巨大变化。
自己似乎变得更为强壮了，而且每日起来总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
而更让木听惊喜的是，自己似乎能够驾驭燕燕里所有的马，甚至跟一匹取名叫束燕（木听取得）的白色骏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它是一匹很通人性的马，累了会打响鼻告诉自己，高兴了会撞翻自己的水桶，然后被木听追着打。
木听很喜欢它，像知己。
也像这封闭空间内唯一的依靠。
木听也去看过几次那个满脸刺字的少年。
从最初的抗拒到渐渐愿意与木听站在一起。
那少年用树枝在地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张弃森。
很奇怪的名字。像被诅咒的哀怨。
离一月之期还有五天。
木听打算再去看看张弃森，算是告别。
最后几天自己要抓紧完成最后几桶水，怕是没时间来找他了。
在燕燕草场，木听想不到还要继续呆在这里不知多久，惶惶不可终日的痛苦。
张弃森看见木听，依旧没有上来说话。
两人还是远远的站着。
木听把从青瓦换来的一些吃食放到张弃森的屋子窗台上。
张弃森不解的看了一眼，想在问。
木听见状说道：“再过几日我便出去了，这些东西你留着，若有机会，我还来。”
听到这话，张弃森眼神猝然沉了一下，脏兮兮的脸上看不出神情。只是身体微微一倾，像在试图转过身来说些什么，但又十分为难。
木听说：“我知道你怕连累我出不去，所以不跟我说话。你很善良！”
张弃森还是没有反应，反而又头别过去了。
木听低头无奈一笑：“你不用为你的刺字而无措，燕燕草场我还没有试探明白，但我想你总是有机会去外边看看的，这次来，是真的将你视作朋友，我知道有几次我坠下马来是你唤来了医师，还被责罚了一顿。这是你的真心，亦是木听会永远铭记的情谊。我想让你重拾活下来的信念，无论在这儿好要多久。”
张弃森身体抽动起来。
木听看着眼前的孩子，满眼心疼。
“我走了。”
木听缓缓走出了张弃森住所。
心里也好似放下一些事。
而张弃森悄然跟了上来，躲在柴火堆后边，看着这个第一次见自己不嫌弃自己满脸刺字的青年，手里提着的木听送来的吃食—那是几日辛苦的劳动。
张弃森嘴巴小声嘟囔：“谢谢。”
而木听这时突然转过身来，张弃森慌忙躲起来，
木听不知怎的思量了一会儿，大声喊道：“我不是同情，是替你不公！这样的不公我不会袖手旁观，此后都不会！”
说完转身便走了。
张森博躲在一旁，回想起那夜自己哭着像眼前青年诉说的自己杀人的过去。
自己妹妹被欺辱，自己血溅酒楼。
自那日起便是一个囚犯，而只有木听告诉自己，世间事生生不息，时常有不平，却总是能昭雪。只是时间而已。
就这些便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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