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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叛军奔鄱阳 再走荆陵道

    冷风咧咧。

    初春的江南仍然是带有无尽的寒意,万物待复苏而未冒头,百兽尽归林,不敢声响。

    世间百事,不过是周而复始,人生百年,时常是倒行逆施。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山下太湖火光四溢,若不是亲眼目睹扶桑百艘粮船顷刻之间化为灰烬,韩世远是不敢相信这世间会有如此场面的。

    这时他又想起了九皇子使臣带来的那句话,有神兵可救自己。

    天意捉弄,莫非那人所言非虚?

    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立刻就被自己否认,他不相信这样的事情是人力可为的。那可是近百艘粮船,绵延十几里。

    韩世远在三日前降了扶桑人大苍山的领将,几日来,携带者手下千人一路闯到太湖,想来衡将降倭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南昌城,不知道那位领军的都督此时是怎样想自己的?

    韩世远原本是打算直接前往太湖面见丰臣的,书信想必也早就传到了丰臣手里,但行军至太湖边山脚,韩世远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似的,又恰逢扶桑人庆春,韩世远顿时没了兴致此时进湖,索性先带着兄弟上了山。

    眼下目睹扶桑人粮船尽毁,军营涣散,韩世远顾虑又起。

    副将韩国看出了将军的苦涩,开口说道:“将军,扶桑失粮,无异鸟折双翼,眼下…”

    韩世远看着一脸绝望不知所措的手下,心中苍凉可想而知。

    “天不佑我也便罢了,天要绝我!”韩世远憋着劲说出这句话。

    韩国也十分动情。

    出身微末,起于草莽,能做到将军已是不易,能为国征战是他们这群人无上的荣光,若是能功成名就,踏马回乡那才叫真男儿。

    可这一切都没了。

    从上国的荣耀沦为蛮夷的走狗,再变成浮萍。

    “此前离开接父老的兄弟想必能赶到扶桑溃败前随船东渡。其余的兄弟吩咐下去…散了吧…”

    韩世远艰难的下命令道。

    此时光景,便是天命难违,既然不能两全,那边归隐是了。

    可是此话音还未了。

    身后的弟兄也都围了上来,其中有人带头喊道:“将军,我们已无处可去,将军去哪我们便去哪,朝廷不给我饭吃,到哪不能博个活路?”

    韩国见状,也是坚定的劝慰道:“将军,弟兄们说的是,以将军才干,这口气我们绝不能这样轻易咽下,下海为盗也好,入山落草也罢,总要出了这口恶气,好叫他们这群贵胄们瞧瞧,谁的人命也不是他们轻易作贱的!”

    韩世远看着眼前弟兄眼中所含怒火愤懑,他又何能甘心忍气吞声,不过是不想螳臂挡车罢了。

    可此时被自家兄弟劝解,忽然醒悟,既已孑然一身,何怕身首异处,天理国法人情自己何曾亏损,是大衡不仁!

    于是韩世远重燃心中怒气,阴沉的低吼道:“那好,北上陵州,进鄱阳湖以养生息,我定叫大衡朝廷十年内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此时的木听三人早就接近了荆州地界,越往西行就会发现官军的迹象会越明显,而且随处可见的也就会有零零散散的灾民,看他们的方向大多应该是往南昌城去的,少有的一部分会被允许进入荆州。

    木听猜想,大概是粮船被炸的消息被传了回来,此时只要不算痴傻,那位大都督是不会放弃这样天大的机会,退敌肃清东南的功绩足够成为进身之阶。

    可惜的是,韩世远叛变的消息让木听久久不能平复,尽管祝枝山一路上不断的在咒骂韩世远是宵小之徒,是畏死的败将。

    可平心而论,若在大苍山当时当地情景之下,木听不敢保证自己会有送死的决定跟勇气。

    所以他郁闷,也并不为炸毁敌军跻身之本而高兴,因为他知道这之后或许就会有数不清的麻烦,因为这一切太大胆了,也太多破绽了。

    所以木听三人只能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尽可能越早回到之前的时候,这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

    而此时的南昌城。

    大都督,当朝二皇子正屹舆图之侧,周边围尽江南百将英才,连赣州此时盛京这时也都围在这张明明很大却又十分紧小的山川舆图旁。

    众人眼中带笑,二皇子眼中却有无尽的玩味。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位配弓的侍卫,侍卫眼中却尽是无尽的恶恨!

    杨康目视着群臣,心里想着的确实远在他方的太湖爆炸,那一场爆炸,虽没有亲眼目睹,但在斥候传信所用修辞来看,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莫非那小子真有这般力量?起初试探幸好没有轻举妄动,让老九的人去得罪人也就是了。

    想着,看向了后边站着的护卫,使了个眼神,两人就出了营帐。

    来到南昌城墙上,极目北望,满是期待和憧憬,杨康开口道:“现在知道老五找到一个怎样的奇才了吧,被朝中那位国师算中的妖星,怎么可能是寻常人物,就跟你那位胞妹是一样的,身上有天命,谁都碰不得。”

    花荣久久不能言,他知道自己错过了杀木子隆的机会,这下让金子发了光,便再也摁不住了。于是不再言语什么,只等待着杨康对自己的审判。

    杨康轻笑了一声,叹息道:“现在是用人的时候,本王不会杀你,尽管你没了识图的价值,但好歹跟了本王这么多年不是,本王跟老九他们不一样,我想你感觉的到。”

    花荣闻言,慌忙跪下稽首道:“花荣愿为殿下效死!”

    “快快起来吧,这大好河山才刚刚春意盎然,好风景还在后头呢,现在你可以找个由头再回到木子隆身边了,他身边此后怕是要热闹了,先行一步总是好的,就是没抓住他背后人的尾巴,暂时动不了他,真是可惜。”

    杨康自言自语似的嘟囔了好长一段,把花荣说的是云里雾里。

    在落日余晖之下,杨康瘦弱不堪伴有微微佝偻的身躯显得十分的阴森可怕,这样的气态,当是九五至尊么。

    木听回到了梁水镇,几乎是推着病态的身躯走进了家门,小心翼翼的将丰臣海银安顿好,他这时才发现,花烛似乎并不在家,可这是困意袭上头来,顿时昏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之时已是近午。

    木听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张九龄的大脸。

    木听吓得心悸了一下,没好气的重新闭上眼不想看到他。

    “你终于醒了,快快交代事情做的怎么样。”

    张九龄一见木听醒来就赶忙催促道。

    “你让我好生歇息片刻不行吗?”

    木听现在就想着朝着张九龄那欠揍的脸就是一脚。

    “我是不关心你这不要命的厮!只是好奇西厢房那位俊俏的女子是谁。”

    张九龄猥琐的说道。

    闭目养神的木听微微睁目,想了想说道:“让花烛给她换身大衡的衣服,好生伺候着便是了。”

    听到木听提到花烛,张九龄脸色微变。

    木听见张九龄半天不回话,侧目看了一眼张九龄,看到张九龄脸色并不好看,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为何不见花烛呢?”

    张九龄有些迟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正色道:“她去陵州了!说是酒坊得生意。”

    “去陵州?”木听有些诧异,但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微微点头。

    “还有一事!”

    张九龄接着说道。

    “说便是了!”

    “叛军韩世远奔鄱阳湖去了。路上万一…”

    木听一听此话,连忙坐起身来,鄱阳湖?那不就在荆陵必经之路上!

    可千万别遇上!

    木听又突然想起来,似乎自己这一闹,花荣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了!

    不行,哪能拿女子性命玩笑!

    “去迎她回来!”

    木听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张九龄见状眉头微皱,劝阻道:“你这身子还是别乱动了吧。”

    木听迅速穿着衣服,忙不急的回道:“我出去一趟,唯一的好处便是把身子骨熬硬朗了,龄九兄共勉呀。”

    说完提着剑,系着扣子就出门奔万苗钱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