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回家

    李贺坐在教室静静发呆。他喜欢发呆，什么都不想，只在那里坐着，看阳光一点一点倾斜，好像时间有了实体，慢慢从身边流过。

    叮铃铃铃～最后一节课结束，台上老师开始布置试卷，叮嘱大家一定要做，明天会讲巴拉巴拉的。于是大家开始收拾东西，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走出校门，夕阳还没有落下，天边的云彩映得通红。李贺和路明非的家是一个方向，他们经常一起回家。两个人在各种鸣笛声、闲谈声里走入人群，夕阳下是两条越拉越长的影子。

    “明天上课要讲的试卷借我抄抄。”路明非转头说道。李贺在班上成绩稳定，三十多个人里成绩常年保持第七，但是成套的试卷发下来他几天就写完了，借着同路的情分，路明非经常在查作业前借他的作业突击。

    “行，别忘了带回来。”李贺随意答道。

    有一次李贺把作业借给路明非，这小子忙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晚了，火急火燎的回到学校才发现作业没带。结果班上就他们两个人没有完成作业，李贺对老师说他忘带了，老师叮嘱一句说下次别忘了。

    只剩下路明非在那里一个人低着头挨批，老师怒斥他没写还不能想个创新的理由；至于李贺——李贺什么时候没有完成过作业？这大概就是老师对学生的信任吧。

    李贺一开始还劝他要自己写，但是一段时间后发现了高自己一个年级的风云人物——楚子航，还有他的此僚当诛榜榜首的名号以及路明非的胖墩儿弟弟路鸣泽，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跑《龙族》这来了。之后李贺就很少再劝路明非了，反正他已经被卡尔塞学院预定了。

    李贺前世只有一个靠捡垃圾维生的父亲，不过即使这样父亲还是尽力将他送入了大学。不过等李贺大二的时候，父亲突发急病离开了人世，李贺得知消息时精神恍惚间发生了车祸。

    朦胧中一道金光带着他离去，等他再次醒来就又需要再等十八年才能成为一条好汉了。至于这一世的父亲——母亲只说他哇哇坠地后，他爹再也不见——李贺他妈独自一人将他养大。

    其实也挺好，前世一个父亲，今生一个母亲，李贺也是父母双全的人了。

    前十五年里，李贺都以为自己换个地界重生了一遍，直到高中两个月后发现真相。当年李贺看《龙族》是在高二打工的时候同事借他打发无聊的，现在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过去，还记得个屁。

    三部书里只能记得路明非表白，老唐是龙王；夏弥是龙王，她还有一个傻弟弟；源氏重工海龟他爹是个坏种，绘梨衣的死，还有楚子航他爹的死这么几件事了。其中关于楚子航他爹的记忆最为清楚，因为李贺也有一个爱着他的父亲。

    得知这是龙族世界后，李贺有时候也禁不住想，他这世的老爹是不是也是什么S级卧底，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什么龙崽子砍死了。要是这样的话，他一定会亲手为他这个从未见过的父亲报仇的。

    “喂喂，想什么呢？”路明非把他从回忆里喊醒了。夕阳就是这样，舒缓而昏沉，总是不知不觉间就把人带回了过去。

    “在想卷子带没带。”李贺把书包翻过来找出试卷递给路明非。路明非一边接过，一边不停的说着好兄弟够义气、以后刀山火海义不容辞之类的白烂话。

    李贺模仿菩提老祖回道，说什么报答之恩，日后你惹出祸来，不把为师说出去就行了。

    路明非顿时来劲了，潸然泪下的喊他师父，师父。

    两个人就这样吵吵闹闹直到分别。

    李贺的家比路明非离学校近一些，到家的时候落日已经不见，天色有些暗但还能显出蓝色。李贺回头看去，路明非已经不见了分别时的活泼，一个人有些低沉de往家走，远处霓虹灯放出氤氲的光。

    李贺叹了口气，推开家门，饭菜的香气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回来啦，汤马上就好，先去洗手，洗完再吃。”李善怡温柔的声音在厨房响起。

    “妈，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呀。”李贺把放下书包问道。李善怡笑骂：“臭小子，你妈今天清闲点不好啊！”

    李贺笑嘻嘻的回答：“你回来那么早，那不就没法展示我的手艺了嘛。让我看看妈做了什么好吃的。”

    李善怡拿指头点他，让他先去洗手。

    洗完手两人一起把菜端上桌，三菜一汤——一个肉沫茄子，一个蒜黄鸡蛋，一个红烧排骨，还有一个西红柿鸡蛋汤。

    两个人边吃边说些生活里的小事——多吃些肉、这几天降温要注意保暖、超市里有什么新上市的水果可以去买之类的。这是他上一世从来不曾感受到的母爱，这样的生活让李贺感觉很幸福——没有什么可以比这不曾感受到的母爱更令人沉溺了。

    吃完饭，李善怡看着儿子复习功课，感慨老天给了她一个绝世罕见的好儿子。

    李贺从小基本没让她担心过，只有一例——在李贺会说话前他只在想方便或者不舒服的时候哭出声。李善怡差点以为儿子智力有问题，去医院查了好几次，幸好李贺会说话很早，这才让她放下心。

    李贺上学后成绩很稳定，会自己做饭，还会在李善怡劳累的时候给她按摩，连高中择校都没有机会让她负责——有时候没有办法为儿子操心还挺让她失落的。

    至于高中择校这件事倒是有趣，有一次李贺上网回家的路上看见一个秃头钓到一条大鱼，死活不愿意松手，遛鱼遛水里去了。一会儿功夫秃头就在水里抽筋儿了，扑腾的像被电的鱼一样，李贺没有犹豫跳进水里把他和鱼一起拉上了岸——事后李善怡把李贺大骂一顿，几次举手但都没有打下去，吓得李贺谎称自己只是站在岸上递了根棍子，并再三保证以后绝不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才算结束。

    秃头看着三十多斤的大鱼流下了泪，得知李贺刚刚初中毕业，声称自己是本市名校仕兰中学的校长，愿意免学费邀请他去仕兰高中。

    “这种品德优秀的学生正是我们学校所需要的标杆啊！”秃头校长挥舞着右手在仕兰高中招生会议上斩钉截铁的震声说道。

    吃完饭后，李贺开始复习。其实他没有什么可以复习的，重生以来，他那看着普通的身体实际上强劲的令人发指，短期记忆几乎可以过目不忘。高中这些知识对他来说太过简单，李贺可以轻松接近满分让年级第一跟在后面吃灰，只是他不去做罢了。

    上一世捡垃圾的父亲身体力行地让他明白了生存的几条真谛。

    第一要忍耐，无论别人辱骂你还是欺负你，只要不伤害到自己的身体就必须忍耐。如果有人和你纠缠下去，拾荒者往往是承受不住的。

    第二要凶狠，拾荒者与拾荒者之间，拾荒者与常人之间，该凶狠时一定要展示出自己没有后退之地的凶狠，没有凶狠只会渐渐失去生存的地方。

    第三要团结，要团结其他拾荒者，一个人生存终归是身单力薄，只有团结其他拾荒者才可以活下去。

    第四要低调，有的人可能为了玩乐去欺负你，有的人也会因为同情为互不相识的你付出时间、金钱。不要小瞧人类的恶意，也不要轻视人类的善意，不引人注目才能在复杂的社会里保护好自己。

    所以除非是什么能决定人生的关键时刻，李贺绝不希望自己太过高调，那让他有些心慌，更何况他真的有心慌的理由。

    虽然没有什么可以复习的，但是做出一个认真的姿态可以让李善怡感到安心——快高考了，家长总是会担心且高兴看到孩子学习的——为什么不去做呢？

    房间里灯光略微有些微黄——这是李善怡特意安装的护眼灯——李贺时不时地下笔，唰唰的声音充满房间。直到晚上十一点，李贺才放下笔开始洗漱然后睡觉。

    关上灯后，房间里一片漆黑，就只能听见闹钟在那里嘀嗒、嘀嗒。在这种声音里，李贺心满意足的用沉睡来结束这样简单而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