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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徒弟不能娶,师父能娶呀

    比武开始。

    任自飞仍像昨日一样,坐在那里,浑然忘我地观摩战斗。

    今日比昨日更加精彩,昨日毕竟是海选,选手良莠不齐,今日的选手都有一定的道行,最起码不像任自飞和至美小和尚那样,一个会打不会飞,一个会飞不会打。

    所以他观摩得更加专心,简直如饥似渴。

    他以前觉得练功枯燥乏味,现在却体会到了其中乐趣,师父五年授业无功,许清涯一朝点拨,便如一把金钥匙,打开了他那扇锈迹斑斑的智慧之门。

    他虽然只是看,并未实践,但以前师父教给他的那些招式,那些法诀,现在豁然开朗了,便如点亮了一盏明灯,照亮了他大脑中每个黑暗的角落。

    黎原生第四个上场,他今天遇上了一个强劲的对手,是哀仁寺的至慈法师。

    哀仁寺虽然在此次浩劫中损失惨重,高手十去八九,但毕竟还有幸存,至慈便是之一,

    他虽是弟子辈的选手,修为却不输一些前辈,众人私下里已将他列为弟子辈中的第一。

    黎原生临上场前,玉烟真人一再嘱咐:“打不过便认输,切莫逞能,伤了身体,于日后修行有害。至慈是成名的高手,输给他不丢人。”

    黎原生口上称是,心中却有不服,噔噔噔几步上了擂台,冲至慈一拱手,道:“师兄请!”

    两人见礼毕,各自抽出长剑,战在一处。

    比武到目前,这一场打得最是精彩,两人皆以攻击见长,至慈霸道,黎原生暴戾,两柄长剑射出数十道光芒,在空中交错纵横,即使是台下的围观者也能感受到剑风剑气,飓风大起,近处的树木也在剧烈地摇摆。

    两人斗得多时,黎原生毕竟不如至慈道法深厚,渐处下风,但他仍全力以赴,一时倒也不至落败。

    他和普超英不同,普超英是处危不乱,每每能化险为夷,他则是处危愈强,越挫越勇,往往欲把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斗得越是激烈,他的招式越是残暴,疾如雷电,气势如虹。

    至慈本来胜券在握,全没将年纪轻轻的黎原生放在眼里,本想一鼓作气战胜他,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竟能爆发出那么强大的战斗力,越斗越是心惊。

    单论修为,他绝对在对方之上,若是站着不动比拼法术和法力,他自信能轻松赢了对方,可是实际打起来,却并非那么容易。

    至慈的修为向来刚硬霸道,气势磅礴,总能全方位地压制住敌人,而黎原生却又是另一种全然不同的气势,一支独秀,无畏无惧。

    前者雄健浑厚,后者锐不可当。

    前者是不可一世的帝王,后者是武艺高强的刺客。

    前者是千军万马,后者是单枪匹马,却是一员能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猛将。

    面对着黎明生那张英气逼人和杀气夺人的脸,至慈感到一种巨大的压力和危机。

    台下的围观者看得胆战心惊,忘记了叫好喝彩,尤其是玉烟真人,他因担心爱徒受伤,表情在时刻发生着变化,不知不觉间,额头上已冒了汗。

    旁边的易锦绣道:“师兄,要不让原生认输吧。”

    玉烟真人沉吟片刻,道:“再看看吧。”

    任自飞又进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只见他眉头紧蹙,眼睛聚起光芒,直盯着在场上相斗的两人,似乎比两人更费心力,早已满头大汗,却顾不上擦一擦,但他的表情却很沉静,看不出紧张,也看不出激动。

    远处的颜墨无意把目光往这边一瞥,看到他这副样子,心下不由起疑,这个人绝没有那么简单,还要多留意才是。

    擂台上的二人还在全力相斗,至慈一时取胜不了,急忙调整战术,用法力幻化出透明的金钟罩护住身体,手中剑频频劈出,攻守兼备,气势却丝毫不减。

    黎原生却似乎没什么战术,去繁就简,直达根本,对于危及性命的进攻,他避开即可,绝不过多纠缠,他见至慈使出金钟罩护体,自己的进攻受阻,便飞到高空,头朝下,手中剑直直地向下刺下,那里是金钟罩的最薄弱处。

    俗话说,有一得,必有一失,至慈有了金钟罩护体,身体腾挪却很受限制,这个角度,不便于打击上面的敌人,急切间朝上刺出一道剑芒,以为必能逼开黎原生,最起码能改变他的进攻方向,或让他的速度减缓,自己好有时间做出应对。

    岂料,黎原生不闪不避,不格不挡,只是左肩偏了偏,剑芒擦肩而过,肩膀虽受伤,但身形不变,手中剑仍是刺向金钟罩的顶部。

    至慈大吃一惊,急忙收起法力撤退,虽然避开了黎原生的这一击,自己却无暇出招,只顾后退,来避开黎原生的近身刺击。

    黎原生一阵抢攻,终于把至慈逼得飞到了台下。

    众人齐发一声惊呼,鼓起掌来。

    黎原生胜了,且胜了一个修为高出自己许多的强大对手,虽然受了点伤,却无大碍,他用真气封住伤口,冲台下的至慈拱手道:“师兄承让了!”

    至慈的脸色极为难看,表情中有不甘,有哀伤,有愤怒,也有绝望,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败了,自己一个被众人公认为要成为弟子辈中第一的选手,竟然败给了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一个年轻弟子手中,他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他双手合十,向台上的黎原生施了个礼,便默默地回归本队。

    无求和无功两位法师虽然嘴上安慰着至慈,心里也是极为难过。

    至慈的落败,意味着哀仁寺已无缘弟子辈中的前五,师长辈的前五,他俩更是不敢奢望,二人已修行到了尽头,再提高已是很难。

    无功师兄和无果师弟的死,让哀仁寺的实力大打折扣,而今,他们认为是哀仁寺未来希望的至慈居然也败了,这就叫祸不单行,哀仁寺从此要一蹶不振了。

    黎原生轻轻一跃,飞到玉烟真人面前,施礼道:“弟子学艺不精,受了一剑,给师父丢脸了。”

    玉烟真人心中喜不自胜,却不便表露出来,人家哀仁寺的人难过,他在这里高兴,多少有点不厚道,当即沉下脸,大声道:“年纪轻轻便出手狠毒,还像个修道之人吗?若非至慈师侄有意让着你,你的小命早没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半对半错,对的是,黎原生的打法确实有点玩命,错的是,黎原生虽然玩命,但玩得是自己的命,对对手还是点到为止的,没有破坏比武规则,而且至慈也没有让着他,两人皆出了全力。

    黎原生道:“师父教训得极是,弟子记下了。”

    任自飞此时才如梦初醒,急忙站起来,询问黎原生的伤势。

    黎原生服下金创药后,回归本队。

    比武继续,接下来是蜻玉宫的颜墨和龙爱谷的何所望对战。

    何所望飘身飞上舞台,颜墨却是一步一步地走上去的,她的一身黑衣随风飘舞,更显出几分冷酷之意。

    她原来喜欢穿白衣,觉得那样更有仙气,经过西沙大漠一战后,便换成了一身黑衣,以前的白衣全部锁入柜中,或送与师姐师妹们了,其意是为师父和师姐们终生守孝。

    对于西沙大漠一战,她与同门师姐师妹们的感受不同,她们当时得到师父殉难的消息时,也曾悲过,也曾恨过,但随着五年的光阴流逝,渐渐地也便淡忘了,死者已矣生者如斯,而她是那场战斗的亲历者,亲眼目睹了那幕惨状。

    师父偏心,料到在劫难逃,便命师姐们死战,保护颜墨突围,她亲眼看到一位师姐被敌人斩为两断,她亲眼看到另一位的师姐的头颅被砍落,鲜血像喷泉一样射出,染红了黄沙……

    一幕一幕,常在她的梦中重现,常令她夜半惊魂,独泣到天明。

    师门对她恩重如山,她对魔道仇深似海,她的后半生不会再有快乐,直到死亡。

    颜墨走到台上,冲何所望拱手道:“请!”

    何所望拱手笑道:“听说颜师妹修为卓绝,还望手下留情!”

    颜墨向空中一伸手,取出蓝光宝剑,何所望也从背上拔出长剑。

    两人试探了几招,便打了起来。

    何所望起先自恃上届比武前五的修为,以为对方绝非自己的对手,但面对着如此一位天姿国色的女子,三招两式便赢了她,太丢人家面子,也显得自己小气,所以故意没出全力。

    然而斗过片时才知,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他根本不可能三招两式赢了她,于是又放出两成修为,仍没敢使全力,怕伤了她。

    然而他很快发现,自己纯属自作多情,对方的修为根本不在自己之下,再不敢托大,沉下心来,使出全力迎战。

    但此时他还是以为自己必胜,毕竟在正道的弟子辈中,超过他修为的人没几个,况且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就算天资再好,再勤学苦练,和修行近三十年的自己还是差一个档次的。

    然而再斗一会儿,他不得不承认,颜墨非但不比自己低一个档次,甚至还要高一个档次,自己全力施为之下,竟然占不到一点便宜,反而被她逼得手忙脚乱,败相已露。

    台下的围观者看得惊心动魄,激动非常,众人皆以为这届的比武没什么看头,高手们死的死,残的残,留下一群残兵败将,还能掀起什么大风浪?

    却没想到,即将没落的正道突然涌现出几个超群绝伦的年轻高手,先是普超英险胜怒马川的安忘危,后是黎原生击败哀仁寺的至慈,现在颜墨虽然还没胜,但看场上情景,只在迟早之间。

    之前的比斗激烈,此时的比斗却壮观。

    颜墨的招式大开大合,气势铺天盖地,逼得何所望连连后退,竟连还手之力也无。

    何所望眼见不敌,心中不甘,若是在最后一轮落败,虽然争不到第一,但也进入了前五,而在第二轮就落败,他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接受的。

    他凭着精深的法力,唤出神龙飞舞,意图反败为胜,然而被颜墨引日光击溃,散成碎片落到地上,化为无形。

    做为颜墨的师姐,柒慕儿也看得呆了,对身边的袁阔道:“没想到颜师妹的进步竟如此之大,简直不敢相信,她还没使出本门绝技‘蜻蜓乱舞’,便迫使何所望使出龙爱谷的绝学‘神龙在天’了,此等修为,弟子辈中的第一非她莫属了。”

    二人虽是师长辈的人,但玉烟真人怜悯他们聚少离多的苦衷,便没让他们坐在最前面,两人将座椅搬到远离人群的地方坐下,不时地窃窃私语。

    袁阔唏嘘道:“可怜她从西沙大漠独身逃回,心中满是仇恨,是以练功比别人更加勤奋用心。”

    柒慕叹息一声,道:“照此下去,她早晚会走火入魔的,我们须设法扭转她。”

    袁阔道:“如何扭转?”

    柒慕儿道:“修行之人,应该天下为公,常怀博爱之心,若胸中只有仇恨和罪恶,与魔道之徒何异?所以嘛,要想扭转她,便要让她去除仇恨。”

    袁阔道:“仇恨在她胸中,你如何去除?”

    柒慕儿微微一笑,道:“给她许一门亲事不就行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也到这个年龄了。女人一旦动情,便放下一切执念了。”

    袁阔一拍大腿,道:“我却如何没想到?我座下八位弟子,除了自飞小她三岁,其他均未成家,由她随便挑,我备上重礼把她娶过来。”

    柒慕儿拍了一下袁阔的脑袋,嗔怪道:“你傻了,说的什么混账话?颜师妹是你我的师妹,却是你徒弟的师叔。”

    袁阔连忙用手掌拍打着嘴巴,道:“失言失言,罪过罪过。”

    想了想,又道:“其实你我二人,当年不也是隔着一辈吗?”

    柒慕儿道:“那不同,你我联姻之前,喜鹊门和蜻玉宫还不算一家,无关辈分,当年若是师父嫁给了玉烟真人,我俩就成不了了。如今我俩既已结为夫妻,你徒弟怎能娶我师妹呢?岂不是乱伦吗?再说怎么称呼?她叫我师娘?那她回到蜻玉宫,又如何称呼那些师姐妹?”

    袁阔点头道:“倒是此理,如此说来,喜鹊门的弟子皆无福娶颜师妹为妻了,你觉得其他门派的弟子,哪个能配得上颜师妹,我好去说媒。”

    柒慕儿道:“徒弟不能娶,师父能娶呀!”

    袁阔惊得张大了嘴巴,啊了一声,道:“你让我娶颜师妹?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