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卷 第三章 林园
车子驶离公路转入岔路，这条路笔直宽敞，路两边有序种着松柏小树，远一点的地方大树繁茂，树影间缝隐现房屋建筑，显然都是些高档别墅，许多有钱人都喜欢在郊区安静的地方来一套这样的房子。车子又行了一段，绿影叠翠后显露出一道不高不矮的古朴围墙，再往前是一处院门，阿飞打了转向，到了园子门口，通道大门识别了车辆自动抬起，车子开进园里。
这个园子据说是在明代永乐年间建造，距今已有六百多年了。最初是皇室赏赐给某位大儒的住所，经历悠悠岁月，不知道更换了多少主人。战争时期这里被大肆破坏，原先古老的建筑几乎损毁殆尽。到了建国初期，这里又进行了重建，建成当时国内有名的海舟中医学院。
到了八十年代，医学院的规模和各项配置已经不能满足日益增长的教学需求，于是又进行了搬迁。而这个医学院旧校区不仅保留了下来，还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成为了个人所有的园子，也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林园。
林园几经修缮，已经配置了各种现代化的器具，原先的教学楼有的完全拆除，有的被改建，如今的林园就是一个很大的园林式住户，只有一些路径上的石板和园里生长了数百年的大树还能看出一些岁月的痕迹。
车子从大门进来一直慢慢往里开，这条路正对园门，修的很是笔直宽敞，两边大树参天，枝叶遮住了天空，进来后一下子都阴沉了许多。
路的尽头是一排平房，可能是听到车声，一个人从房里走出来张望。到了近前，阿飞把车停下，四人都下了车，见了这个人都纷纷喊道:“花姨！”
花姨约摸五十多岁样子，她体型微胖，身量颇高，含笑站在那里，口中应着，脸上带着慈祥温柔的笑容。
林霞本是走在最后面，这时她三步两跳上前挽住花姨，脸上笑盈盈的，口里叫着:“花姨，有没有想我啊！”
花姨任她挽着不动，神色却是一冷:“你少来这套，还有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了，你不在学校待着复习准备，还这么贪玩！下半年开学就是高三了，你知不知道！”
林霞陪笑道:“知道知道，不会耽误的，半个月没回来了，我都想你了！”
花姨一点头，说道:“行，那你明天别出门就在家陪我吧。”
林霞呵呵傻笑，道:“花姨我肚子都饿了，快开饭吧！”
花姨白她一眼，道:“开饭开饭，你林伯还在花屋忙活呢，去喊他来吃饭了！”
林霞面色一僵，道:“我不去。”
花姨正要呵斥，林七却呵呵直笑，说:“花屋姐姐是不敢去的，我去喊。”
林霞嚷道:“小七你瞎说什么呢！”林七朝她嘻嘻一笑，吐舌头做个鬼脸，然后往旁边一条路跑去。
林霞拉着花姨，林夕和阿飞跟在后面，走进房子里。房子里面宽敞干净，摆放的都是寻常物品。这一排几间房连在一起，里面都是相通的，往一侧走过一个大房间后，来到一个小一点的房间。房间里摆着一张圆桌，间隔有序的围着几把椅子，显然是平日吃饭的餐厅。
其中一把椅子上正坐着一个人，这人面相刚毅，神情严肃，面目冷然。
林霞见到这人立刻喊道:“叶叔。”
叶叔应了一声，道:“回来了。”
他语气平静，话语简单。
阿飞和林夕也跟着叫了一声，叶叔轻轻点点头，神色却是有些冷淡，不过几人却是毫不在意，似是习以为常。
花姨道:“都去洗手，准备吃饭。”
她说完往旁边一间房间走去，那边是厨房。
叶叔依然坐着不动，林夕三人跟着花姨进了厨房，厨房也很宽敞，三人洗了手都帮着花姨端菜拿碗。饭菜刚刚摆好，只见林七和一个老人走了进来。
这个老人穿着布鞋，宽松的黑色裤子，上身米色唐装，留着有些花白的山羊胡，头发也都发白，一副老中医模样。年纪显然已老，但他面色红润，目光烁烁，显得十分精神。
林霞耳灵眼尖，看到老人立刻笑着喊道:“林伯！”
林伯笑呵呵说道:“你也回来了。”
林霞又是一脸陪笑:“这不是好久没回来想家了嘛，想回来陪陪大家，想吃花姨烧的菜了！”
林伯笑着长长“哦”了一声，怪道:“我还以为你是想明天和你二哥一起去北沧看小七比赛呢，原来不是啊！那行，明天在家待着，顺便到花屋给我帮帮忙。”
林霞被他说破心思，讪笑道:“我毛手毛脚的，哪还敢去花屋啊，您那种的可都是宝贝，我去帮忙那不是帮倒忙嘛！”
林七在一边咯咯偷笑，林伯也笑道:“也是，那明天我要给你大哥做检查，你也过来帮忙吧！”
林霞听了直噘嘴，林夕听到这话却是脑袋里一个叮咚，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事情，之前大熊问他时，他就觉得有什么事情，一直没想起来。
林伯看向他，问道:“怎么样林夕，今天上班累吗？午睡了没有？”
确实有些耳熟。
林夕答道:“不累，中午也睡的很好。”
林伯点点头，说:“那就好。”
他走到饭桌前就近坐下，其他人也陆续随意坐了下来。
花姨道:“小七，手洗了吗？”
林七扬起小手，道:“刚在花屋外面洗过啦！”
花姨道:“好了，吃饭吧！”
众人闲话家常，说说笑笑，一顿饭吃的比较久，吃完饭天都黑了下来，园里的路灯都亮了起来。林园东面有一个小型运动场，还是医学院时期保留下来的。林伯饭后拉着林夕去运动场散步，林霞和林七一起回了靠北边的住所，花姨还在厨房收拾。
这时餐厅里只有阿飞和叶叔，叶叔话少，吃饭的时候也不会主动和大家说话，多是默默听着，偶尔说到他，他才会简单回应一下，不过所有人都是习以为常了。
阿飞忽道:“叶叔，明天上午我要带队去北沧了，培训班四个孩子加上小七一共五个。”
叶叔抬眼看着他，没有说话，等着阿飞继续说话。
阿飞继续说:“目前定的返程是下周一下午，小七学校里我给她请了一天假。”
叶叔道:“林霞也跟着去？”
阿飞道:“林霞快期末考试了，又马上要上高三了，不能让她请假不上课，我会安排她周日直接回她学校去的。”
叶叔点点头没有说话，却继续静静看着他。阿飞略一思索，道:“这三天能不能麻烦你照顾一下我哥？”
叶叔淡淡道:“他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什么照顾？这么久了，我看他不是一切正常吗？”
阿飞轻轻一笑，道:“是，现在是挺好的，但是老院长和林伯不是都说了，还是要一直留意一下的。”
叶叔神色冷漠，撇过目光不再看阿飞，口里生硬回道:“知道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起身离开了，留下阿飞一个人坐在桌边，皱眉沉默。
不知何时厨房里的花姨站在餐厅和厨房相通的门口，望着远去的人，轻叹一声，低声说:“阿飞，你要知道，你叶叔也不容易，老院长对他的恩情太重，情义上与兄父无异。”
阿飞道:“我明白。”
花姨又道:“不过你放心，我们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阿飞一惊，脱口叫道:“花姨！”
花姨深深看他一眼，不再说话，又回厨房去了。
阿飞默然坐着。
过了几分钟，花姨又走出来，她已经收拾好了，将厨房灯都关了，出来看到阿飞，笑着说:“阿飞，你发什么呆呢，走了呀！”
阿飞连忙起身，顺手关灯关门，跟着花姨一起往外走。
外面天已经黑了，风吹叶动，窸窸窣窣，偌大的林园显得安静冷清。灯光下花姨走在前面，阿飞默默跟在后面，往北边的住所走去。
花姨走的很慢，她似是思虑已周，缓缓说道:“你也不用这么担心，林伯不是说了，你大哥他……他现在相当于就是健忘症的情况，这都快十年了，他一直都好好的呢。”
阿飞默然不语。
花姨轻叹一声，停下脚步，转回身看着阿飞，神情似忧伤又似欣慰，说:“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我是真的不明白，老院长为什么要对你说那样的话。”
阿飞忽然笑了，笑的很轻，很平静。
花姨道:“傻笑什么，走了，早点去休息，明天还要出远门呢！”她又转身往前走，边走边问:“明天几点的飞机？”
阿飞道:“上午十点。”
花姨道:“恩，那还好，不用太早，吃了早饭再走。”
阿飞跟着答应，这时候到了住处，花姨又简单嘱咐几句，便各自去了。
住处有两幢房子，都是一层，两幢房子相隔不远，房子虽然不高，但都很宽很长，房间很多。现在林园一共才七个人，三个年长的住一幢房子里，各自有一个房间。另外四个人住一幢房子里，进门就是一个大客厅，林七和林霞同住客厅右边一个房间里，阿飞和林夕则住在客厅左边。
阿飞进了屋里，听见姐妹俩还在说话，他走过去敲门，就站在门口说:“小七，行李收拾好了吗？”
里面林霞却道:“都准备好啦！”
阿飞道:“那早点休息吧，明天上午赶路，下午还要去报道抽签。”
林七在里面应道:“知道了二哥！”
阿飞没有多说，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这边也有几个房间，林夕和阿飞的房间门对门。林夕房间门开着，灯却没开，显然还没回来。阿飞打开自己房间的灯，又过去把林夕房间的灯也打开，里面安安静静的。两个房间都比较大，里面的装修基本一个样，摆放的东西也差不多。
阿飞收拾东西去一边浴室洗澡，洗完回来，发现林夕已经散步回来了。
林夕房门开着，正坐在床边的靠椅上看书，阿飞走到门口，林夕放下书，笑着说:“你洗好了啊。”
阿飞道:“洗好了，你也快去洗吧。”
林夕应了一声，自去洗漱了。
阿飞走进去林夕房间，顺手拿起林夕看的书，发现是一本医书。随意翻看一下，里面写的都是一些基础医理，还有一些常见中草药的介绍，估计是林伯给的书。
阿飞放下书，回自己房间，开始收拾自己明天的行李。他动作麻利，很快收拾妥当。
过了一会，林夕也洗好了，两兄弟简单聊了几句，看到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便各自回房睡觉。
海舟入夏的时间比其他地方总是要晚一些，虽已六月，但晚上气温并不高，睡觉时还要盖上一层薄被子。房子隔音做的很好，外面风声呼呼，房子里面却没有太大声音。
林夕坐在床上，拿过那本医书，看了一会，觉得有些困了，放下书，将灯关了，躺了下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林夕睁着眼睛在黑夜里看着，可是眼前一片漆黑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他开始想今天一整天的经历，从早上起床吃过早饭，然后和阿飞一起送小七去了学校，然后阿飞又送自己去训练中心上班。到了中午睡了午觉，下午和大熊一起做了耐力考核，下班后阿飞林霞来接自己……然后……
林夕想着想着，渐渐闭上眼睛……
……
不知过了多久……
……
呼呼的风声吹着叶子……
呼噜呼噜……
流水声呼噜呼噜……
呼噜呼噜……
风停了，水面上漂满了树叶，流水带着叶子缓缓流动……
林夕咬着牙，在水里慢慢走着，双腿越来越沉，手上也越来越沉……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别放手！
别放手！
……
可是手里拖起的东西还是没了，他的身子早已僵硬，可他的心却颤抖起来……
恍惚间他看到一个白色的东西从眼前漂走了，渐渐地漂远了……
为什么？
他僵直的立在水中，发出最后的嘶吼……
啊！啊！啊——
为什么？
……
后脑一股剧痛传来——
这个园子据说是在明代永乐年间建造，距今已有六百多年了。最初是皇室赏赐给某位大儒的住所，经历悠悠岁月，不知道更换了多少主人。战争时期这里被大肆破坏，原先古老的建筑几乎损毁殆尽。到了建国初期，这里又进行了重建，建成当时国内有名的海舟中医学院。
到了八十年代，医学院的规模和各项配置已经不能满足日益增长的教学需求，于是又进行了搬迁。而这个医学院旧校区不仅保留了下来，还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成为了个人所有的园子，也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林园。
林园几经修缮，已经配置了各种现代化的器具，原先的教学楼有的完全拆除，有的被改建，如今的林园就是一个很大的园林式住户，只有一些路径上的石板和园里生长了数百年的大树还能看出一些岁月的痕迹。
车子从大门进来一直慢慢往里开，这条路正对园门，修的很是笔直宽敞，两边大树参天，枝叶遮住了天空，进来后一下子都阴沉了许多。
路的尽头是一排平房，可能是听到车声，一个人从房里走出来张望。到了近前，阿飞把车停下，四人都下了车，见了这个人都纷纷喊道:“花姨！”
花姨约摸五十多岁样子，她体型微胖，身量颇高，含笑站在那里，口中应着，脸上带着慈祥温柔的笑容。
林霞本是走在最后面，这时她三步两跳上前挽住花姨，脸上笑盈盈的，口里叫着:“花姨，有没有想我啊！”
花姨任她挽着不动，神色却是一冷:“你少来这套，还有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了，你不在学校待着复习准备，还这么贪玩！下半年开学就是高三了，你知不知道！”
林霞陪笑道:“知道知道，不会耽误的，半个月没回来了，我都想你了！”
花姨一点头，说道:“行，那你明天别出门就在家陪我吧。”
林霞呵呵傻笑，道:“花姨我肚子都饿了，快开饭吧！”
花姨白她一眼，道:“开饭开饭，你林伯还在花屋忙活呢，去喊他来吃饭了！”
林霞面色一僵，道:“我不去。”
花姨正要呵斥，林七却呵呵直笑，说:“花屋姐姐是不敢去的，我去喊。”
林霞嚷道:“小七你瞎说什么呢！”林七朝她嘻嘻一笑，吐舌头做个鬼脸，然后往旁边一条路跑去。
林霞拉着花姨，林夕和阿飞跟在后面，走进房子里。房子里面宽敞干净，摆放的都是寻常物品。这一排几间房连在一起，里面都是相通的，往一侧走过一个大房间后，来到一个小一点的房间。房间里摆着一张圆桌，间隔有序的围着几把椅子，显然是平日吃饭的餐厅。
其中一把椅子上正坐着一个人，这人面相刚毅，神情严肃，面目冷然。
林霞见到这人立刻喊道:“叶叔。”
叶叔应了一声，道:“回来了。”
他语气平静，话语简单。
阿飞和林夕也跟着叫了一声，叶叔轻轻点点头，神色却是有些冷淡，不过几人却是毫不在意，似是习以为常。
花姨道:“都去洗手，准备吃饭。”
她说完往旁边一间房间走去，那边是厨房。
叶叔依然坐着不动，林夕三人跟着花姨进了厨房，厨房也很宽敞，三人洗了手都帮着花姨端菜拿碗。饭菜刚刚摆好，只见林七和一个老人走了进来。
这个老人穿着布鞋，宽松的黑色裤子，上身米色唐装，留着有些花白的山羊胡，头发也都发白，一副老中医模样。年纪显然已老，但他面色红润，目光烁烁，显得十分精神。
林霞耳灵眼尖，看到老人立刻笑着喊道:“林伯！”
林伯笑呵呵说道:“你也回来了。”
林霞又是一脸陪笑:“这不是好久没回来想家了嘛，想回来陪陪大家，想吃花姨烧的菜了！”
林伯笑着长长“哦”了一声，怪道:“我还以为你是想明天和你二哥一起去北沧看小七比赛呢，原来不是啊！那行，明天在家待着，顺便到花屋给我帮帮忙。”
林霞被他说破心思，讪笑道:“我毛手毛脚的，哪还敢去花屋啊，您那种的可都是宝贝，我去帮忙那不是帮倒忙嘛！”
林七在一边咯咯偷笑，林伯也笑道:“也是，那明天我要给你大哥做检查，你也过来帮忙吧！”
林霞听了直噘嘴，林夕听到这话却是脑袋里一个叮咚，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事情，之前大熊问他时，他就觉得有什么事情，一直没想起来。
林伯看向他，问道:“怎么样林夕，今天上班累吗？午睡了没有？”
确实有些耳熟。
林夕答道:“不累，中午也睡的很好。”
林伯点点头，说:“那就好。”
他走到饭桌前就近坐下，其他人也陆续随意坐了下来。
花姨道:“小七，手洗了吗？”
林七扬起小手，道:“刚在花屋外面洗过啦！”
花姨道:“好了，吃饭吧！”
众人闲话家常，说说笑笑，一顿饭吃的比较久，吃完饭天都黑了下来，园里的路灯都亮了起来。林园东面有一个小型运动场，还是医学院时期保留下来的。林伯饭后拉着林夕去运动场散步，林霞和林七一起回了靠北边的住所，花姨还在厨房收拾。
这时餐厅里只有阿飞和叶叔，叶叔话少，吃饭的时候也不会主动和大家说话，多是默默听着，偶尔说到他，他才会简单回应一下，不过所有人都是习以为常了。
阿飞忽道:“叶叔，明天上午我要带队去北沧了，培训班四个孩子加上小七一共五个。”
叶叔抬眼看着他，没有说话，等着阿飞继续说话。
阿飞继续说:“目前定的返程是下周一下午，小七学校里我给她请了一天假。”
叶叔道:“林霞也跟着去？”
阿飞道:“林霞快期末考试了，又马上要上高三了，不能让她请假不上课，我会安排她周日直接回她学校去的。”
叶叔点点头没有说话，却继续静静看着他。阿飞略一思索，道:“这三天能不能麻烦你照顾一下我哥？”
叶叔淡淡道:“他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什么照顾？这么久了，我看他不是一切正常吗？”
阿飞轻轻一笑，道:“是，现在是挺好的，但是老院长和林伯不是都说了，还是要一直留意一下的。”
叶叔神色冷漠，撇过目光不再看阿飞，口里生硬回道:“知道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起身离开了，留下阿飞一个人坐在桌边，皱眉沉默。
不知何时厨房里的花姨站在餐厅和厨房相通的门口，望着远去的人，轻叹一声，低声说:“阿飞，你要知道，你叶叔也不容易，老院长对他的恩情太重，情义上与兄父无异。”
阿飞道:“我明白。”
花姨又道:“不过你放心，我们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阿飞一惊，脱口叫道:“花姨！”
花姨深深看他一眼，不再说话，又回厨房去了。
阿飞默然坐着。
过了几分钟，花姨又走出来，她已经收拾好了，将厨房灯都关了，出来看到阿飞，笑着说:“阿飞，你发什么呆呢，走了呀！”
阿飞连忙起身，顺手关灯关门，跟着花姨一起往外走。
外面天已经黑了，风吹叶动，窸窸窣窣，偌大的林园显得安静冷清。灯光下花姨走在前面，阿飞默默跟在后面，往北边的住所走去。
花姨走的很慢，她似是思虑已周，缓缓说道:“你也不用这么担心，林伯不是说了，你大哥他……他现在相当于就是健忘症的情况，这都快十年了，他一直都好好的呢。”
阿飞默然不语。
花姨轻叹一声，停下脚步，转回身看着阿飞，神情似忧伤又似欣慰，说:“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我是真的不明白，老院长为什么要对你说那样的话。”
阿飞忽然笑了，笑的很轻，很平静。
花姨道:“傻笑什么，走了，早点去休息，明天还要出远门呢！”她又转身往前走，边走边问:“明天几点的飞机？”
阿飞道:“上午十点。”
花姨道:“恩，那还好，不用太早，吃了早饭再走。”
阿飞跟着答应，这时候到了住处，花姨又简单嘱咐几句，便各自去了。
住处有两幢房子，都是一层，两幢房子相隔不远，房子虽然不高，但都很宽很长，房间很多。现在林园一共才七个人，三个年长的住一幢房子里，各自有一个房间。另外四个人住一幢房子里，进门就是一个大客厅，林七和林霞同住客厅右边一个房间里，阿飞和林夕则住在客厅左边。
阿飞进了屋里，听见姐妹俩还在说话，他走过去敲门，就站在门口说:“小七，行李收拾好了吗？”
里面林霞却道:“都准备好啦！”
阿飞道:“那早点休息吧，明天上午赶路，下午还要去报道抽签。”
林七在里面应道:“知道了二哥！”
阿飞没有多说，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这边也有几个房间，林夕和阿飞的房间门对门。林夕房间门开着，灯却没开，显然还没回来。阿飞打开自己房间的灯，又过去把林夕房间的灯也打开，里面安安静静的。两个房间都比较大，里面的装修基本一个样，摆放的东西也差不多。
阿飞收拾东西去一边浴室洗澡，洗完回来，发现林夕已经散步回来了。
林夕房门开着，正坐在床边的靠椅上看书，阿飞走到门口，林夕放下书，笑着说:“你洗好了啊。”
阿飞道:“洗好了，你也快去洗吧。”
林夕应了一声，自去洗漱了。
阿飞走进去林夕房间，顺手拿起林夕看的书，发现是一本医书。随意翻看一下，里面写的都是一些基础医理，还有一些常见中草药的介绍，估计是林伯给的书。
阿飞放下书，回自己房间，开始收拾自己明天的行李。他动作麻利，很快收拾妥当。
过了一会，林夕也洗好了，两兄弟简单聊了几句，看到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便各自回房睡觉。
海舟入夏的时间比其他地方总是要晚一些，虽已六月，但晚上气温并不高，睡觉时还要盖上一层薄被子。房子隔音做的很好，外面风声呼呼，房子里面却没有太大声音。
林夕坐在床上，拿过那本医书，看了一会，觉得有些困了，放下书，将灯关了，躺了下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林夕睁着眼睛在黑夜里看着，可是眼前一片漆黑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他开始想今天一整天的经历，从早上起床吃过早饭，然后和阿飞一起送小七去了学校，然后阿飞又送自己去训练中心上班。到了中午睡了午觉，下午和大熊一起做了耐力考核，下班后阿飞林霞来接自己……然后……
林夕想着想着，渐渐闭上眼睛……
……
不知过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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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的风声吹着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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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声呼噜呼噜……
呼噜呼噜……
风停了，水面上漂满了树叶，流水带着叶子缓缓流动……
林夕咬着牙，在水里慢慢走着，双腿越来越沉，手上也越来越沉……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别放手！
别放手！
……
可是手里拖起的东西还是没了，他的身子早已僵硬，可他的心却颤抖起来……
恍惚间他看到一个白色的东西从眼前漂走了，渐渐地漂远了……
为什么？
他僵直的立在水中，发出最后的嘶吼……
啊！啊！啊——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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