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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军2

    分开后我又想了想,掉过头去告诉燕子,让她先不要把自己回来的事告诉那些还在复读或在县城摆摊的同学,她说不会,那伙人跟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十块钱,洗头,剪头发,理发师是一个小姑娘,姓古,平城人,她说她学了还没多久,我是她的第四个客人。

    洗头的时候,还帮人松骨,我是无法接受的,从手臂一直到手心到手指,但佩服她的是,一个小女孩,虽然有点羞怯但仍然很敬业。

    我说要理平头,她却很为难的说自己只学了剪碎发,后来是老板娘亲自操剪,我有种洗心革面、从头再来的感觉,对着镜子,发现自己真的很适合这个发型,为什么不早点尝试呢?

    或许,被叫“丑男孩”已经习惯了,现在看来,其实自己并不是那么丑。

    这次回来,爷爷奶奶和外婆又苍老了很多,我找姐姐借了500块钱,分别给三位老人家买了牛奶和水果,高考落榜,我觉得很对不起家人,没能给到他们起码的安慰。

    等三个堂弟堂妹放学回到老家,我带着他们来到了太公太婆的墓前磕了三个头,没有别的,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早点醒悟过来,不能再荒废自己的青春,同时也想着,上一代已经不太可能改变,或许,家族命运只有我们这一代主动扛起来才行。

    父母一大早就打了一个电话回来,问了问情况,挂了电话,我真的很后悔跟父亲说了那句话,

    “一万元对我们来说很多,但是对别人来讲却是一点点……”

    要知道,父母的钱没有那么容易赚,而且还要给爷爷奶奶和外婆生活费,读书花了那么多钱,父母一心一意送姐弟俩上学,现在是一个也没有送出来,村里很多人在看笑话。

    没有读出来也就算了,如果再花那么多钱当兵,最后还去不了,那是多大的打击?而自己,只想着一味的要钱。我决定自己借这些钱。

    两个堂妹被满叔娘训着跪在那里,理由是礼拜天回老家,中午就不敢回来吃饭,其实她们之所以会选择礼拜天早早回到老家,原因是我答应他们一起去县图书馆看蝴蝶标本展,

    虽然她们不懂事,但一听说要带她们去就好开心的样子,我却因为跑去亲戚家借钱而耽误了,心里很愧疚!

    钱借了不到一半,因为家里的亲戚都穷,要么生病在家,要么小孩不听话,挣不了钱不说还得到处还债,只有大姨丈和小姑爷一听我开口,毫不犹豫的拿出钱来,虽然不多,但是真的很感动。

    正当感到绝望时,姐打电话过来,说她跟爸妈也借到了五千,凑起来就差不多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钱终于凑够,从银行取了出来,用报纸一包就上了一辆面包车,塞给了李参谋就下了车,那个女孩坐在后座。

    看着面包车冒着黑烟开走的情景,我的心不停的追着车往前,多想叫住他们,把钱拿回来,不去当兵了可以吗?

    然而,不去当兵又干啥?打工?打一辈子工?我不敢想。

    同阿兵,小鬼在平和一起跑步时摘的橄榄,烂掉了却还舍不得丢,是胆小?是窝囊?

    也许,更多的是没必要,就因为高三时有一次聊天的时候听燕子说喜欢橄榄,自己就一直记得,翻山越岭的在海城找,但,拿回来以后呢?

    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

    不知不觉又回忆在邦德的日子,大家虽然苦,但偶尔也还开开玩笑,下下象棋,说说黄段子……

    而现在在家,唯一每天面对的就是家里那少敲几下的摆钟,和每天晚上天台上所见的繁星或黑夜。

    上午在天妃镇政府体检,一切仿佛都很顺利,然而表伯骑着摩托车拉着我和满满刚出大门,就被交警给拦下了,啥也不说,钥匙一拔,交罚款。

    表伯怒了,一顿电话操作,来了一个领导模样的人,急忙示意放人,表伯一边骂一边加速开走。

    我不解,首先是为啥拦车,啥话不说交罚款?另外,为什么表伯一个电话就搞定了?

    无需弄明白,因为自己第一次体检就被刷下来了,表伯也没忍住说了一句,

    “老鼠药一个!”

    我不懂,后一打听才知道自己因为包皮过长,第一关都没过,我是不懂这体检标准,但是感觉到很委屈。

    本来打算进农业银行的公园坐一坐,顺便把“耻辱”记一记,却被门卫拦住,现在,坐在了空无一人的候车大厅,回忆……

    表伯怀疑我是因为害羞,不跟他说实话,然而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标准,而且在第一次目测时,李参谋是打了招呼的,人家医生啥也没看,直接过了,谁知道结果一出来,就直接被刷了。

    难道?真的就结束了,这是自己唯一选择的一条路,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如此之快?

    回到家,我不敢跟爷爷他们说,怕他们受不了刺激。录音机播放着游鸿明的《地下铁》,极富频率的前奏让人心情稍许好些。

    第二天一大早,虽谈不上寒风刺骨,然而不会有第二个人这么早起了。

    我也不太明白,小的时候连白天走都害怕,现在自己胆子大了?

    一个人在天未亮的情况下走到村里的坟山,先在外公坟前,作了揖,叫了声外公,虽然知道外公是听不见的,然而就好像是忏悔自己不曾珍惜以前老人家对自己的疼爱。

    来到了山脚下的村庄,迎面而来的就是各家狗的狂吠。

    在平和爬过无数次山,这却还是头一次单独爬,而且一口气爬上颜公岭,比那些山高多了,一路上,看到的是早期火灾留下来的灰迹,太平凡了,每年的清明节总是要烧掉几座山。

    沿着伐树人开辟的路一直上,这路很陡,两只手不停的抓两旁的小树和竹笋,没有它们,还真难爬。

    山顶有四五个凸出部分,就好比运动会领奖台,只不过那是中间高,两边是亚、季军而以,而这,却是一个高过一个,上到第一个,环视,想呐喊,但想了想,还是爬到另外一个去吧,

    第二个要陡,于是顺手捡了一根烧断的小木棍,用于当拐杖,撑着它走了一阵,就领会到了红军长征时拿根木杖的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