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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灵行

    “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称呼我‘元’。”纸人接着说,“肉体本质是定位灵魂的道标,脱离道标的灵魂也就会迷失在大千世界中。在另一个世界我已经为你准备了一具适合你的身体,但你必须自己‘走’过去。随着你这个世界的肉体‘泯灭’,我会逐步增强另一个世界的身体与你的联系。”

    “灵行状态下的一切行为都需要牺牲灵力做代价。昨晚你叫破恶魔真名把它从你体内驱逐时,我借机剥夺了它的大部分灵力。它想占据你的身体,因此这部分灵力对你而言有着特别的亲和力,它们现在储存在怀表中,足够支持你走到目的地。不过现在先别急,毕竟机会宝贵,趁这会儿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元指向楼顶的莉亚,此时在亚瑟的视野里摩根的豪宅只剩下断壁残垣,莉亚就像漂浮在空中一样。元:“为什么不揭穿她,她可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亚瑟:“我知道,当进入摩根别墅后,房间内的惨状她显然已经心里有数,惊讶的表情表现得不够真实。林间相遇后,她把来历与遭遇说的井井有条,说明她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慌张。咖啡屋的战斗表明她身手矫健——这与初次相遇她慌张中把我弄晕互相矛盾。我昏迷后,她发现了车子的窘境,这点上多亏了唐。或许她还发现有其他人在附近——这也不难猜,于是又装作无辜地救醒我。”

    “我最大的疑惑来自一个时间问题,虽然冬木追捕四散而逃的匪徒耽误了不少时间,但莉亚怎么可能单凭双脚赶路比冬木先一步遇上我们的。但这点在我看到卡车时猜到了另一种合理的解释:冬木至少需要一匹马才能跟得上去摩根家打劫的匪徒,而这匹马去哪里了呢?冬木处理完劫匪,找不到马,于是开车回到咖啡屋。他大概以为马跑了或者被死光吞了,但如果是被别人骑走了呢?”

    亚瑟想了想,补充道:“最大的疑点在遗嘱上,摩根用于记录隐秘的笔记是英语写的,而遗嘱是用的西班牙语。如果把摩根的笔记与那份遗嘱对比,单个字母的书写笔迹很相似,但是在连笔上看起来不太协调。不过我不是笔迹鉴定方面的专家,对此也不能肯定。但如果真是我猜的这样,那说明她不仅机敏,还很心细,并且十分大胆。我很欣赏她,虽然要我选的话,我不会雇佣她。”

    元:“因为不够忠诚。”

    亚瑟:“没错,并不是因为她在劫匪冲进屋子时没有去帮忙。直面匪徒不是侍女的职责,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面对一群劫匪的勇气的,特别是对于一个女子而言。但是,如果我没猜错,摩根与政客死亡之间的联系,是她首先发现后故意透露给唐的。”

    元:“如果是你会怎么做?你要知道,她发现了自己主人的罪行,十分慌乱,她既不能失去现有的工作,又无法承担东窗事发时的连带后果。”

    亚瑟:“但她不明白的是,她已经享受了主人罪行的福利,却不愿意承担相应的代价。要么闭嘴,要么与雇主坦诚相见,正义直言。这种私下里的背叛,只会让事情向完全失控的方向发展。这一点上,莫里森做的比她好多了。但我无权以我自己的行为准则约束莉亚。因此我在遗嘱里说明,摩根遗嘱的事交由佐伊负责,他可精明着呢。”

    亚瑟摊摊手,接着说:“不过我理解莉亚的行为。这个世上的社会底层人员的生活充满了无奈:教育高昂的成本限制了她们的思考广度,匮乏的物质限制了她们行动的气魄,无足轻重的地位限制了她们能采取的手段,我很了解。因此,碰见这样一个‘异类’,我不怪莉亚,甚至谈不上讨厌她。”

    元:“哈哈,果然,你也是个颜值控。如果换成是个男性,长成你这风格,你才不会这么‘大度’。”

    亚瑟:“‘颜值控’?哈哈,这个形容词有意思,可能吧,谁知道呢?”

    元饶有兴味地问:“回到刚才的话题,你说你欣赏她?”

    亚瑟:“没错,从另一个方面想,她终究是独自一人与命运抗争,尽管方式有待商榷,但最终还是收获了不坏的结果。这也是我欣赏她的主要原因之一。另外,看到她,就想到了你眼中的我自己。”

    元:“哈哈哈哈,没错没错,这也是我欣赏你的原因。”元收起笑容,盯着亚瑟,严肃地说:“正如你刚才说的,任何人都有自己认知上的局限性,你照样不例外。我先提醒你一句,想对抗命运的每个生灵都必须做好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候,你还会再次疑惑我今天的选择——为什么是你?”

    “所有命运中的偶然,都源自隐藏在性格之中的必然。良好的家境和残缺的身体赋予你良好的教养与谦卑,生理上的不便让你对弱势群体怀有同理心,而你后天的学识让你有足够的勇气和智慧看得更长远。如我之前所言,你更能平等地对待其他生灵,因此我看好现在的你。在你身上,我感受到了一些未来上的可能性,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说罢元抬手指向天空,指尖扩散出一道道涟漪,随着波纹起伏,一切生灵上空涌现出无数色彩不一的丝线,它们编织成一张巨大无比的立体网络贯穿纵横整个世界。“看到这些若有若无的灵力线了么?这就是‘命运’在我眼中的样子。世界线收束在既定的结点,也就给出了命运中既定的结果。它们代表着世界对于个体的诉求,也是所谓‘预言’的由来。在我的认知里,命运只给出了一个个结点,生灵自己的灵性决定了抵达这些‘归宿’的途径。想脱离既定的命运,必须先理解这个世界的诉求,然后通过别的方式满足它。”

    “至于你该怎么弄懂这些东西,我没法告诉你,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现在连自由旅行的能力都没有,多说无益。可以告诉你的是,目前我所知道的每个最终脱离命运的‘超脱者’都有着难以复制的特殊经历。我的建议是,世界那么多,不妨多看看。不舍得迈出自身舒适区,缺乏探索精神的人绝不可能成为‘旅者’,更别提与命运抗争。”

    “现在小心点,看好了,开!”随着元一声大喝,亚瑟感到台风般的灵力潮从霍元指尖炸开,铺天盖地,连绵无际地向四周扩散。耳边的狂风的呼啸声戛然而止,惊人的灵力创造出了一片无风的真空地带,头顶的乌云也被吹得一干二净。一波波灵力冲刷着亚瑟的灵魂,让亚瑟感到自己就像暴风雨中随时可能崩溃解体的一叶孤舟。

    亚瑟明白,波及到自己绝不是元刻意为止——元正在使用一种威力惊人的能力,自己感受到的风暴只是极小部分不受控制的灵力逸散。

    几分钟后,一束精光直冲天际,灵行视觉下的整个世界被照得一片雪白。在这片雪白色的光辉中,一切事物正逐渐恢复成它们在现实世界中的本来面貌。

    亚瑟抬头望去——随着光束的冲击,高空中显露出一片血红色的帷幕,这片帷幕就像是一个罩子一样遮天蔽日,是所有命运线的终点。

    耳边元轻叹道:“真是令人不安的颜色啊...这就是我所‘预见’的命运‘终点’了。一般世界的终点比这遥远得多,至少会在星球外。也不会像这里一样,光滑平整得像一个锅盖。更不会是血红色。”

    亚瑟:“这说明着什么?”

    元:“严谨地说,极少数情况下,这可能意味着超出我能力范围的东西或事件屏蔽了我的预知能力。其他我碰到的绝大多数情况,这意味着终点本身——就是世界末日。”

    亚瑟震惊中回看元,却发现他早已不知所踪。

    耳边却继续传来元的声音:“好啦,联系建立好了,现在你打开怀表。时针代表你的肉体所在世界,分针代表你的灵魂所在世界。界穿时不存在方向,低头集中注意力只看表盘,凭感觉前进,当分针和时针重合在一起时,就到了..”

    当亚瑟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舒适的沙发上,前方有一块通电的薄玻璃,上面映射出一个美丽的东方女子,正在用龙国语言播报‘国家新闻’。环顾四周,整个房间科技感十足。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张便签,一叠身份证件,和一个长方体塑料块——它和眼前播报新闻的东西有点相似,应该是同类产品。

    拿起便签,上面写着:

    亚瑟:

    简而言之,这里大概相当于你所处世界的一个世纪之后。你现在的身份在桌子上,是一位叫“十川大学”里的外语讲师,俗称‘外教’——我想以你的语言天赋,你足以胜任这个职位。

    你需要恢复一下灵力,试着学会掌控它,也顺便学学灵行,这对你很有用。另外你也得先适应下这个世界,桌上还有一个东西叫手机,自己研究一下,也很有用。

    你的怀表也要恢复一段时间。对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通过它你可以在它标记的世界间自由游走?它会帮到你——无论是你想四处看看还是想拯救你的世界。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尚留一线生机。无论何时,愿你不忘初心,奋勇前行。

    最后,我想我们不会在见面了,实际上,每一次与我碰面都会让你未来的可能性严重塌缩,这对你十分不利。

    言尽于此,你自珍重。

    ——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