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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篇6北狐崖谢珊珊

    人一出生,不用学习就会啼哭,而至于那开心的笑,却是以后遇到高兴的事情才有可能学会的。有的人有机会遇到高兴的事情学会了笑,而有的人却连笑的机会都没有。悲惨的人生又怎么会有高兴的事情,怎么会有学会笑的机会呢?

    有雪有风的森林中不一定都是寒冷的,如果你能在树林空地上烧起两米多高的柴火堆,借着风势的柴火堆定会给你温暖如春的感觉。

    谢珊珊的柴火堆不仅飘着温暖如春天的感觉,同样还飘着诱人馋嘴的烤肉味。

    “谢姐姐你可真是个大好人,狩猎得来的食物总是分给我们这些狩猎空手而归的人吃,要是没有你的救济和保护,我恐怕早就冻死饿死了。”两米多高的火堆旁,一个身披破袄的小女孩对着身边一位身穿兽皮的女子满眼感激的说道。

    女子的兽皮穿的很特别,因为她是反着穿的,有毛的一侧向着里面。

    在北狐崖这里,能身穿兽皮的人就好比中原市井之中有钱的达官贵人,在这里穿什么样的兽皮,也就间接证明了这只野兽肯定是他亲手所斩杀的,所以每一个人的武斗实力完全可以从身穿野兽的兽皮上判断出强弱。只是这谢珊珊的兽皮总是反穿着,一时间还真的没法从兽皮上去判断出她的实力。不过在旁人眼中,一个小姑娘撑破天也就是穿穿野兔皮毛的本事。

    “姐姐小的时候也得过好心人的救济,所以这点小事你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再说了,你还不是很懂事的帮过姐姐捡过柴火,才能将这火堆烧的这么旺。”蜷缩身躯正在烤火的谢珊珊颇有些意外的望着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她突然间心中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对,皱起眉头颇有些好奇的又缓缓的问道,“说来奇怪,你今天这是为何要向我说起这些呢?以往你来吃我的烤肉可不是这般客气的?今天这又是为何要跟我客气呢?”

    “他们说你明天就要走了,狐崖王有令说要进攻南边的燕云十六州,而且每个部族都要出人组成梯队前去参战,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可能以后就不能吃到你烤的肉了,谢姐姐我不愿意你走,因为我娘曾经跟我说过,组成梯队前去参战的人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人能活着回来过。”小女孩眼神满是惊恐失落的说道。

    她的惊恐失落是有原因的,因为她的父亲就是参加了梯队做战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谢珊珊听见小女孩说起这些眉头上禁不住褶皱了起来。这孩子说的没错,狐崖王的军书黄昏的时候已经送到他们的部族,此时此刻族长老爹正陪着前来下达指令的将官和他的三个随从正在木屋内喝着酒吃着肉。

    款待将官的是珍藏的好酒,距离木屋不远的谢珊珊很是容易的就能闻到酒的醇香。那醇香浓郁的有些醉人,但这醇香的浓郁却让谢珊珊的心中升起一阵阵的恶心。

    恶心的不是酒的醇香,恶心的是从木屋之中传出来酒后的嬉笑声跟叫骂声。

    一个空酒坛从木屋的窗户被扔了出来,伴随着酒坛的破碎声族长老爹似乎是被人用脚从木屋的门口踹了出来,紧跟在其后的是从木屋中飘出的叫骂声,“老东西快去拿酒拿肉,这点酒肉怎么够大爷几个消遣的。你们这地方真是晦气,那次来都惹得老子一肚子肝火,没酒没肉倒也罢了,连个带点荤腥的乐子都寻不到,没有乐子让老子怎么泻火。老东西快去拿酒拿肉过来,拿的晚了拿的慢了,小心我一把火烧了你们的寨子。”

    谢珊珊看的真切也听的清楚,她慢慢的向火堆加了一根柴火后,站起身慢慢的走过来,将倒地的族长老爹从雪地上搀扶了起来。

    “大哥,有乐子了,快来看呀有乐子了。”木屋的门是开着的,谢珊珊走过去扶起族长老爹的时候,木屋中的人很是清楚的看到了她。

    看到谢珊珊的将官用右手指着她大声的呼叫着,他的样子就如同走路的时候遇到了一群女劫匪般的惊奇。

    木屋中的人一下子都涌了出来,一起涌出来的还有几把雪亮的钢刀。

    “这个乐子找的真是好找的真是妙,你们几个看看这乐子还是兽皮裹身,你说赶巧不赶巧,哥几个就喜欢这种有野性魅力的野路子。”喝过酒的人说话都是很风趣的,也都是很有含蓄的。

    “几位将官不要生气,我这就去给你们拿酒拿肉,酒肉管够,只是这黑妮子粗手粗脚那有啥乐子可寻,那乐子就免了吧!就别找了别找了。”族长老爹刚被谢珊珊从雪地上扶了起来,听见他们要找乐子,连忙双腿跪在了雪地上,一边不停的磕头一边不停的哀求的说道。

    “你给我少说费话,老东西,大爷们今天晚上心里高兴,正憋了一肚子的肝火,不找乐子怎么泻火。再说了能看上你们的族人是你们的荣幸,你就少在这里跟我废话,快去拿酒拿肉,免得误了我们几个人今晚的雅兴。”领头的将官故意将手中的钢刀在自己的衣袖上来回擦了又擦,他这看似很随意的动作意思其实是最直白的威胁。

    “大哥,我们走运了,你看那边是不是还有个小的乐子可寻,这小乐子的味道肯定会比那野路子更加值得品上一品。”喝过酒的人眼睛不一定是迷离的,那要分看什么事物,这喝过酒的人找起乐子来,眼睛还是挺尖的。

    将官嘴里的小乐子其实就是刚刚跟谢珊珊说话的小女孩,火堆的光亮照耀着她有些惊恐的表情,她虽然不明白这群将官口中所说的小乐子到底是何种意思,但是从将官的面容上看,那绝对并不是太过友善的意思。

    “谁说我们今天不走运了,这有野性的野路子跟这小乐子加在一起,我们今晚恐怕会乐升天的。”人的面容跟人的品行是关联在一起的,思想龌龊的坏人嘴巴里面是吐露不出好言语的。

    “放过她我跟你们进屋,她还只是个孩子。”谢珊珊搀扶起跪在雪地上的族长老爹,抬起头用倔强的眼睛望着这群人,这群总是将他们的族人当成战场炮灰的人。

    “那怎么能行呢?只有你一个人我们又怎么能玩的尽兴呢?老东西快去拿酒拿肉。哥几个今晚要破例一次了。”说话的人说完话向火堆旁走去了,他要去寻他的小乐子。

    “她还只是个孩子,我求你们放过她,只要放过她,我说过我会陪你们进屋的。”谢珊珊说话的语气中没有乞求的意思,她就像是在淡淡的说着话,她的心境平静极了。

    “你的意思我本想去考虑的,只是你的野路子玩不出那小乐子的滋味,所以你的这个乐子我先留下了。”领头的将官伸出右手握住谢珊珊的嘴下巴然后张开满是酒气的嘴巴扭头对着族长老爹大声吼道,“老族长,快去拿酒拿肉,我刚才好像有给过你们不错的机会,但是现在这机会需要变化一些了。我们一共四个人,一会送来酒肉的时候顺便捎带着送四个小乐子过来,刚刚我们只想寻一个小乐子,你们居然不识趣还不开心不乐意,既然是这样麻烦你们就送四个小乐子过来吧!这样也可以顺便向狐崖王大人表达一下你们族人对他誓死效忠的决心。”

    飞奔跑向火堆的将官已经一把抓住了小女孩右腿,他用一种拖拉死狗的方式将小女孩拖进了木屋。

    飘雪有风的寒夜风如尖叫,但是现在小女孩惊恐的哭喊声却压盖了所有声响。

    “族长老爹,我父亲做为梯队参战走的时候我还小,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什么叫做仇恨。我母亲为了养我跟我哥哥外出狩猎被黑熊拍死的时候我只学会了哭,还有我的哥哥刚过车轴的年纪就被强征去做了梯队候补,走的时候哥哥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让我学会坚强好好活着,让我忘记了眼泪,让我要学会微笑。但是现在看来我能有今天完全是因为他们不断的让我失去亲人,让我就此失去了自己。现在所有的这一切却让我最终想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他们蹬鼻子上脸,让他们认为我们就应该是被他们欺负的,当一个人的生活变成了穷途末路没有希望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应该学着反抗一下呢?”谢珊珊说话的声音铿锵有力,就如同不断燃烧的火焰从小到大由弱变强瞬间爆发了。

    “你今天是想反抗一下吗?是想复仇吗?我看你这是想找死才对。”一名将官听见她这般的说话言辞竟然挥刀向她砍来。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了。

    太过突然的还有将官手里的钢刀,雪亮的钢刀突然之间不是雪亮的颜色了,刀面上染红了鲜血。

    这是谁的鲜血?

    一杆纯铁锻打铸成的长枪穿透了将官的咽喉,喷涌而出的鲜血瞬间将他的刀面染成了血红。

    这是谁的长枪?

    谢珊珊的长枪,她的手里正握着长枪。就在刚刚她用她的长枪刺穿了将官的咽喉。

    “你们这是想造反吗?狐崖王的传令兵你们都敢杀吗?”

    “但凡有一条活路可走,我也不会如此鲁莽行事。就如刚刚我好声相求你们放过她,而我又答应进木屋陪你们这样的条件都被你们拒绝,到最后还想要再去变本加厉再去找四个女孩童陪笑于你们,这样得寸进尺的要求不仅让我们没有活路可走,连做人最基本的尊严都没有了。我母亲从小就教育我做人要善良,而我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善良的人,细细想来,你们都不善良完全是因为你们没有我那样善良的母亲,没有人在小的时候不想去做一个善良的好人。现在既然是这样的结果,那就让我来帮一帮你们吧!让你们都变成好人。只不过像你们这样的人要想要变成好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变成死人。”

    谢珊珊稍微停顿了一下,学着他们刚刚擦拭钢刀的姿势用自己的兽皮衣袖擦了擦枪尖上的鲜血,“再者说来我们好像并没有杀死狐崖王的传令兵,你们没有回去完全是因为在返回的路上遇到了野兽的袭击,在深山中遇到猛兽死掉失踪本就是一件太过普通正常的事情了。”

    谢珊珊冷哼的说着话,她仿佛是再用鼻子说话。她说的没有错,深林之中失踪几个人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就凭你吗?你刚刚侥幸得手完全是出其不意,现在你就等着去死吧!”又有一名将官手握钢刀向她冲杀过来,他对自己的这口钢刀似乎很有底气,对面也就是一个娘们,自己用刀砍了她会像切一块豆腐一样的轻松。

    钢刀的亮光晃动闪现了几个来回,就如同寻找存在感的萤火虫,刚闪亮了几下就被大铁枪回身来了一记回马枪刺穿了胸膛,自信的将官连疼痛呻吟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瘫软在了地上。

    如果杀死第一个将官凭的是出其不意,那么这杀掉第二个又应该做何解释呢?而剩下的两个将官又该如何去思考这个问题呢?

    剩下的两个将官似乎没有去思考的时间了,两个人只是相互看了一眼就很是默契的达成了一致,他们两个人打算一起动手。

    “你们原本可以好好的在这里喝喝酒吃吃肉,甚至可以让我进去陪陪你们,但是你们四人却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看到我身上的这件兽皮了吗?这是一只头顶王字的成年老虎皮,就算是刚才,你们四个人抱成团一起上,我也可以毫不客气的跟你们讲,想要杀掉我你们是没有机会的。”谢珊珊嘴里冷哼着说着话,她说的没错,从小到大太多的磨难让她的性子宛如磐石。

    她从来都没有笑过,也许她根本就不会笑。生活中艰辛跟苦难根本就没有给过她学习微笑的机会。她拉起裤腿兽皮的一角,老虎身上特有的斑斓花纹清晰可见。

    剩下的这两个将官眼睛突然惊讶的睁大了,他们今天也许真的是要开了眼界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站在他们面前的小娘们身上穿的兽皮竟然会是老虎皮,成年老虎的皮。

    能杀死成年老虎的实力是有些恐怖的。

    钢刀跟长枪比较起来本就不占优势,三个来回之后,挥舞进攻的长枪横扫中枪杆重重的拍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

    如果不看挥舞着铁枪的人没有人会相信刚刚这沉重大铁枪的致命一击会是一个女人施展出来的。

    被铁枪拍倒在地上的将官没有可能爬起来了,他就像一只被拍打过的苍蝇就此从世间落幕了。

    剩下的将官看上去已经有些慌乱了,慌乱中他颤抖着捡起同伴掉落在地上的钢刀,但此时多一把刀在他的手里又能如何呢?他握刀的手在颤抖了几下之后钢刀还是落在了地上。

    木屋中小女孩的哭泣声突然吸引到了他,这对他来讲就是个好机会,虽然这样干并不光彩,而且还多少有些上不了台面,但为了保命又有谁会去在乎过脸面的问题呢?

    将官迅速的冲进木屋一把抓起小女孩护在自己的胸前,然后将右手的钢刀抵在了女孩的脖子上。

    “今晚我们找的乐子的确很够刺激了,现在我想走了,不知道能不能行呢?”握刀的将官头顶已经冒了汗,但嘴上却并不服软,他将抵在小女孩脖子上的钢刀紧了一紧,一抹血丝立刻浮现了出来。

    没有人做声,因为这是一个很难给出答案的问题,放他走对于整个部族来讲也许会遭受灭顶之灾,因为只要他逃回去,狐崖王就会知道这个部族杀了他三个传令兵。如果不放他走,他怀里的小女孩看来就只能给他陪葬了。

    “谢姐姐你快动手吧!让他回去我们部族一定会遭受报复会有灭顶之灾的。我的命是谢姐姐救的,没有谢姐姐我也许活不到今天,谢姐姐不要管我你快些动手啊!”小女孩大声的吼叫着,太过激动的呐喊将她的脖子与钢刀接触的地方划出了鲜血。

    小女孩的动作无疑是想自我了断,她用力扭动着脖子。手握钢刀的将官那会失去这手中唯一的救命砝码,他将手里的钢刀移开了小女孩的脖子,因为他认为这孱弱不堪的小女孩自己就算不用钢刀,用一只手也能轻松扭断她的脖子。

    聪明的人不会犯两次错误,这第四个将官就不是一个太聪明的人。

    他一开始低估了谢珊珊的实力,现在他同样低估了这个小女孩,这个他认为用手都能扭断脖子的小女孩,所以当他瘫痪倒在地上死去的时候眼睛是睁着的,他到死都不会相信自己会死在一个小女孩的手里。

    他的身上插着一把短小的刀。刀虽然短小,但是插进身体到达心脏的距离已经足够了。

    小女孩的破棉袄中藏着一把短小的刀,当第四名将官将他的钢刀挪开她的脖子的时候,她顺势从棉袄中掏出短刀刺进了他的胸膛。

    “这刀是我爸爸去参加梯队做战临走的时候留给我的,他让我记住这刀是在自己遇到危难的时候留给自己或者留给敌人用的。”脸上溅有少许鲜血的小女孩语气平静的说着话。留给自己是自杀而留给别人就是反杀,就在刚才她干了一件不应该是她这个年纪应该去懂,更不应该去做去面对的事情。

    族长老爹面露惊恐的看着两个人,说实话谢珊珊身上的兽皮是一张成年老虎皮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虽说这丫头平时狩猎总能得来很多猎物,但分给别人的都是一些山鸡野兔之类的小动物,在族人的眼中,她狩猎颇丰只是她运气太好罢了,却根本不会想到的是她性情之中的低调,她狩猎的实力被她反穿在兽皮之下,那里隐藏着的是一张老虎皮实力。

    一只成年老虎都是她钢枪下的猎物,更何况是这些已经喝的乱醉如泥的将官呢?

    弱小的小女孩在族长老爹眼里就是一个苦命的娃,残破的棉袄里面怎么也不会让人想到里面竟然会藏着一把短刀,一把守护着自己最后尊严的短刀。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暗中派人冒险去一次大魏国的燕云十六州,今天的祸事已经惹下了麻烦,不投靠依附中原的大魏国,恐怕我们的族人永远都是狐崖王的炮灰。”四个狐崖王的传令兵都已经身亡,本都对狐崖王怨气很大的众人迅速的冒出头聚拢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出着主意。

    “前往燕云十六州必须要经过狐崖王的地盘,这件事情做起来谈何容易?”

    “大祸已经闯下了,要想不让狐崖王有所怀疑,我们派出梯队参战的事情还是先要做的,尽量找借口拖延一下。至于那冒险去大魏国的燕云十六州联络的事情只能秘密进行才是。”

    “我去,祸是我闯下的,秘密去燕云十六州的事情让我去办,陆地上走不通,那我就走海路。有谁愿意与我同去?”谢珊珊所说的办法不是不可以,相反的倒是个绝好的法子,只是这走海路去燕云十六州却也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因为冬季走海上不是行船,而是要靠双脚走海上的浮冰。

    没人做声了,聚拢过来的人就如同刚才一样,有了事情以后就都又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了。

    “谢姐姐我陪你去。”沉寂多时的寂静被小女孩打破了,她的脖子虽然浅浅的渗出了血,但却依然坚定的昂着头大声的说道。

    没有人会想到这小女孩会有如此大的勇气,就如同没有人想到她的破袄中会藏有短刀一样。

    小女孩也姓谢,她叫谢幼恩。

    这世上如果真的有十八层地狱,那么对于这些人来讲,北狐崖这个地方绝对是地狱最底层的第十八层,在这一层的人们所忍受的苦难是无法想象的。

    也许在人间还会有第十九层地狱,在那里瘴气弥漫毒虫横行,但那里却是金银遍地。

    那个地方是有些神秘的,这一点你从它的名字里就能听的出来,那个地方被世人称为“苗疆巫寨”。

    有传言那个地方传言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而如果真的要是去了,却又会变成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了的。

    那个地方不像北狐崖那般的寒冷,那里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