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酒不错
中洲。
天九城。
十三年过去，城外官道旁的那座茶水铺子倒是还在，只是里面忙碌的人却换了身影。
没了那个玲珑妇人，这铺子里那些寡淡无味的茶水，就再也没有了当年的魅力。
阳光懒懒地穿过周围的松林，洒在草棚子外的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偶尔风吹过，光影变化，恍若时光涌动，倏忽便是十三年。
道士还是当年那身道袍，背剑带冠，顺着官道，骑着一头灰驴，悠悠而来。到了草棚子外后，灰驴停步，道士眯眼往里面看了看后，翻身下驴，迈步走了进去。
如今的铺子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精瘦，看到道士进来，原本坐着的男人立马站了起来，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瞬间就堆上了笑容，一边喊着道长里面坐，一边提了茶壶拿了茶碗就迎了过来。
道士在当年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男人过来倒了茶放了茶壶后，讨好着问：“道长要不要来点吃的？”
道士没说话，伸手在桌上放了一小粒银子。男人会意，压着欣喜拿过那粒银子，躬身谢过后，忙退开了。
这铺子里的一切似乎都还是当年的模样，就连这些桌椅的摆放，都没什么变化，只可惜，物还是，人却已非。
道士垂下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个茶碗上，看了一眼后，不由得微微笑了一下。
总算是有些不一样了。
那妇人在的时候，这缺口子的碗，可是从来不用的。
道士的心情，忽然间就好了许多。
时间慢慢过去，棚子外面地上的光影渐渐暗淡稀少，铺子里的茶客已经换了两三茬，唯独道士还坐在那里，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桌上那壶茶早已冷了，碗中的茶水更是一口没喝。
铺子老板已经不知道往他这偷偷瞄了几回了，几次都有想过来试探的意思，却都按捺住了。
渐渐的，这外面官道上的行人少了起来，随着最后一桌客人离开后，就再无人在草棚外停下脚步。
铺子里，就剩了道士和那铺子老板二人。
铺子老板在收拾完那桌客人留下的碗碟之后，终于鼓起勇气往道士这走了过来。
不过，没等他开口，道士又拿出一粒银子放在了桌面上。这一回，这银子要比之前那粒大一些，但也没大多少。
铺子老板一看那银子，顿时眼睛一亮，伸手欲拿。但手伸到一半，忽又停下了，抬眸看向道士，犹豫着问了一句：“道长这是？”
“我要借你这地方等一个人，这算是租金，一晚上。”道士回答。
铺子老板一听，目光往道士身后背着的长剑上瞄了一眼，而后带着点小心试探道：“您是约了人比剑吗？”
道士闻言一笑，道：“你放心，不比剑，就是聊聊天。”
铺子老板微松了口气，咧着嘴道：“那我就放心了。”说着，便伸手拿了那银子，而后又给道士换了一壶热茶，还送了一碟花生米，忙完后，这才收拾了东西，往铺子后面离开了。
他走后没多久，这天色就暗了下来。
天边夕阳似火，这铺子里却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
道士坐在桌边一动不动，仿佛成了雕像。
之前随他来的那头灰驴不知何时离开了，已不见了踪影。道士像是没发现，亦或者发现了也不在意，丝毫没有要去寻的意思。
官道上早已没了行人。
天地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连风声都没有一丝。
就在这时，黑暗中如雕像一般的道士突然动了，扭头往棚子外看去。
目光所及之处，一道修长身影悄然出现在那里。
“怎么挑了这么一个地方？”话音刚响起，那身影就如一道风一般，吹进了这铺子里。瞬间，静谧打破，树叶窸窣的声音，动物鸣叫的声音，纷纷响起。
“也不点个灯！”来人一边抱怨着，一边抬手一挥，一盏六角宫灯蓦然出现在桌上，蒙蒙光辉散开，周围黑暗霎时退散开去。
来人一身青衣，身材高挺，面容俊朗，如带桃花一般的眼睛扫过桌面后，啧啧了两声，而后也不坐，居高临下地睨着道士，道了一句：“不是说请我喝酒吗？”
道士闻言，也不作声，伸手将那碗先前那铺子老板走时重新沏的不过此时已经冷了的茶往这男子这边推了推，道：“先喝茶！”
男子转身就走。
道士见状，倒也不急，淡淡地看着他迈步往外，丝毫没有开口叫住他的意思。
倒是这男子，走了几步后，先妥协了。一声无奈叹息后，转身又回到了桌边，坐了下来。
“说吧，什么事！”男子说着，伸手就将那碗茶拿起来喝了。
道士看着他将空了的茶碗放下后，才开口说道：“十三年前在这附近发生了一场山火，死了一个神宗长老，这事你应该听说过吧？”
对面男子一听这话，神色微微一变，皱起眉头，盯着道士，审视了他半响后，沉声问：“你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就是想让你帮我查一查那个神宗长老。”道士回答。
“查他做什么？人都已经死了十三年了！”男子拧着眉头，脸上神色愈发凝重了一些。
道士看了他一眼，道：“这你不用管，你帮我查就行。”
男子沉默。
道士也不急，抬手一挥，大袖在桌面上拂过，桌上顿时多了一套酒具。白玉打造的酒壶中，酒香隐隐，勾人得很。
对面男子鼻翼一动后，顿时眼睛一亮。
“三百年的天露琼浆。”道士一边缓缓说道，一边拿起酒壶开始倒酒。带着点淡青色的酒水，色泽通透如一汪湖水，香气扑鼻。
不等道士递过去，男子就已迫不及待地伸手抢了第一杯，凑到鼻下，深吸了一口气后，露出一脸的陶醉之色。
再浅浅地抿上一口，感受着醇厚的酒水，带着激烈的灼烧感，犹如一道火线一般，从口入喉，再到腹，最后化作一缕缕暖流，涌向周身四处。
男子舒服地轻叹了一声，接着又猛地一口将杯中酒都喝了下去。
又是一番细细感受后，男子这才放下杯子，睁眼瞧向对面正低头拿着酒杯却不喝酒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道士，沉吟了一下后，开口问了一句：“你想查到哪个程度？”
道士拿着酒杯，眯了眯眼睛，道：“他是为什么死的！”
对面男子神色不由一变，惊疑不定地看着对面之人，迟疑半响，道：“我可以帮你查，但你总得让我知道你是为什么吧？”
道士喝了口酒，明显没有接话的意思。
男子无奈，叹声道：“你不想说就不想说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要的结果，我不一定能给你查出来。而且，当年死的那个神宗长老在神宗地位不低，结果人一死，神宗装模作样地派人在周围搜寻了一圈后那事就不了了之了，傻子都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所以，要是到时候我被神宗的人盯上了，你得想办法帮我解决掉！”
“没问题！”道士一口应下。
男子看着他，心中好奇犹如藤蔓滋长，都快把他整个胸腔都塞满了。只可惜，眼前这人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他不想说的事情，任凭他人再怎么威逼利诱，撒娇恳求都是没用的。
想到这，男子又是无奈叹息一声，而后将手边的杯子递了过去，示意道士帮他满上。
道士没动，男子又只好自己动手。
山野幽静，夜风拂过周围松林，簌簌作响。
昏黄灯光之中，两人对坐，一人独饮。
没多久功夫，道士先行一步离开了铺子。
那团昏黄的光亮之中，只剩下了男子一人。男子执杯，目光看着手中酒杯，忽然微微一笑，朗声道：“既然来了，就别藏头露尾的，出来吧！”
话落没多久，便有一人出现在草棚外面的黑暗之中，站了一会后，迈步走了进来。
来的是个中年男人，一身窄袖墨蓝锦袍，满绣的金线团纹，昏暗烛光之下，却是熠熠生辉，让这棚子里的光线似乎都明亮了几分。
男子不知何时换到了原先道士坐的位置，此时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拿着酒杯，嘴角含着一抹略带轻蔑的笑容，就这么淡淡地看着走进来的这个中年男人，满身的不羁清傲。
“这夜深人静的，堂堂洛河城主不在您的洛河城待着，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外的小茶铺子里来喝酒了？”中年男人站定在半丈之外，眯眼瞧着这个三四百年前突然声名鹊起，却从不以真名真容示人的洛河城主，心中满是忌惮。
桌边，男子抿了一口酒，不疾不徐地微微笑道：“怎么？我来不得？”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
“还是说，我来这里，得要先跟你们神宗之人报备一声？”男子又接着反问了一句。那双同样微微眯起的桃花眼之中，已经有风雪涌动，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中年男人心中一突，气势下意识地就弱了两分。
这里离神宗山门虽然已经不远，但面对着眼前这个亦正亦邪的洛河城主，他心中毫无底气。
只是，神宗作为中洲乃至整座天下的第一门派，而他作为第一宗门的长老，又岂能这么轻易地就败下阵来。
中年男人提了口气，强行顶着对面这位洛河城主身上传来的压力，往前了一步，道：“报备自是不必，我神宗还不至于行事如此霸道。只不过在下好奇，这小小一间茶水铺子，到底有何魅力，能让堂堂洛河城主如此青睐！难道说，这地方有什么不对劲的？若是有，还请城主坦言告知。毕竟这地方乃是我神宗地界，如果有什么不对劲，我神宗有责任也有义务调查清楚！”
他这话还未说完，桌边那位洛河城主的目光已经冷了下来。中年男人心中犹如擂鼓，紧张得不行，可气势还得撑着，不能堕了神宗的名头。
而就在这中年男人觉得对面这个行事素来只凭心情的洛河城主很有可能要动手的时候，那洛河城主忽然笑了起来。
呵呵的笑声，在这冷清的荒野之中，多了几分阴冷，听得这中年男人心中更是发毛，脚下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等他反应过来，脸上不由一讪，再想往前，挽回这点先前好不容易才撑起来的气势的时候，眼前这人却突然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桌上那套酒具。
中年男人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位洛河城主真的已经走了，顿时大松了一口气。今天若真是要打起来，就算门中及时来人，他肯定也是要受伤的。
而且，这个洛河城主行事乖张，今日若真是与他结下梁子，日后他离开山门时，就得多想想了！
还好，这位洛河城主今日好像心情不错！
大概是酒不错的缘故吧！中年男人此时心情放松，闻着空气里残留的那点酒香，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天九城。
十三年过去，城外官道旁的那座茶水铺子倒是还在，只是里面忙碌的人却换了身影。
没了那个玲珑妇人，这铺子里那些寡淡无味的茶水，就再也没有了当年的魅力。
阳光懒懒地穿过周围的松林，洒在草棚子外的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偶尔风吹过，光影变化，恍若时光涌动，倏忽便是十三年。
道士还是当年那身道袍，背剑带冠，顺着官道，骑着一头灰驴，悠悠而来。到了草棚子外后，灰驴停步，道士眯眼往里面看了看后，翻身下驴，迈步走了进去。
如今的铺子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精瘦，看到道士进来，原本坐着的男人立马站了起来，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瞬间就堆上了笑容，一边喊着道长里面坐，一边提了茶壶拿了茶碗就迎了过来。
道士在当年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男人过来倒了茶放了茶壶后，讨好着问：“道长要不要来点吃的？”
道士没说话，伸手在桌上放了一小粒银子。男人会意，压着欣喜拿过那粒银子，躬身谢过后，忙退开了。
这铺子里的一切似乎都还是当年的模样，就连这些桌椅的摆放，都没什么变化，只可惜，物还是，人却已非。
道士垂下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个茶碗上，看了一眼后，不由得微微笑了一下。
总算是有些不一样了。
那妇人在的时候，这缺口子的碗，可是从来不用的。
道士的心情，忽然间就好了许多。
时间慢慢过去，棚子外面地上的光影渐渐暗淡稀少，铺子里的茶客已经换了两三茬，唯独道士还坐在那里，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桌上那壶茶早已冷了，碗中的茶水更是一口没喝。
铺子老板已经不知道往他这偷偷瞄了几回了，几次都有想过来试探的意思，却都按捺住了。
渐渐的，这外面官道上的行人少了起来，随着最后一桌客人离开后，就再无人在草棚外停下脚步。
铺子里，就剩了道士和那铺子老板二人。
铺子老板在收拾完那桌客人留下的碗碟之后，终于鼓起勇气往道士这走了过来。
不过，没等他开口，道士又拿出一粒银子放在了桌面上。这一回，这银子要比之前那粒大一些，但也没大多少。
铺子老板一看那银子，顿时眼睛一亮，伸手欲拿。但手伸到一半，忽又停下了，抬眸看向道士，犹豫着问了一句：“道长这是？”
“我要借你这地方等一个人，这算是租金，一晚上。”道士回答。
铺子老板一听，目光往道士身后背着的长剑上瞄了一眼，而后带着点小心试探道：“您是约了人比剑吗？”
道士闻言一笑，道：“你放心，不比剑，就是聊聊天。”
铺子老板微松了口气，咧着嘴道：“那我就放心了。”说着，便伸手拿了那银子，而后又给道士换了一壶热茶，还送了一碟花生米，忙完后，这才收拾了东西，往铺子后面离开了。
他走后没多久，这天色就暗了下来。
天边夕阳似火，这铺子里却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
道士坐在桌边一动不动，仿佛成了雕像。
之前随他来的那头灰驴不知何时离开了，已不见了踪影。道士像是没发现，亦或者发现了也不在意，丝毫没有要去寻的意思。
官道上早已没了行人。
天地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连风声都没有一丝。
就在这时，黑暗中如雕像一般的道士突然动了，扭头往棚子外看去。
目光所及之处，一道修长身影悄然出现在那里。
“怎么挑了这么一个地方？”话音刚响起，那身影就如一道风一般，吹进了这铺子里。瞬间，静谧打破，树叶窸窣的声音，动物鸣叫的声音，纷纷响起。
“也不点个灯！”来人一边抱怨着，一边抬手一挥，一盏六角宫灯蓦然出现在桌上，蒙蒙光辉散开，周围黑暗霎时退散开去。
来人一身青衣，身材高挺，面容俊朗，如带桃花一般的眼睛扫过桌面后，啧啧了两声，而后也不坐，居高临下地睨着道士，道了一句：“不是说请我喝酒吗？”
道士闻言，也不作声，伸手将那碗先前那铺子老板走时重新沏的不过此时已经冷了的茶往这男子这边推了推，道：“先喝茶！”
男子转身就走。
道士见状，倒也不急，淡淡地看着他迈步往外，丝毫没有开口叫住他的意思。
倒是这男子，走了几步后，先妥协了。一声无奈叹息后，转身又回到了桌边，坐了下来。
“说吧，什么事！”男子说着，伸手就将那碗茶拿起来喝了。
道士看着他将空了的茶碗放下后，才开口说道：“十三年前在这附近发生了一场山火，死了一个神宗长老，这事你应该听说过吧？”
对面男子一听这话，神色微微一变，皱起眉头，盯着道士，审视了他半响后，沉声问：“你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就是想让你帮我查一查那个神宗长老。”道士回答。
“查他做什么？人都已经死了十三年了！”男子拧着眉头，脸上神色愈发凝重了一些。
道士看了他一眼，道：“这你不用管，你帮我查就行。”
男子沉默。
道士也不急，抬手一挥，大袖在桌面上拂过，桌上顿时多了一套酒具。白玉打造的酒壶中，酒香隐隐，勾人得很。
对面男子鼻翼一动后，顿时眼睛一亮。
“三百年的天露琼浆。”道士一边缓缓说道，一边拿起酒壶开始倒酒。带着点淡青色的酒水，色泽通透如一汪湖水，香气扑鼻。
不等道士递过去，男子就已迫不及待地伸手抢了第一杯，凑到鼻下，深吸了一口气后，露出一脸的陶醉之色。
再浅浅地抿上一口，感受着醇厚的酒水，带着激烈的灼烧感，犹如一道火线一般，从口入喉，再到腹，最后化作一缕缕暖流，涌向周身四处。
男子舒服地轻叹了一声，接着又猛地一口将杯中酒都喝了下去。
又是一番细细感受后，男子这才放下杯子，睁眼瞧向对面正低头拿着酒杯却不喝酒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道士，沉吟了一下后，开口问了一句：“你想查到哪个程度？”
道士拿着酒杯，眯了眯眼睛，道：“他是为什么死的！”
对面男子神色不由一变，惊疑不定地看着对面之人，迟疑半响，道：“我可以帮你查，但你总得让我知道你是为什么吧？”
道士喝了口酒，明显没有接话的意思。
男子无奈，叹声道：“你不想说就不想说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要的结果，我不一定能给你查出来。而且，当年死的那个神宗长老在神宗地位不低，结果人一死，神宗装模作样地派人在周围搜寻了一圈后那事就不了了之了，傻子都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所以，要是到时候我被神宗的人盯上了，你得想办法帮我解决掉！”
“没问题！”道士一口应下。
男子看着他，心中好奇犹如藤蔓滋长，都快把他整个胸腔都塞满了。只可惜，眼前这人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他不想说的事情，任凭他人再怎么威逼利诱，撒娇恳求都是没用的。
想到这，男子又是无奈叹息一声，而后将手边的杯子递了过去，示意道士帮他满上。
道士没动，男子又只好自己动手。
山野幽静，夜风拂过周围松林，簌簌作响。
昏黄灯光之中，两人对坐，一人独饮。
没多久功夫，道士先行一步离开了铺子。
那团昏黄的光亮之中，只剩下了男子一人。男子执杯，目光看着手中酒杯，忽然微微一笑，朗声道：“既然来了，就别藏头露尾的，出来吧！”
话落没多久，便有一人出现在草棚外面的黑暗之中，站了一会后，迈步走了进来。
来的是个中年男人，一身窄袖墨蓝锦袍，满绣的金线团纹，昏暗烛光之下，却是熠熠生辉，让这棚子里的光线似乎都明亮了几分。
男子不知何时换到了原先道士坐的位置，此时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拿着酒杯，嘴角含着一抹略带轻蔑的笑容，就这么淡淡地看着走进来的这个中年男人，满身的不羁清傲。
“这夜深人静的，堂堂洛河城主不在您的洛河城待着，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外的小茶铺子里来喝酒了？”中年男人站定在半丈之外，眯眼瞧着这个三四百年前突然声名鹊起，却从不以真名真容示人的洛河城主，心中满是忌惮。
桌边，男子抿了一口酒，不疾不徐地微微笑道：“怎么？我来不得？”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
“还是说，我来这里，得要先跟你们神宗之人报备一声？”男子又接着反问了一句。那双同样微微眯起的桃花眼之中，已经有风雪涌动，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中年男人心中一突，气势下意识地就弱了两分。
这里离神宗山门虽然已经不远，但面对着眼前这个亦正亦邪的洛河城主，他心中毫无底气。
只是，神宗作为中洲乃至整座天下的第一门派，而他作为第一宗门的长老，又岂能这么轻易地就败下阵来。
中年男人提了口气，强行顶着对面这位洛河城主身上传来的压力，往前了一步，道：“报备自是不必，我神宗还不至于行事如此霸道。只不过在下好奇，这小小一间茶水铺子，到底有何魅力，能让堂堂洛河城主如此青睐！难道说，这地方有什么不对劲的？若是有，还请城主坦言告知。毕竟这地方乃是我神宗地界，如果有什么不对劲，我神宗有责任也有义务调查清楚！”
他这话还未说完，桌边那位洛河城主的目光已经冷了下来。中年男人心中犹如擂鼓，紧张得不行，可气势还得撑着，不能堕了神宗的名头。
而就在这中年男人觉得对面这个行事素来只凭心情的洛河城主很有可能要动手的时候，那洛河城主忽然笑了起来。
呵呵的笑声，在这冷清的荒野之中，多了几分阴冷，听得这中年男人心中更是发毛，脚下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等他反应过来，脸上不由一讪，再想往前，挽回这点先前好不容易才撑起来的气势的时候，眼前这人却突然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桌上那套酒具。
中年男人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位洛河城主真的已经走了，顿时大松了一口气。今天若真是要打起来，就算门中及时来人，他肯定也是要受伤的。
而且，这个洛河城主行事乖张，今日若真是与他结下梁子，日后他离开山门时，就得多想想了！
还好，这位洛河城主今日好像心情不错！
大概是酒不错的缘故吧！中年男人此时心情放松，闻着空气里残留的那点酒香，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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