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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烟障原来是壁障

    却见空中显出一人,白发丰须,一身素袍,手里持一木棍,棍梢系一葫芦。

    那老头缓缓降至地面。

    应龙义正辞严一板一眼的指着徐采苓道:“大鸿,此人有问题。”

    “哦呵呵,我已看出来。”

    “你看出来怎么不早说,害的我跟了她这么久。”

    “哦,我想着你要陪她玩玩,便不叨扰。”那老头随手摘下葫芦,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原来葫芦里装的是酒。

    大鸿小酒下肚,蘸着微醺道:“你且看她丹田之内是否有些异样?”

    应龙眯着圆鼓鼓的大眼睛瞧了又瞧,“被衣服裹着,看不清。”

    它这猥琐的盯着徐采苓身体瞧,惹得她经不住“唰”的一下往后缩,脸涨得通红。

    只听大鸿悠悠的道:“夫丹田者,聚气之所居也。所谓阴阳之气,互为死生,曰阴曰阳,曰柔曰刚,幽显既位,寒暑弛张,生生化化,品物咸章。然此女子阳之所入,消弭殆尽,阴之所出,彰显有余,此乃有悖阴阳之征兆也。”

    应龙却不以为然,道:“大鸿,你这是没见过凡人,不知凡人有三尸。此女子确是阴气过剩,然实则三尸作蛊,她那是被三尸蚕食将死的征兆。”

    “非也非也。”大鸿摇头道:“你再看。她丹田内作蛊之物有几处?所谓三尸:上尸好华饰,中尸好滋味,下尸好淫欲。此女子恬淡无欲,神静性明,分明已经斩却三尸,又何来三尸作蛊?”

    这一神一龙一问一答。

    徐采苓暗问据比:“老僵尸,这老头什么来头?可不是你仇家吧?”她已打定退堂鼓,只需据比喊一声跑,她拔腿便跑。

    不料据比擅自占据了身体,朗声叫唤道:“噶哈哈哈,鬼臾区,别来无恙。”

    徐采苓大骂:“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不是说好了要经过我同意才能用我身体?”

    “嗯?”应龙讶异的看着徐采苓,“有两个灵魂?”

    “哦呵呵,你终于看出来了。”大鸿丝毫不吃惊,却在那里解说起来,“千年不遇的一体双魂。想来是夺舍之魂未能压制原宿主,到头来只能以共生姿态存活。”

    “原来是妖孽作祟?”应龙龇牙舞爪朝徐采苓比划:“好你个妖孽,还不快快显出原型!”

    大鸿小酒下肚,蘸着微醺道:“你且看她丹田之内是否有些异样?”

    应龙看了看,“被衣服裹着,看不到。”

    它自然是看不到,只因大鸿并非用肉眼来看,但它仍能感觉到徐采苓体内的妖魂异动。

    拒比一下被识破,深知继续藏下去已没有意义,占了徐采苓身体,以大笑掩盖内心惶恐,道:“噶哈哈,应龙,千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你认得我?”应龙大喝:“何方妖孽,快快报上名来。”

    “是我,拒比啊。”

    “哦。我道是谁,原来是拒比尸啊,手下败将,居然借尸还魂。”

    “哼!我若不是断了脖子会败在你之手?”

    “这么说,你是想换一身躯体再与我打一架?”

    拒比也是逞强,真要打刚才就不用躲起来了。

    倒是徐采苓当了真,骂道:“你要打不早打,现在他又了帮手你又跳出来?”

    “哦呵呵,小姑娘,你与他是一伙的?”

    “什么一伙两伙?你们要打他不就是要打我?”

    “嗯。”应龙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我一掌拍下去,你与他都要死。”

    大鸿却道:“倒也未必,只需将他逼出来,你便可全身而退。”

    徐采苓大喜,口中却犟道:“哼!你也得有这本事!”

    “我是有这本事,就不知你是否愿意。”

    “我愿意……”徐采苓脱口而出,忽觉唐突,又改口道:“愿意又如何?”

    “看来你并非自愿被拒比附身。好,老朽就帮你一把。”

    扬起木棍,往地上重重一杵,大喝一声:“起!”

    只见风起云涌,飞沙走石。

    大鸿屏息默念:“天为气,地成形,形气相感,化生万物!”

    一时电闪雷鸣。

    “风火水雷电,听我号令!五行弥生法阵,开!”

    “不好!”拒比拔腿就跑,可惜已经迟了,身体狠狠撞在壁障之内。

    “哼哼!我这法术可吸阳纳阴,拒比,你可出来了。”

    说话之间,手上木棍微微颤动。

    但见蒸汽腾腾,法阵之内草木皆消弭,徐采苓疼得“呀”一声怪叫,只觉体内五脏六腑皆被抽出。

    大鸿却皱上眉头,手上运气更甚,又喝一声,“收!”

    那法阵紧紧收缩,压得徐采苓香汗淋漓。

    “啊!”一时阴声阳声齐发,徐采苓与拒比皆痛苦怪叫。

    “收!”

    大鸿已然没有之前的淡定,咬着牙拼尽全力。

    此时应龙也看出来了,大呼:“这都没法把他抽出来?”

    折腾了好一阵子,大鸿终于放弃,扶着木棍气喘吁吁。

    徐采苓也虚脱的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少顷。

    “噶哈哈哈……”

    拒比禁不住疯狂怪笑。

    大鸿微微调息,待身体平复,方才问道:“你这是什么法术?”

    “噶哈哈哈……”

    拒比忘形的狂笑。

    应龙爪子一捏,巨翼一振,恶狠狠道:“不如,一掌把他拍死。”

    大鸿不答。

    应龙见大鸿默许,迈着巨腿走了过去。

    这下拒比慌了,惊呼:“你……你想滥杀无辜?”

    应龙道:“这小姑娘可不无辜,否则也不会留你在体内。”

    这下轮到徐采苓不乐意了,大叫:“好你这帮神仙,一个两个振振有词,却不知一个比一个心狠!”

    “嗯。你可别怪我,谁让你由着他寄生在你体内。”

    “是我愿意的吗?不就嫌我碍事才找借口除掉我?宋毋忌如此,这老头如此,你亦如此……”

    “宋毋忌又是谁?”大鸿疑惑的问。

    应龙答道:“就是耆童。我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还是那女娃娃提醒我的。”

    “耆童?耆童不姓耆?如何又成了宋毋忌?”

    应龙裂开锯齿嘻嘻笑。“大鸿,你怎么比我还闭塞?那耆童搬去峄山后便改名宋毋忌了。”

    “哦呵呵,倒像是那老顽童的作风。”问徐采苓,“你认识耆童?”

    “何止是认识,简直刻骨铭心!我这妖怪就是让他给放进去的。”徐采苓气得语无伦次,明明是拒比强占她身体,这也算在宋毋忌头上。

    大鸿也不信,笑道:“那耆童虽是个不羁之徒,但好歹做事也磊落。你说他要害你,又是图的什么?”

    徐采苓抢道:“图什么?就图个便利!他为了抓住拒比,竟拿我当容器,施了个什么法让拒比出不去,如今拒比是出不去了,我也要受这苦!你倒说说,他这是不是存心害我?”

    大鸿问道:“他给你施的什么法术?”

    “我怎知道?我要知道早给他破了。”她这话说的,像是当真有法子似的。

    旁边应龙低声道:“这小娃娃尽胡扯。不说耆童会不会害她,就说那拒比本就是个借尸还魂的主,怕不是拒比尸占了她身体,强迫她这么说。”

    “哼!你们就是一伙的,当然向着他!”徐采苓暗骂拒比,道:“此时此刻还赖在这里作甚?等着束手就擒吗?”

    拒比只是苦笑,“方才我让你别来,你非得闯过来。如今怕是跑不掉了。”

    徐采苓一脸睥睨,骂道:“瞧你这副模样!平日里那些威风哪去了?”

    她可不会待着等死,跟着徐德这么多年,一有情况第一个逃跑。这也不怪她,谁让她还是个孩子,留着不怕反倒被徐德训斥。

    当即拔腿便跑。

    却见一道壁障凭空生成,挡在她前面。

    徐采苓拔尖便刺,不料“锵啷”一声,剑像刺中硬物,给弹了回来,振得她差点脱手。

    徐采苓惊呼:“又是那该死的法阵?”

    不待反应过来,天空黑压压一片,日月星辰皆消弭,四周暗成一片。

    地面浮出一道大门,门开处一声声凄厉的鬼哭狼嚎传荡出来,俨然一副人间地狱之状。

    徐采苓吓得两腿直都,吃吃的道:“鬼……鬼……”

    还好据比重新占据了身体,这才勉强站定。

    “早跟你说了,落得鬼臾区之手,便在劫难逃。”

    大鸿又恢复镇定,“吨吨”喝了两口小酒,微笑道:“你既已知逃不掉,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把那小姑娘放了。”

    “噶哈哈,鬼臾区大鸿,却原来是个痴呆老头?都与你说了,我被困在这身体里已出不来,你以为我在说笑?也不问问我是如何从幽都逃出来的?”

    大鸿道:“我已听说了,你仗着幽魂缥缈,逮一个凡人,借他的身体逃遁出来。”

    “……我要能逃出这副躯壳,早趁你不注意逃到另一个人身上,你又奈我何?”

    “这倒也是。我虽能凭你的气息将你找出来,但也并非一眼就能辨认,倘若你窜来窜去,要逮着你确实需要耗费些力气。”

    应龙已经不耐烦,大吼:“那就不要逮了,直接拍死便是——”

    它嘴上着急,身体却并无动静,却转头看着大鸿。

    大鸿不语。

    “嗐,杀是不杀?你倒是给个说法!”终归是得讲些道义,它也怕被人说它滥杀无辜。

    大鸿又喝了两口闷酒,道:“姑娘对不住了,我应承你,待降服了此妖孽,我自当想法子将你救活。”

    也不论如何救活,反正应龙已经起了杀心。

    然而应龙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大喝一声:“小娃娃,老龙给你个痛快!”一只壮硕的巨爪扬天而起,重重拍了下去。

    他这都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要杀徐采苓,

    徐采苓哪有不躲之理,脚点地身微斜,身姿婀娜飘逸,轻松便躲了过去。

    只听轰隆一声,大地给拍出一个爪印。

    应龙叫道:“小娃娃,身法还挺不错。”扭动龙躯又拍下一掌。

    徐采苓人在半空,见它巨爪拍来,一时无处借力。她也算是有些经验,直接蹬着它的脚底弹向地面,又一个回蹬,踩着地面弹开。

    “哟呵,还挺灵巧!”这龙也是好顽皮,说要给徐采苓给痛快,结果倒玩了起来。

    “啪!”

    徐采苓一个蹬地弹开。

    “啪!”

    徐采苓有一个蹬地弹开。

    大鸿却在后头暗作手脚,暗喝一声:“收!”

    法阵突然收缩,将徐采苓紧紧困在其中。

    徐采苓大叫:“放开我!”

    应龙吼了一声:“小娃娃,对不住了!”

    巨爪轰然拍下,但听一声巨响,龙掌重重拍在徐采苓脑门上。待龙爪抬起,徐采苓已深深埋在泥土之中。

    应龙这才长舒一口气,朝大鸿道:“鬼臾区,收魂魄吧。”

    大鸿却指着地面,“你回头看看。”

    却原来徐采苓扒着泥土又爬了起来,身上多了一层烟罩。

    “嗯?嗯?嗯?”

    应龙连哼三声,眼珠子瞪得滚圆,龙须翘得老高,大呼:“这都不死?”

    “噶哈哈哈哈……”

    “你这是什么法术?”

    “都与你说过多少遍了,这不是什么法术,这是耆童囚禁我的牢笼!坚不可破的牢笼!我是出不去了,可你们也休想伤我一根毫毛!噶哈哈哈哈……”

    应龙问向大鸿:“你见识广,你来说说这是什么法术。”

    大鸿捻着胡须端详半天,问道:“这结界是耆童设下的?”

    “哼!”一语双声,据比和徐采苓齐声应答:“正是!”

    大鸿陷入沉思,又咕嘟咕嘟喝了几口闷酒。

    应龙急道:“如何?要不先将他关起来!”

    大鸿不答。

    应龙道:“不回答便是答应了。”伸出巨爪将徐采苓捏了起来,扬起巨翅飞在空中,大喝一声:“给我进去!”

    一阵风呼啸而过,徐采苓的身体就行离弦之箭直扑昏都大门而去。

    “呀——”

    却被一堵无形壁障给挡了出来。

    内里无数鬼魂哇呀哇呀怪叫,伸出手便要抓她进去,却死活拉不进去。

    大鸿缓缓道:“没用的。昏都不接受凡人。”

    应龙不服,抬起手推着徐采苓往里塞,口中念叨:“这娃娃如此模样也算凡人?”丝毫不顾徐采苓哭喊,恼羞成怒的蹂躏她。

    大鸿制止道:“别再欺负她了,她也挺无辜的。”见应龙不肯罢手,又道:“她阳寿未尽,你这么硬来也无济于事。”

    应龙愤愤吼道:“那怎么办?总不能放了他吧?”

    “后土都不来管,你有理他作甚?走吧,别理他。”大鸿说完,还真就走了。

    应龙又惊又恼,“你就这么走啦?”撇下徐采苓跟了过去。

    他俩一走,天空又恢复了平静,黑夜转回白天,鬼门关也消失不见。

    应龙跟了一段路,见身后已无徐采苓身影,轻声问道:“鬼臾区,你又有何歪点子,说来听听。”

    “哦呵呵,我那有什么歪点子?”大鸿拐着木棍前行。

    “别哄我了,你要没什么歪点子,又岂能轻易放过据比?快说,快说。”

    “我暂时没什么主意。”大鸿喃喃道:“就不知那耆童打的什么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