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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萧无野的执念

    十劫神荒三十纪。

    无尽的幽黑中一段段模糊的景象浮现。

    神荒大陆,南灵境,离州,羽山。

    高耸的山峦下聚集着一处村落,此地巨木林立绿荫环绕,村落下方一条溪流顺势向东延,蜿蜒辗转消失在丛山峻岭之中。

    神荒历一零零五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正值冬至节,陈留村里呈现出一片炊烟四起热闹的景象,村里的妇女带着女儿家在操办着冬至节的食材,村里的汉子则是带着小子组队去羽山的另一面狩猎,他们的习俗便是在这一天全村所有村民共度冬至,晚上还会有篝火宴。

    此时陈留村在村长的指挥下显得好不热闹。

    十二岁的萧寒月在帮着母亲包饺子,而她身后则紧紧扒着一个身形瘦弱,样貌清秀双目闭合的小男孩,她的弟弟萧无野,她十分宠溺这个弟弟,虽然从小便与常人有异双目不能睁无法目视,但也甚是乖巧。

    前些年她甚至担心害怕从小便体弱的弟弟早夭,萧寒月进入药师别苑打杂学习后,采药时会寻找一些增补身体的草药来增强小弟的身体,让他更强壮一些。

    萧寒月双手不停忙着,回身对着萧无野嬉笑道:“小野,待会姐姐给你煮饺子吃噢!”随即伸出沾有碎粉的右手,亲昵的抚了抚他的额头,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

    “嗯!”萧无野稚嫩童声脆声应道,便置身于黑暗中,鼻尖渗入姐姐身上淡淡的药香味。

    五岁的萧无野默默盘算,在他的印象之中吃过三次饺子,他喜欢吃饺子,自记事起吃一次饺子或玩一次灯笼守岁姐姐便会告诉他又过了一年,自己就长了一岁,但是这些只能通过手去触摸、脚去踩踏、鼻嗅、嘴巴尝、耳朵听用身体四肢去感受一切,却无法看到,因为天生双目失明,自己自出生便置身于黑暗之中。

    五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寂静的幽黑,最为遗憾的是父亲对他越发的不关注,经常冷落自己,记事起便知道家里是需要时常入山狩猎,这样才能换回一些生计必须的用品,对于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在家里就是一个累赘的存在,便是因此吧,这让幼年的萧无野内心隐隐有些自卑。

    在家里姐姐是最关心自己的,为了给自己治疗眼睛,这一年姐姐拜入五里外李庄的药师别苑,主要是做打杂、采药及处理药材等工作的药童,崔药师很和蔼空闲时便会教授一众药童习字,学习医书,这是方圆五里唯一的药师。

    因为家里的情况实在是看不起病,萧寒月便自学医书展现着自己的天赋,希望从医书中找到解决弟弟双目失明的症状,她的勤奋坚持努力看在崔药师眼里,但对于其弟弟先天双目失明却没有办法,然而崔药师又给了萧寒月一丝希望,天地间存在一种极品灵草,或许可以根治,每次跟随众人外出采药,萧寒月总是非常认真仔细的观察,希望能遇到老师说的极品灵药。

    哒…哒…哒,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来到萧无野身边,“小野!哥给你抓了一只兔子!来你摸摸看!”萧君山抓着萧无野的小手触碰着灰色的小兔子。

    一股非常柔软的触感传来一阵温热,萧无野脆声说:“谢谢二哥!”萧君山轻轻拍了拍小弟的后背,二哥回来了那就表明父亲和村里的长辈都回来了,看来傍晚村里有一顿丰盛的篝火宴。

    “这一趟收获不错!”

    “孩子们也可以吃一顿好的!”

    “那是自然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今晚哥几个好好喝几杯啊!!”

    萧无野耳中传来羽下河下流长辈爽朗的交谈声,虽然双目失明但他的听力却非常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陈留村见过的人萧无野都能记住他们的声音特点。

    萧无野在陈留村没有什么朋友,因为自己特殊情况,其他家小子能玩的萧无野基本都玩不了,所以时常都是独自一人待着,在深深的幽黑中聆听着四周和大自然的声音,享受一个人的时光。

    二哥有空闲都会给萧无野讲述今天随父亲进山打猎如何如何。

    姐姐时常会教两个弟弟认字,将自己从医书上学到的东西教给弟弟们,因为小弟看不见萧寒月时常抓着萧无野的小手在木板上比划着习字,萧无野也学习的非常认真,和姐姐二哥在一起的时间是萧无野最快乐的时光。

    这一年的时间,萧无野时常独自一人坐在小院内小手在木板上写写画画,练习着姐姐教会他的字,心中还会默默背诵姐姐教给他的残卷医书《本草经》,里面记录的都是各种草药。

    转眼已至傍晚,陈留村中央一块空地堆积着高高的木材,外围是一圈各式木桌,大人们各自忙活着,不停的将各种肉食端上桌,小孩子聚集在一起玩耍,萧无野则是安静的坐在一旁,耳边传来各种呼喊声,脚步声,嬉闹声,丝丝食物的香味流入鼻尖。

    不一会,一股热浪袭来,“这是第三个篝火宴了,马上就要到岁除了。”萧无野感受着一阵高温,知道篝火宴开始了,长辈们开始相互敬酒,妇女、姑娘们则是在照顾小的,小家伙们则是狼吞虎咽,像这样的时间可不多,虎头虎脑的小家伙们都是大吃特吃。

    …

    …

    “你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独自一个人坐着院子里闭着眼睛在小木板上划来划去?”

    沙…沙…沙,一阵轻轻的脚步突然停在萧无野的身前,一道少女甜柔的声音传来。

    眼前的少年没有丝毫回应,右手依旧在木板上不停划来划去,少女似乎发现了什么低声问道:“你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样?能说说吗?”

    听着声音萧无野经判断出身前这个女孩年纪应该不大,而且她的身上有股浓郁的药香,她的身体好像不是很康健,难道是生病了?随地说道:“你的身体好像有殃?”

    “你怎么知道?”

    “我出生便这样,看了几个大夫都说我活不过二十……这次爹爹就是来十万大山中寻药的!”

    “我叫安妙卿,你叫什么?”

    “萧无野!”

    萧…无…野,好奇怪的名字!少女嘀咕着。

    “你为什么独自一个人在这里?为什么不和同伴去玩耍呢?”

    萧无野右手停在了木本上,缓缓抬头面向少女,

    “因为你身上有浓郁的药香味,所以我断定你身体必定有秧!为什么独自一个人,因为…我天生双目失明!”

    安妙卿怔住了,两手在衣兜了拿出一个包裹的四方油纸递向少年,

    “喏,这是我最喜欢的桂花红豆糕,给你吃!”

    安妙卿将红豆糕掰下一半递向少年嘴边,“张嘴!啊!”。

    鼻尖传来一缕红豆糕的香气,随即张嘴吃下红豆糕,酥酥的,很香很甜,很少与陌生人接触的萧无野随即右手再次在木板上划动。

    安妙卿蹲在萧无野身边神色落寞低缓说:“看来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不知道我们以后还会不会见面?也许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了吧?”。

    观察着少年不停在木板上划动,安妙卿好奇问道:“你是在习字?”

    “嗯!姐姐教我的,要求我每天写一百个字!”萧无野低声回道。

    “妙卿!!我们要回去了!”突然远处像一道中年人的声音。

    “来了!”

    “相遇便是有缘!这个送给你!好好留着,这也算是我来过世间的痕迹吧!”安妙卿将一道玉佩放在萧无野的木板上,便向着父亲等人快步跑去。

    …

    …

    父亲萧云面色冷峻眉头紧蹙瘫坐在主位,旁边的母亲泣不成声忧伤抹着眼角喊着寒月的名字,萧无野彷徨无助颤颤巍巍的站在一脸悲伤欲绝的二哥萧君山身边,大姐萧寒月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回来了,萧云去往药师别苑打听情况得知萧寒月采药时莫名失踪,到现在为止找不到任何痕迹,崔药师等人断定寒月已经死了。

    “我的寒月就这样死了!!尸骨无存!!”萧云泣声道,从小聪明懂事的女儿就这样离开了!双目不由的冷漠恨恨的看向小儿子萧无野,都是因为你!要不然月儿也不会去药师别苑更不会进入深山采药。

    察觉到父亲的目光萧君山这时抱着萧无野两人相拥而泣。

    听到大姐的死讯萧无野早已瘫坐地面浑身颤抖哭得不成样,双目泪水涌动止不住的往下流,都是因为我!要不然姐姐也不会上山采药!年幼的萧无野陷入深深的自责。

    次日,家门悬挂白绫,为萧寒月办理丧事,将大姐生前的衣物放入棺内,下葬在羽山脚下。

    经此以后父母对萧无野越发的不待见和冷漠。

    第三天,萧无野央求二哥萧君山带他去李庄的药师别苑打听姐姐的消息,崔药师知道萧寒月家里的情况,神色尽显很遗憾,因为数名药童之中就属萧寒月的资质最佳,学的最快,在得知大姐在梅花岭失踪后,萧君山便拜别崔药师带着萧无野缓缓走在回家的路上。

    “梅花岭!”萧无野眼角泪水肆意下落,心中紧紧记住这个名字。

    “姐姐!小野一定要找到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在年幼的萧无野心中便产生了一道执念。

    …

    …

    陈留村此刻已经面目全非,四处的房屋坍塌,屋外尸横遍野,那猩红的血液汇成小溪流入羽下河中,顿时将河水变为血河一般。

    “宝药找到没?”一名身影高大的巨汉沉吟道。

    “痕迹到这里就断了!没有任何踪迹!”

    “没有!贼人应该已经离开了!”

    “可恶!!此贼子竟然能潜入我巫人秘境偷取三品宝药”

    “叔,此地村民皆被斩杀,这个小村子竟然有一个炼气二层的小修士拼命反抗!真是不知所谓!”

    “既然宝药遗失!我们回去吧!”巨汉四下打量沉声说道。

    察觉到村里的动静萧君山将父亲给自己的玉佩塞入萧无野怀中,将其推倒草丛中,“小野躲好!别出来!!!”对萧无野大吼一声向着羽下河对面陈留村跑去。

    “你们是谁??为什么杀光我陈留村的村民??”突然一道孩童的怒吼声传来。

    “你们……”萧君山这才看清那几道人影,怎么这么高大!顿时神经紧绷神色错愕一阵冷汗直冒。

    五个巨大身影戏谑的俯视着那小小的身影,其中一人一跃而起,咚……一直巨脚踏下。

    陈留村再次回复宁静。

    巨汉对此见怪不怪沉声说“回秘境!!”

    只见刚刚一脚踏下之地留下一个巨大的脚印,里面留下一具模糊不成人形的血肉。

    “二哥!!”

    “二哥!!”

    这时萧无野没有在听到二哥萧君山的声音,刚才响起一道剧烈的响声,顿时让萧无野一阵后怕,凭着记忆想着陈留村跑去,一路磕磕绊绊不停的摔倒,不一会手上脸上出现各种血痕和淤青。

    “二哥!!你在哪?回答我啊!!”

    刚准备往回走的五人转身,看向那声嘶力竭呼喊声的身影。

    “是个瞎子??”

    “全村都死了,免得你这个小瞎子太过孤单,我就大发慈悲送你们一起团聚吧!”此人说着便向着萧无野缓缓走去。

    “二哥!!二哥!!你在哪?”

    此时村里安静的有些可怕!鼻尖渗入丝丝血腥之气顿时让萧无野慌了神!神色焦急口中呐喊。

    “刚才那个小子是你二哥?他已经死了!”

    此人看着不停跌倒爬起的瘦小身影,如俯视蝼蚁一般邪笑戏声道,“我这就送你们一家在地下团聚可好?”

    满脸血痕双手抓地萧无野全身紧绷浑身颤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着那人怒吼。

    “全村都死了!!啊…啊…你是谁!!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

    萧无野已经陷入了绝望,面目扭曲极力挣扎咆哮道:“为什么要杀我们!!杀我二哥!!!为什么??”

    “这也是你最后的挣扎了!!让我送你们团聚吧!”说着身形高大的身影缓缓来到萧无野身前,抬起右脚就要踩死眼前的蚂蚁。

    突然空中传来一声怒斥:“大胆!!!竟敢屠杀凡人地域!造就杀孽!!”一个身着青紫色道袍的白发老者踏剑而来。

    “金光玄元剑阵!起!!”御剑老者右手剑指挥动,自腰间剑匣飞出五柄法剑,五剑相合化为一道金光极速射向身形高大之人,顿时将其击的飞退空中血液四溅,老者快速来到少年身前将其护住。

    “修真界之人!”

    “竟然是金丹境大修士!准备撤!”远处巨汉猜测着老者的修为对几人说道。

    “叔!小伍怎么办?”

    “现在撤我们还能走,待会就走不了!!赶紧撤!先回秘境再说!”巨汉对青年厉声喝道。

    老者注意到远处的消失的几道身影,右手食指向上一指,五柄法剑闪出,以剑阵散开合围将倒在地面的高大身影困住。

    “灭!!”随着老者一声令下,催动金光玄元剑阵爆发出强大的杀机,剑阵内光剑错飞剑气纵横霎时便将镇压之人斩杀化作一堆碎肉。

    “姐姐死了!!二哥死了!!父母死了!!全村都死了!!为什么独留下我!!为什么!!”

    “啊!…啊!…啊!杀!…杀!…杀!杀光他们!我要杀光他们!!!”萧无野身体巨颤跪与地面双手在不停抓着泥土,双目充满恨意的泪水,宛如疯魔状嘴中不断嘶吼呐喊着,

    萧无野轰然睁开了他的双目,双眸却是一片深邃的幽黑,“一定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老者安静伫立一旁,“难道那是巫人一族?这些隐世强族轻易不会走出秘境!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者转向少年嘴角颤动轻声念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许久少年瘫倒在地,似是睡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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