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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被改变的观念

    清晨,微雪初融,变成晶莹剔透的珠子,阳光微微撕开一片灰云。

    宋绛雪坐在梳妆台前,她本来也是不愿意坐在这里,但是自己没有地方可以歇脚,总不可能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住在司徒熵的宅子里,再说了,司徒熵还不一定愿意呢。

    但是从心里里觉得,宋绛雪是看不起妓女等人的,有手有脚的,却不做些正当的活儿,专门水性杨花,祸害人家。

    记得小时候,父皇给九弟定了门亲事,和堂堂鎏县郡主,可是那九弟却是个不争气的混账东西,在婚后没有三天,便纳了春花楼的头牌娘子做侧室,记得九皇妃一口血喷出,大病了两年,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

    好好的一门亲,究竟毁在了九弟自己身上。那春花楼的姑娘也不是个善茬儿,听闻进门之时还穿上正室的红衣,九弟更是冷落九皇妃,连父皇都气地大骂他是个混账东西。

    宋绛雪拿出袖口中的面纱,戴在脸上,此等风月场所,也不想在这里抛头露面。

    宋绛雪整理好,便准备出去,刚开门,就看见红阑迎了上来,娇媚一笑:“小娘子起来了?”

    宋绛雪见她,回答道:“嗯,多谢红娘收留。”

    红阑摇了摇头,看了她面上蒙了面纱,便露出那肤若凝脂的手腕,想替她拾去,宋绛雪却后退一步。

    “小娘子为何蒙面示人?”红阑问道,却见宋绛雪别过头去。

    红阑旁边的丫鬟却瘪嘴说道:“还能是为何?不过是这位小娘子觉着在我们这儿住着丢人,所以蒙了面,红娘,我说你,你就不该多管闲事,还惹得一身骚。”

    红阑转过身,看了看丫鬟,念叨:“翠柳,莫要说胡话,我瞧见昨日小娘子一人在大街上走着,衣衫单薄,而且外面那么大的雪,小娘子兴许是感染了风寒,怕过气儿给我们,”随后便上前一步,赔罪笑道:“小娘子莫要放在心上,我家丫头嘴直,涉世未深,不懂说话。”

    宋绛雪看向翠柳,翠柳一脸不服气,不过宋绛雪就喜欢看别人不服气的恼怒样子,看见就心里暗爽。

    这种或许是内心有些性格扭曲?

    “红娘都这般说了,我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宋绛雪回应道,刚上前走了几步,却被红娘叫住。

    红阑问道:“小娘子几日后便要启程回京,奴家想到小娘子兴许还没有领略过这麋州的人情风光,便想着领小娘子出去走走。”

    宋绛雪转过身来,仔细打量她一番,便总觉着奇怪,她与她素不相识,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她,况且,她刚才看见她蒙了面纱,是个人都会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可她却不在意,还连连陪笑。

    宋绛雪歪头笑道:“好啊。”

    红阑行礼,便上前去。

    ……

    街上人来人往,手工编制的产品更是精巧至极,数不胜数,还有好多新鲜玩意儿。

    “卖手绢嘞~上好的手绢。”

    “馄饨嘞~好吃的的馄饨……”

    宋绛雪和红阑一同走着,宋绛雪看着热闹的四周,眼里含笑。

    忽然间,一个小孩儿手中拿着包子便冲了过来,猛地摔在她们前方,宋绛雪愣住,刚要上前,却看见一抹艳紫色的身影冲了过去,红阑一把手扶起小孩儿,小孩儿疼的哇哇大哭,手中的包子更是摔倒了灰尘里。

    红阑微微一笑,拍了拍他裤子上的灰,温柔道:“小公子没事吧?”

    小男孩抬起头,看着她,忽然间笑了:“没事,不过娘亲买的包子脏了。”

    红阑示意,翠柳便掏出几个铜板,在旁边的小贩那儿买了三个肉包子。

    红阑温柔的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念叨:“这次小公子可要当心了哦?别让泥又啃了你的包子。”

    小男孩,点了点头,最后说道:“姐姐你真漂亮。”刚说完,从身后冲来一个妇人,抱起小男孩,担心的看着他。

    “阿娘你看,好美的姐姐。”小男孩念叨,指着红阑,红阑微微一笑,接过翠柳手中的包子,提给他,却被妇人一把手打开,摔在地上。

    “你!”翠柳刚要骂,却被红阑一把手拦住。

    妇人鄙夷地瞪了她一眼,说道:“阿金,你怎么能说这个风尘女子好看呢!光天化日之下,穿的花枝招展,弄的浓妆淡抹的,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走,跟娘亲回家。”

    宋绛雪到要看看,她被这般当街羞辱,会做何反应。

    只见,红阑微微俯身,行礼,低着头。

    妇人冷哼了一声,便抱着孩子离开了。

    翠柳看了一眼红阑,便转身捡起落在地上的肉包子,好好的包起来,拿在手上,眉头微皱。

    宋绛雪看着她,红阑生的美艳动人,娇媚朱丹正红唇,袅袅一只细柳腰,眉眼上扬,像只摄人心魄的狐。

    她的长相是带走十足十的攻击性,可是性子确实软弱的像羔羊。

    “我以为是只会咬人的狐狸,没想到却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宋绛雪念叨,看着她。

    红阑却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回到:“让小娘子见笑了。”

    宋绛雪说道:“这附近有庙否?”

    红阑抬头,点了点头,便引她前去。

    忽然间,不知何故,宋绛雪抬头,望见不远处的天边,升起一抹浓烟,宋绛雪心中有一丝慌乱,却不知是何故。

    ……

    刚到寺庙门口,宋绛雪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浑厚的钟声,空气中弥漫着香火味儿。

    红阑念叨:“到了。”

    宋绛雪提起裙子便走去,红阑也跟了上去,红阑买了些纸钱,提给了宋绛雪,宋绛雪只淡淡一笑:“谢了。”

    忽然身后传来僧人的声音,宋绛雪缓缓转过头来,“红阑娘子又来上香火了?”

    红阑行礼,抬头温婉一笑,念叨:“陪官家小姐来,顺便也来上点香火。”

    宋绛雪诧异地望着她,“你常来吗?”

    红阑含笑点头。

    僧人一句“阿弥陀福,”行礼,“红阑娘子是我们龙福寺的善人,每年红阑娘子都会给寺里捐钱,有时还会带着新鲜果蔬去看望院子后面的鳏寡孤独。”

    宋绛雪转身看着她,想不到她一个青楼女子,居然做了这般善事。

    “师傅说笑了,红阑一介歌女,不过是想要自己的方式趁着自己还活着,多做些善事罢了。”红阑解释道。

    僧人却转身叫了旁边的小童,小童递给了她们一人一个许愿牌,结果许愿牌几人都纷纷行礼表示感谢。

    “小庙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回馈贵人,这许愿牌是麋州出了名的灵验,还望三位贵人莫要嫌弃。”僧人说道。

    “多谢。”三人一起说道。

    僧人缓缓而去,红阑看了一眼宋绛雪,微笑说道:“小娘子这边请。”

    宋绛雪跟着她,来到一棵树下,微风吹过,传来一阵悦耳的铃声,古树上挂满了红色的许愿牌,随着风摇晃。

    只见,红阑走到桌子前,轻轻拿起笔,秀气地字体在牌子上写到:“唯愿君心似我心,唯愿君安记我意。”

    忽然间,耳边传来一阵微风地轻呼,宋绛雪看着她,红阑低垂地眸子闪过泪光,长而翘的睫毛微微眨动,不知不觉,竟然落下滴泪,打湿在手上。

    宋绛雪不知怎的,心中闷得慌。抬头一看,便又看见一块牌子上写和那块许愿牌上一模一样的字,只是内容不同:“妾无长处,兴得一人心。”

    “君若不离不弃,妾便生死相依。”

    “漠漠世人心,可怜迷人心。”

    “红颜散净珠宝去,昀郎何故忘旧人?”

    “妾只一人守旧城,唯愿昀郎平且安。”

    短短几句话,却表达了一个女子从情窦初开,到被人抛弃的怨恨质问,再到彻底放弃,绝望徘徊,再到彻底妥协。

    原来,红阑既然有这般令人叹息过往,不知怎的,宋绛雪心中涌起愧疚之感。

    红阑拿起许愿牌,挂在树上,眼角泪划过,无限悲怆。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红阑念叨。

    《琵琶行》,宋绛雪小时候听过这首词,琵琶女的经历令人惋惜。可她,又何尝不是呢?唯有感同身受,才知晓对方的不易。宋绛雪以前只是感叹琵琶女的可怜可悲,如今没想到,发生在自己身边时,自己会那么的无措与同情。

    她帮助了自己,而自己却把她想的那般难堪,只是觉得自己该死。

    “小娘子,奴家虽为一介歌女,可是奴家斗胆说一句,身逢乱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你有你想要的生活,我有我迫不得已的决定。世上有坏人,也有好人,莫要一棒子打死所有人,我与小娘子萍水相逢,即是缘分。”红阑说到,便宋绛雪望去。

    宋绛雪不由得说道:“抱歉,是我狭隘了。”

    红阑摇了摇头。

    宋绛雪摘下面纱,朝着红阑微微一笑,说道:“红娘以后唤我楚楚便好。”

    红阑看着她,一瞬间,失了神,愣了愣,说道:“你知道为何我会对你特别在意吗?”

    宋绛雪疑惑地摇了摇头。

    红阑走了过去,引宋绛雪往湖边走,边走边说到:“因为你很像昀郎”

    “你的意中人?”

    “嗯。我初见你时,看见的你的眉眼,便觉得像极了,便忍不住多看几眼。”红阑回答道。

    “恕在下唐突,您口中的那位昀郎,是哪家人?为何离你而去?”

    红阑顿住,忽然间眼神悲伤:“六年前,我与他在麋州相识,那时,他鲜衣怒马,风姿绰约,我再阁楼上一眼便望见了他,他见着我,也不像让人一般,嫌弃我是歌姬,他时而来与我相约醉荷亭,教我诗书画意,羞耻与自尊,那年,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可是一年后,他却说家中急事,需要回家,他承诺我,归来之时,会来娶我,为此,我守身如玉,等了他五年,最后却得来了他成亲的消息。他家中,为他安排了一桩好婚事,他很幸福。”

    世上怎么会如此薄情之人,对女子始乱终弃,恶心至极!

    宋绛雪拉着她的手,问到:“那你呢?你就没去找过他?”

    红阑苦笑,回答:“我不能去,我去了,只会是他的一个污点。”

    宋绛雪皱了皱眉,就这般圣母心?

    “那你就甘心?!若是我,我非得闹得他鸡飞狗跳!”宋绛雪说道,气地直冒烟。

    红阑看她,只说到:“我怨恨过,绝望过,最后学会了妥协。楚楚,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境,但是希望你,不会经历我遇到的事。”

    不知不觉,红阑已经领她登上了船,湖面很平静,却微微被风泛起涟漪,枯树在湖中映出影子。

    明显的,天边那升起的浓烟很加浓黑,如同蛰伏在少林里的蓄势待发的猛兽。

    “那边怎么回事?”宋绛雪指着。

    红阑望去,脸色瞬间凝住,连忙让船家靠岸。

    “不好了,他们攻城了!”翠柳着急忙慌吼道,吓得四处乱跳。

    “攻城?”宋绛雪不敢相信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