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患疾中的岁月

    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玄妙离奇的事，染上肺结核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许多的困难接踵而至。首先是巨大的心理压力，肺痨带给人的恐惧是一辈子的，在死亡面前每个人人都有着无法逃避的痛苦。接着巨大的身体压力、无尽的咳嗽和呼吸困难接踵而至，林仁皓的胸口就像压着大石头，深呼吸的时候这种痛感尤为明显。林仁皓可能不知晓，这种压抑感甚至会伴随着他一辈子。而这些身体层面的压力其实还不是最可怕的，巨大的学业压力和心理压力才真正让他寝食难安，原本热爱学习的他成绩名列前茅，却因为病情不得不紧急休学。所有的一切都不得不暂停下来，面对学校的强制要求，林仁皓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随后班长告诉林仁皓可以报销费用的消息，林仁皓天真地相信了。他听从班长的建议打车去了海地市结核救治中心。去救治中心的路上林仁皓的心忐忑不已，他预感到大事不妙，但他真的不愿意相信自己竟然身染重疾。司机是一个十分健谈的大叔，一直劝慰林仁皓不必过于担心。司机的安慰让林仁皓的心得到了些许的慰藉。等到了目的地，辅导员却不像班长所说在结核防治中心等着他。林仁皓的心彻底碎了，但他没有更多的选择，只得在结核病救治中心门口等待辅导员前来。

    他仔细观察着这个小小的诊所，实在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一个省域的救治中心。这是一个只有两层的结核病救治中心，墙壁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周围是城乡渠环绕，看上去十分简陋。原来在这岛屿之上，教育与医疗都明显落后于大陆。中午时分，烈日当空，林仁皓的心正如这天气一般焦灼不堪。保安大爷走过来让林仁皓离开救治中心的院子并告知他这是医院的规定。林仁皓心里有些怨气和无奈却也只能照做。他在门口一直苦苦等待，就像即将被宣判的罪人一般痛苦。但他依然选择相信班长的承诺，相信辅导员会来带他治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仁皓从未感到感到时间是那样的漫长，他不停地看表，但也不忍心去催促工作繁忙的辅导员。终于，五个小时过去了，林仁皓终于看到了辅导员的身影，原本以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最后才知道等来的不过是休学的通知。此时已经接近医院的下班时分。而后校医也打来电话催促林仁皓住院，但囊中羞涩的他根本支付不了昂贵的住院费，他只得先答应下来再想办法。辅导员比校医显得更加冷漠，只是让他自己开好了房间并叮嘱他自己及时就医就借口校务工作要处理就匆匆离开。虽然校医安慰了林仁皓说大家都关心着自己，不要有心理压力。然而事实却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也再没有人联系过他，林仁皓最终会真正懂得了世间人情冷暖。

    也许是上天的眷顾，第二天林仁皓遇见的主治医生偷偷告诉他不需要住院治疗，只需要按时吃药即可。林仁皓拿着药方购得所需药物后，自己在学校旁租了房子住下，他心中充满了悲凉。在这段最痛苦难熬的时间只有祖父在鼓励着他勇敢坚持下去，未来一定会看到黎明的曙光。林仁皓十分感动，他也坚定着信念一定要勇敢去面对。

    林仁皓忧郁了许久，最终告诉了父亲自己生病的事，但他预料到了，等待他的并不是任何关切的话语，而是痛彻心扉的数落，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嫌弃，林仁皓并没有感受到一丝的温暖。多年来他也早已习惯了父母的冷落，他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一个人一直做着兼职，勉强应对着生活与医疗的开销。离校几个月后，他慢慢得感觉到孤独的痛苦，生活百无聊赖，他极度地渴望继续学业，他从没有如此想要去好好学习无奈身体却不允许。闲暇时分，他依然保持着看书的习惯，在知识的海洋中徜徉他会忘了这一切痛苦。在休学的这段时间，他感到自己生活压力到达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节衣缩食揭不开锅也是常有的事。他经常饿晕了头还在辛苦做着兼职，但医生四个月可以返校复学的承诺每每让他再度鼓起勇气坚持下去。

    每个月所必须的复查和买药的对于林仁皓来说是极为痛苦的，林仁皓的心就像等待着高考分数一样焦灼，医生一直鼓励他慢性病不要着急，一定要把身体养好。或许这位医生将对他产生很深远的影响。

    当他患病后，才明白班长所言的报销也全都是托词，而文学作品中中班级同学的探望也都只是最华美的修饰罢了，他深深体会到人情的冷漠。很快四个月的时间就到了，林仁皓拿到了医生开具的复学证明满怀希望回到了校园办理手续，却得知辅导员调任的消息。他的心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等到见到新的辅导员时，他小心翼翼地拿出医生的证明，谁知辅导员只说了一句话：“是确定不会传染了吗？”林仁皓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却恭敬地回答道：“医生开证明了，确实不会传染了。”但辅导员依旧一脸狐疑地看着证明，慢条斯理地拨通了一个电话，和领导交代了几句，就随口回答道：“学校说休学就是休一年，你再等半年再来吧。”

    林仁皓还想据理力争却遭到了老师们的驱逐，几位其他的老师也都不耐烦地说：“服从安排吧。”林仁皓无奈离开了办公室，心中充满了失落，但也只能接受这个无奈的结果。一个月后，林仁皓意外从检查中得知病情加重的坏消息，好心的姑母带着林仁皓去了医疗条件更好的家乡省城救治中心治疗。这是中部地区最好的传染病医院，不仅占地广阔，设施齐全，医生的医术也是十分高超。医生仔细检查了后说这是由于治疗中途换药太快的缘故导致的病情加重，只需要换药治疗即可。但真正治愈病情还需要半年左右的时间，林仁皓虽然心里充满了失望却并没有责怪医生的失误，反而宽容地说也许每个人都会有一些犯错的时候吧，正好也就再等待一下复学的时间。他已不再着急，慢慢等待着时间，慢慢去恢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