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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两清

    夜幕降临,桑戎躺在藤床上假寐,就听迎岁走了出去。

    他缓缓起身走到门边,就见迎岁坐在秋千上,双目无神,不知在想什么。

    佳人月下,繁星满天。

    桑戎看着她的侧脸,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迎岁的整个人看起来似乎都在发光,比他见过的所有夜明珠都要好看。

    月亮这是渐渐由缺转满,在满月的一瞬间,迎岁突然闷哼一声,原本沉浸在月色之中的桑戎立刻回过神来。

    只见迎岁的双手紧紧抓着秋千的吊绳,细嫩的指尖此刻被粗粝的麻绳磨的通红。

    她的身体开始止不住的发抖,桑戎小跑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迎岁?迎岁?”

    迎岁垂着脑袋,还残存着意识,声音都显得极度痛苦:“我…我一会儿就好了,别管…我。”

    桑戎脸色阴沉,眸中闪过一瞬的光亮,他在那一瞬看到了迎岁的真身。

    这是他第一次见这种真身,桑戎在看到迎岁真身的一瞬,甚至以为面前的迎岁是个死人。

    她的真身太奇怪了,是蝴蝶不假,却不是一般的蝴蝶,一般蝴蝶真身的翅膀无非是薄如蝉翼,形如薄纸,而迎岁的真身却是一只骨蝶。

    她的真身是由细小的白骨拼凑成的一只蝴蝶,看起来就像是蝴蝶白骨以后的模样,可就算蝴蝶白骨,也不会像迎岁的真身这般全是白骨。

    而且她的真身妖气极重,这让桑戎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呃…啊…”

    迎岁此刻痛苦地叫出了声,身体如同被撕碎了一般,月光更加浓重,桑戎蹙起眉,凌厉的双眸带着几分担忧,他顾不得太多,握住她的手开始给她输送灵气,想缓和她的痛楚。

    他感觉得到,迎岁的手心冰凉,一直在不住的发抖。

    显然疼到了极点。

    灵气这一招十分奏效,迎岁这时有了力气抬起头,就看到桑戎满头是汗,握着她的手,一股温和纯净的灵气进入她的五脏六腑,竟然真的好了许多。

    月亮再次从满月变成了残月,迎岁立刻泄了劲儿,痛楚不再,人却已经瘫软下来,桑戎在迎岁倒在地上之前扶住了她。

    人已经昏了过去,月光之下更显得她的脸色苍白,桑戎把人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显然,迎岁方才的模样是因为今日是圆月。

    月光皎皎映入房中,桑戎不断在房中踱步,思索着迎岁的真身。

    思索半晌未果,就见床上的迎岁缓缓睁开双眸,还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床边的桑戎。

    “方才你怎么了?”

    桑戎这次放缓声音问她,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更多的是担忧。

    迎岁的脑海一点点复苏,半晌才小声道:“我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子,每月的满月之日便会发作。”

    “你到底是什么人?”

    桑戎想起她真身的模样,不由得问出心中所想。

    迎岁疑惑地“嗯”了一声,旋即有些慌张道:“我?我就是蝶妖而已啊。”

    她看向桑戎,身上的痛楚已经缓和过来,迎岁坐了起来,仰视这站在床边的桑戎。

    月色朦胧,二人有片刻的相对无言。

    “你可曾见过你自己的真身?”

    桑戎问她,眉头依旧紧锁。

    迎岁被他问的心里不安稳,躲避着桑戎的视线答道:“普通的白蝴蝶啊,你什么意思?”

    “你的真身是这个。”

    桑戎说罢,手中幻影闪动,显露出一只白骨做的蝴蝶模样。

    迎岁顿时哑然,看着幻影中的自己真身脑子就是嗡的一声。

    “你…都看见了啊…”

    她的语气有无奈,有悲伤。

    “你知道自己的真身,满月之日全身的经脉如同被打断一般痛苦,就是因为你的真身没有血肉,皆是白骨。”

    桑戎微微矮下身子与她平视,目光灼灼:“你到底做了什么?你为何会是这种真身?”

    “我不知道。”

    迎岁垂眸轻声道,:“在你眼里我是个怪物,对吧?”

    桑戎避而不答。

    “你母亲没告诉过你吗?”

    他的面色凝重,显然是怀疑迎岁在说谎。

    他有些怀疑这只小蝴蝶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迎岁垂着头,没有看到他眼中的怀疑,低声答道:“没有。”

    她这时缓缓抬起头,此刻她的唇色浅淡,烛火之下眸中星光灼灼:“你是觉得我在骗你吗?”

    “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桑戎步步紧逼,迎岁咬着唇,眼眶发红。

    “有些事不是你想知道我就要说的,你也没有对我说实话,你到底是谁我也不想过问,你也不要问我真身的事。”

    迎岁扭过头去,手紧紧抓着身边的被角:“等你的伤好了就离开,今日你帮了我,我们两清。”

    她其实很希望桑戎能在这里多留几天的,幽林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她是害怕自己一个人的,桑戎帮她挡了雷声,又替她缓解满月之日的痛楚。

    这样的好,她很在乎。

    可桑戎现在对她的真身如此介意,让迎岁感觉,他似乎和蝶谷里的人也没什么不同。

    桑戎揉着眉心措辞,半晌才叹了口气:“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我不告诉你我的身份也是不想给你惹麻烦,既然如此,那明日我便离开。”

    迎岁这回没有回答他,转身躺在床上,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

    满打满算,桑戎在这里也就待了三天而已。

    迎岁心里暗道:反正早晚要离开的,都一样。

    可心里还是忍不住要小小难过一下的。

    桑戎看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吭声,无奈转身回到藤床上歇息。

    月色撩人,屋内二人皆是一夜未眠,不知是被清冷的月光晃了眼,还是被心里的某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情愫左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