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1996年10月，清城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轮奸杀人案，案件发生在清远县师范学校附近，一个中师一年级的女生在深夜遭到轮奸，事后被杀害并抛尸于师范学校旁的水沟里。第二天早晨，一个放羊老汉发现了泡在水沟里的一条麻袋，打捞上来解开后发现里面的裸体女尸，老汉吓坏了，赶忙找到村委会，于是村长和书记去了当地派出所报案。该案件惊动了清远县委县政府，县政府责成县公安局成立专案组调查，并限期一个月侦破此案。

    经过两周多的询问做笔录、侦查与摸排，专案组将犯罪嫌疑人的目标锁定在中师二年级的几个男生身上，经过连夜的轮番审讯，几个男生交代了自己的作案经过。

    为首的男生叫白晓琪，是师范学校二年级特招班的班长，其余几个共犯，也是该班的班干部。所谓特招班就是清远师范学校招收的一批特殊学生，每年只招30人，这些学生都有着特殊的家庭背景，而其中考或高考的成绩不足以考上师范学校。

    例如刘大拿的儿子刘金强在马庄中学毕业后连一所大专院校都没考上，这可愁坏了刘大拿，他找到了刚刚上任的白局长，把自己的困难向老同学和盘托出，白局长很重视这个问题，因为自己的儿子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于是两人对此事进行了一番深入的研究。

    研究的结果就是在清远县师范学校开设一个特招班，这个班只招收清远县一些高层人物的子女或者亲属，所谓高层人物就是指县委县政府及其职能部门、各个乡镇街道的领导干部。当白局长把这个方案呈报给主管教育教学的熊县长时，熊县长眼前一亮，因为他发现这是解决干部子女就业的好机会，于是经过快速的请示、汇报，县委县政府批准了这个招生文件。当年暑假，刘金强和其余29名初中或高中毕业生被录取为特招班的第一届学生，而首犯白晓琪就是特招班的第三届学生。

    白晓琪的父亲就是白志德，他还有两个姐姐，因为成绩不好，初中毕业后就进入工厂上班了。白晓琪在初中时就是个问题少年，他的中考成绩根本不够上高中，但白局长有能力，把儿子安排在清远三中读书。白晓琪在三中读书也不老实，伙同班上几个纨绔子弟把班里搞得乌烟瘴气。他高考只考了140多分，居然被师范学校的特招班录取了，而班上的几个狐朋狗友，也和他一样，都上了特招班。

    到了师范学校，白晓琪仗着自己父亲是教育局长，更加胡作非为，学校的师生敢怒不敢言。在师范的第一年，因为是新生，他还比较收敛。自从升入二年级，他简直无法无天了，做出了很多欺男霸女的事情。打架对于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当他带头犯了错误，校领导首先要和白局长汇报一下再进行处理，往往是说服教育一通后就不了了之了。

    今年，师范学校一年级来了一个叫段美丽的女生，她人如其名，长得十分美丽。白晓琪在第一次见到段美丽，就被她的美貌深深吸引了。作为二年级的老大哥，他经常去段美丽的班里找她，给她送各种礼物和情书，但段美丽对这个身材矮小、满脸青春痘、长相猥琐的二年级学长很是反感，终于在中秋节那天，她在班里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白晓琪送来的鲜花扔在了垃圾桶里，这让白晓琪当众出了大丑，白晓琪也因此怀恨在心。

    十一放假回来，白晓琪伙同自己的四个狐朋狗友制定了犯罪计划。他们派其中一人在第三节晚自习把段美丽叫到了操场上，在堵住嘴巴、绑牢她的手脚后，把她塞在一个麻袋里，从学校的院墙扔了出去。随后五人跳墙出来对段美丽实施了轮奸。段美丽誓死不从，担仍旧被几人侮辱，而且身上被打得伤痕累累。事后，她大声呼叫，这让白晓琪众人害怕了，于是白晓琪捡起一块石头砸向了段美丽的脑袋，一个漂亮的生命就此陨落了。

    按照《刑法》的相关规定，白晓琪等人所犯的罪行应被处以死刑，当白志德听到这个消息后，吓得顿时跌坐在办公室的地板上。他心想自己的儿子还小，不懂事，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挽救自己唯一的儿子。

    为了解救儿子，白志德动用了一切社会关系，他从刘大拿那里借了两百万用来打通关系和送礼。县法院院长尚剑勇是原一中副校长尚剑锋的哥哥，尚院长在仔细审阅白晓琪等人轮奸案的卷宗后，眉头紧锁，他告诉白局长这个案子很难轻判，至少要判死缓，然后给白局长指明了运作的方向。

    白局长那年倾家荡产，最终迎来了儿子的判决，白晓琪当庭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其他共犯分别被判刑十五到二十年不等。在听到判决结果后，白晓琪屎尿齐流、装了一裤兜子，幸好被羁押法警提前系好了裤腿。白晓琪服刑两年后，由于表现良好，被改判了无期，后来经过白局长的再次运作，白晓琪因保外就医而获得了监外服刑的机会。

    清远师范学校在这年后，被取消了这个专门针对干部子女或亲属的特招班。因此这个特招班只有四届学生，而就是这四届学生在今后的二十年里把握了清城教育的话语权。据说白晓琪在监外执行后改名叫白宝亮，白局长因此事在清城名声大噪，在后来的副县长竞选中也因此落败了。

    白局长的儿子犯了事，让刘大拿大出了一次血，考虑到白晓琪案件对白局长前途的影响，刘大拿总是时不时地嘱咐儿子金强不要在外面给他闯祸，但金强是个老实内向的孩子，除了学习不好外，从小没给父母带来任何麻烦。

    花城的卞经理在硬撑了几年后，终于在今年下半年宣布破产了，刘大拿的地毯生意也一度陷入了停滞。年前，他让郭成解散了地毯厂的工人，除了给每人发了1000元过节费外，还让每个工人从车间挑选了一张1.5米×2米的地毯，并嘱咐工人如果在正月十五前接到通知就来上班，否则年后自谋职业吧！

    过年的时候，刘大拿还是习惯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他想去花城那边看看自己的把兄弟，但被老婆拦住了，老婆告诉他如果今后能把一中治理好，会有很多来钱的路。习惯了做生意赚大钱的刘大拿不想在学校财政上动歪脑筋，他嫌妇道人家多事，把媳妇赶出卧室，但想想媳妇说的话好像还有道理，想来想去让他的脑子越来越乱，于是干脆不去想生意上那些烂事，冰棍厂或是汽修厂就全权交给郭成打理吧！

    长贵来家里看望他，他懒得下床，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从卧室出来。金香数落着自己的父亲，说他官大脾气长，看不起人家长贵，但刘大拿真没有这个想法，在这三年的时间里，他已经逐渐地接纳了长贵这个青年。

    福大命大的张长贵在这三年里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自从九四年初在民师班毕业后，长贵就顺利转正了，工资由原来代课教师每月90元翻了一番。九四年底教师工资改革，长贵的工资又翻了一番，每月拿到了300多元的收入。相比转到地毯厂的那些代课教师，他更加感觉到勤奋学习、努力工作给自己带来的好处。

    在工作上，长贵勇挑重担，由于平时就住在学校办公室里，其他的老师每天到单位，长贵已经打好了水、擦好了地，这一点获得了老师们的一致好评。长贵把主要精力放在教学与班级管理上，九五年他所带的毕业班在中考中成绩优异，考上一中的学生人数达到了历年之最，这一点获得了乡中校长黄柏成和教办总校长张克坤的一致认可。张克坤在调往清远一中前就把长贵调到了大蒲洼乡教育办公室，让他负责全乡的教育教学指导工作，长贵不负重任，每天起早贪黑，把各个小学和乡中的教学弄得井井有条。

    当刘大拿调往一中主持工作时，张克坤在和他的那次长谈中提到了长贵，肯定的长贵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一点完全出乎刘大拿的预料。每年春节时，金香都会领着长贵来家里给刘大拿拜年，刘大拿也逐渐改变之前对长贵的冷淡态度，一起吃饭时，刘大拿竟让老婆拿来了自己珍藏多年的茅台，让长贵陪自己喝两口，刘大拿习惯每天喝半杯，而长贵总是倒上满满的一杯陪着他。

    通过饭桌上的交流，刘大拿发现长贵这个青年不仅有理想、有抱负，更有自己的思路和见解，他常常想要是自己的儿子金强也能像长贵一样该多好啊！于是他逐渐接纳了长贵，希望长贵能够成为自己的衣钵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