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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幼童

    菜不多,但是饭,席卷蒸了一满锅,现在也已经见底了,沈忆正用饭铲戳着锅底的锅巴,把那焦黄的半圆完整地翻了个面,嘴里发出惊叹的声音。

    “大哥,苦爷爷你们要吃锅巴吗?”

    “不了,我饱了。”

    阿公一脸惋惜的样子,“年纪大了嚼不动。”

    “那就都是我的啦。”

    沈忆开心地端着碗去,摆下锅巴塞进碗里,用筷子戳戳恨不得一下子填完,接着把带着些碎肉的汤汁嚼在上面,满意地继续吃,嘴里不停发出咯嘣的声音。

    “小心别崩了牙。”

    席卷放下碗,扇了扇风,有些担忧地看着沈忆,这孩子的优点很多,但一吃起饭来,就容易让人全部忽略,苦州的沈家连他都听说过,这孩子看着也不是缺衣少食的旁支,怎么就这么能吃?

    最后,在席卷担忧、阿公乐呵的眼神中,沈忆一个人吃了小半锅饭又把全部的锅巴咽了下去,连辣椒都没有放过全部填进了肚子,实在让人好奇那正常年轻人微微胖的小腹是怎么装下的。

    “吃饱了吃饱了。”

    沈忆自觉地把碗筷盘碟收在一切,躺在椅子上准备消消食去清洗,桌子不大,她挪了挪位置,枕在席卷腿上,一头银发几乎要垂到地上。

    “吃完就躺小心变成猪啊。”席卷揉着她的头发。

    “让我躺会儿……躺会儿……”

    “起风了,待会儿就要下雨,给我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

    银发的小姑娘不情不愿揉着肚子站起来。

    苦阿公坐在一旁,摸出竹筒喝着水,咳嗽几声后,准备开始正题了。

    “鱼仔啊,这次找你来是为了约正家的事。”

    席卷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不是书上官吏的那个约正,是村里的人,姓约,名正,字舍夫,平时大家都叫他约舍夫,本名不常听。

    沈忆见状,扭了扭脖子,“我去溪边玩了!”

    “站住,洗碗去。”

    “回来再洗啦!”

    她的速度很快,襦裙形制的衣服也没能碍着她跑步,话没说完人就已经消失在原地。

    小孩子一走,苦阿公脸上的神情就稍微严肃了些,褶皱间细长的眼睛睁开,面容阴鸷,平白多了几分死气。

    “鱼仔啊,你来我们苦溪村也有六年了,往常大家做什么事虽然不避讳你,但也没主动邀请过,不是排挤和瞧不起人,而是大家习惯自家解决自家事。”

    “嗯,我晓得。”

    席卷也没有在意,城外的人讨生活可比城里难多了,尤其是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指不定有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禁忌,这可不是旧时代一句“封建迷信”就能带过的,外乡人触了忌讳,全村暴毙,这样的事近些年可不是一桩两桩,因此送命的人放出血来,够填满整条苦江。

    苦阿公瞧见席卷并无半分介怀,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着,“这六年来,你的作为大家看在眼里,村里椅子坏了桌子缺了,哪家缺衣服照顾庄稼忙不上饭,鱼仔你都出手帮过,大家承你的情,这次约正小子家生孩子,又要麻烦你搭把手,我老头子来说说情。”

    席卷连忙站起身,皱起眉头,“哪里的话!我顺着溪水漂下来,能活都是靠村里乡亲接济,不说别的,这房子就是约叔搭手建的,现在他生孩子我肯定得去啊,阿公您说这些话倒是让我臊得慌。”

    苦溪村几十口人,虽然性情古怪,但哪家都没难为过席卷他,这些年锻炼之余帮忙做些琐事,谈什么情分本分的,有事情不帮那还是人吗?

    席卷这些年没看什么正经书,但幼时父母讲的道理一个都没忘。

    “你坐你坐,”苦阿公也起身拉他,满是褶皱的脸舒展开,笑道:“那我就不多客气了,鱼仔,明天就劳烦你出手,做些菜,帮着装些东西收拾地方,这边缺什么我差人送来。”

    “然后是这个。”

    阿公拎起一旁的麻布袋,抖了抖,倒出一条短粗的长虫来,满身枯叶的花纹,蛇吻尖长,昏黄的眼珠里竖瞳格外显眼,七寸的地方有不正常的凹陷,显然是因此而死。

    这年头野外的动物都有些异变,体型增大和缩小是最常见的变异,这条蛇在旧时代是绝对长不到眼前这痴肥的形态,拎着约有二十斤,肥得惊人。

    “鱼仔的手艺我是听说过的,明天约家的小姑娘办生宴,这是为她准备的,唉。”老人说着不禁叹了口气。

    城外出生的孩子,总是格外令人忧心,要吃多少苦受多少难才能长大成人啊。

    “是女孩吗?”

    “还没生下来,但是年纪大了总有几分眼力,八九不离十吧。”

    席卷低头,蛇已经死了,上手摸的时候,它还在蠕动着试图缠绕手臂,“嗯,还很新鲜,抽出来的【术】会很完整,需要哪个?”

    “就那个,【啖】,娃娃能吃的东西太少了,活不下去的……如果还能,就摘一个【避毒】吧。”

    这两个都是很常见的异变能力,飞禽走兽身上基本都有。

    异变之后许多生物发生变化,坚持固有食谱的动物大约早就死光了,活下来基本都进化出了杂食性,而拥有智慧的人类没有那么容易被扭曲,若生父生母没有异变,孩子也会是普通的婴儿。

    而约正夫妇都是普通人。

    这个世界对弱者并不友好,想要活下去就要千方百计地去挣扎,自出生便是如此,从外物身上取来能力,强行植入婴儿体内,主动被侵染来换取生的希望。

    席卷的动作一顿,“约叔,答应了吗?”

    生在城外的孩子抗性天然比一般的高一些,但两个能力……放在婴儿身上,大概率会产生一些小小的变异,从这条蛇身上剥下,那植入者就有可能舌头分叉、长鳞片或者蛇瞳。

    就像席卷这对眼睛一样。

    没有父母会期望孩子变成那样吧。

    阿公笑笑,“这是最干净的小蛇,且村里也有些法子,能控制,尽管做吧。”

    席卷放下心来,“那我就开始了,阿公你稍等,我拿下东西。”

    “就在这?”

    “长虫而已,没甚么讲究的,我做细一些,当饭后的消遣。”

    席卷起身走进屋子,不多时抱着一个木盒出来,打开,里面是竹制的道具:指头宽的剥皮刀、镊子、钳子……最后是一杆刻刀形状的笔。

    全都是用溪水旁的苦竹制作,浸泡在特殊的药水里,柔韧的同时有着金属的质感,昏黄的颜色沁着稀稀落落的暗红。

    席卷轻轻呼出一口气,直接开始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