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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酒友

    “这地方倒是不错,就是有些脏。”池白鱼拿手扫了扫一个屁股大小的位置,“坐这,老头。”

    “瓜子还嗑不嗑了?”池白鱼左手抓着瓜子凑到塔阳面前。

    “我说你这从王宝山家拿的瓜子味道可不好。他个吝啬鬼,钱赚的不少,就是舍不得花。”塔阳嗑了嗑瓜子笑道。

    “你觉得不好吃,我也这么觉得。就把这瓜子当做明天早起鸟儿的早食了。”说着,他将手中的瓜子往四处抖落,“鸟儿啊,多吃些。”

    此处是云首北面的一处高楼的屋顶,俩人找了个背光的位置,免得明晃晃的直接暴露出来。天上降着初雪,洒得天地薄薄的一层,更是晃眼。

    “我们这些临福生倒是真的命运多舛。”塔阳用源质变出一壶温酒,喝下一口暖暖身子。

    “命运这种东西,你这把年纪还在纠结。没有前世转世,这种坎坷的身世说白了就是运气不好呗。运气这种东西就是掷骰子,输赢没话说。”池白鱼也接了一杯酒,“哇,还是这么难喝。真就没有好喝点的酒吗?”

    “你年纪还小,还不知道酒的好滋味。”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骗我,酒哪有好滋味。”池白鱼也用源质变出一杯热奶茶来。

    “你还小…”塔阳望着这四方天地,云川谷本就是一个大谷,往四周望也不过是被困在其中,“当年,先贤从梦生处回来,分化为天虫和临福生。临福生人数稀少,这些年一直被天虫追杀,到我懂事之后,也是被追杀不得不躲起来。后来好歹是聚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组了这个团,以便护佑潜逃的临福生。”

    “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池白鱼不耐烦地用食指钻了钻耳朵说道,“老头,我知道你这些年辛苦,但也不必没事就和我讲这些吧。”

    “可我说的你又听不进去。如果不想着团里面的兄弟,只是由着自己的性子,那你就救不了更多人。”塔阳回忆起前尘旧事感慨道,“当初你从檐宗逃出来,找到我的时候,王宝生是怎么说的,你可不能忘了。”

    “记得,记得。”池白鱼又剥了些开心果,“王宝生那老头确实邪乎。”

    一道璀璨夺目的光从二人右后方闪了过来,将天上的星辰瞬间夺去星辉。震动从楼下传了上来,震得整栋楼的铃铛“哐啷哐啷”的乱响。

    “快跑,快跑,地震了。”地面上有人骚动起来。

    “不许出街,在院子里找空地就行。不是地震,再说一次不是地震。”街上巡查的司卫努力维持着秩序,不敢让人随意出门。

    “嚯哦?好大的动静,本事没有,放屁声音倒是大。”池白鱼爬到侧面,刚好看到取水之巨的全力一击被枣核挡住。“你说说,这是不是也算我们幸运?檐宗出了詹牧悔,但栖宗的几个沐头倒是能拖他后腿。这个詹牧悔野心还大,他家老头好不容易与楠宗休战,他现在就要杀了莫家俩小子。这天下大乱才好。”

    “还不算乱。”塔阳说道。

    “确实不够乱,什么时候北边的椿楸梓三宗也打起来才好。”池白鱼说着手指画了张世界地图,“你看看这位置,这三宗什么时候打起来呀,老头我们要不要去煽风点火?”

    “煽风点火?我们哪有那些本事,我们安稳点,照顾好弟兄们就是了。临福生上不了台面,你别看他们你死我活的,对我们才是真的下死手。”塔阳随手将这张雪中的地图拭去,“再来一杯?”

    “来就来。”一只杖搭在屋檐上,一只小手这么一***时在这屋顶又窜出一人来。

    塔阳听得来声好似熟悉却也有些陌生,但觉来者人未至声先行,恐怕也没有坏心因而也未出手。

    池白鱼也听得声音熟悉,待看到来人一眼认出此人不由得惊呼道:“苔衣?”

    苔衣全身绒毛却比初雪还要白,眨巴着两双比海还要深邃的眼睛,额头那颗雨石更是蓝的不似仙品,自然是好认极了。

    “是我,也只能是我,要是别人,指定已经死在你俩手下了。“苔衣从塔阳手中夺走一杯酒一饮而尽,却又从腹中将酒尽皆吐出,“呸,难喝,难喝极了。好酒养颜,喝这种糙酒,我怕不是要老个几十岁。”

    说着她从袋子掏出一些种子,收拢了一些飘雪,就地酿起酒来。

    “苔衣?好久不见啊。怎么还是老样子。”塔阳也将温酒洒到雪中,苔衣的酿酒技术几十年前就是一绝,想来现在也只能是更精进。

    “我上次遇到白鱼,就知道他是个临福生,临福生嘛,怎么会不被你收入囊中。”苔衣盯着塔阳嘲讽道,“临福生们本来就已经够命苦了,还要摊上你这么个领导,怕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哦?这个我倒是要好好了解了解。这个老头尽是给我讲他怎么怎么辛苦。我耳朵都起老茧了,他还讲,我怕不是要被他说成聋子。”池白鱼也凑到酒器旁,“我这个命虽然苦,但也是条命不是。不能稀里糊涂地被老头坑死不是。”

    “别听她瞎说。早些年,我刚逃出来组团的时候,遇到几个朋友,本想着这广阔天地,遮了这临福生身份,也没人奈何得了我们,逍遥快活一世也就这么过去了。后来…”

    “后来,他们死了几个人,也就散了。”

    “你说的也是实情。但…”

    “但什么?”苔衣声音尖锐地指责道,“算了,我不说了,回忆起来伤脑筋容易老。”

    塔阳听得苔衣声音中的不满,也识趣地闭上嘴巴。旧事不提,好像也就没有发生过一样,两人还能在这初冬烫酒喝。

    “哦?原来你俩是旧相识啊,怪不得,上次我和老头汇报的时候,他听到你的名字还愣住。我还以为他这把年纪还能动春心呢,原来是熟人。”池白鱼倒是补刀高手,”死人嘛,哪天都死,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死之前得找到人。”

    “死的是你弟弟,你也这么说?”苔衣生气地说道。

    “我的弟弟可能死了。”

    “只是可能。”塔阳安慰道。

    “那我的弟弟呢?”苔衣痛苦地望着酒器,好似心中有一团火,但她终究忍了下来,“算了,我答应过他。他走之前也和我说那确实是我们几个人最快乐的时光。”

    苔衣烫了烫酒杯,分到三人面前,给每个酒杯中都倒上刚酿好的初头酒。“尝尝吧。看看我的技艺能不能搞定你个小兔崽子。”

    池白鱼举杯便饮,滚烫的酒顺着喉咙流到胃中,舌头上还残留着些许回甘。“酒是不错,好上不少,但我还是觉得差上茶饮不少。没的滋味。”

    “呸呸呸,没点见识劲儿。上次说我的雨石一般,这次说我的酒一般。真是给你暴遣天物。”苔衣揶揄道,“你这老头本事没传给,喝酒的本事也没传给你。”

    “苔衣呀,你和我置气就算了。”

    “我说的是实话,实话都不能说?”苔衣倒是不顾塔阳说道。

    “苔衣,我喝不惯酒。”

    “喝不惯我喝。”苔衣一把将池白鱼面前的酒杯拿过自己面前,“可惜了我这酒。来,塔阳,我俩喝个痛快。”

    “我俩有几十年没见了吧?”塔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几十年?忘了,可能有吧。”

    “你今天为何而来?”

    “我?想来就来哦。这地方是你家?”

    “那倒不是。”

    “那不就成了。”苔衣翻了个白眼,“但我确实有事,我是来监视你们俩的。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能出手。”

    “我们本来就不会出手。”

    “那就好。”

    “你少喝些,等会你说不定还要出手呢?”

    “我出手做什么?”

    远处犁沙洲风起云涌,一道闪电从空中劈向神女广场,将这黑夜找的煞白如白昼。一条游龙从广场飞起,将闪电环绕于周身,一声龙啸响彻云霄。

    “你放心,我教了仰容两年,胜过你教这个榆木脑袋百年。”苔衣举起酒杯指着塔阳,“来,我给你倒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