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雾踱记 » 5

5

    “你一脸便秘的表情,在想什么?”

    我吓了一跳,安先生直直的站在我面前,眼睛微微眯着,一副要看穿我的样子。

    “没,没想什么?喔,饭好了吗?可以吃了吗?”我太饿了,饿的没法思考了。

    安先生用一双仿佛能够透视我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在开饭前我需要叮嘱你一句,晚上不要吃太多,要是再堵了马桶我可不管。”

    我愤愤的起身,怒瞪了他一眼,向餐桌进发。

    晚餐很丰盛,都分装在各自的盘子里,安先生知道我的饭量,我盘子里的量并不多,饥饿如狼的我感觉不够吃。

    医师开了一瓶红酒,拿出三个高脚杯。安先生看了我一眼,随后跟医师交流了几句,医师诧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往属于我的那个杯子里倒了些橙汁递给我。

    我伸手接过,舔了舔嘴巴,其实我破天荒的想喝点酒,虽然在吃药,不过少喝点无妨,但在安先生的恶势力的逼迫下,我只能默默地喝果汁。

    刚开始还觉得食物不够吃的我,在吃了一块馅饼和几口鱼肉后就饱了,但介于安先生之前说的剩饭不礼貌,我只能捧着肚子努力的往嘴巴里塞。

    一顿饭吃的着实寂寞,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安先生和医师聊的不亦乐乎,完全把我当空气。以前在家的时候也是一样,如果来了客人,我会躲在卧室不出去,更别说说话。到了饭点,梅梅会端到我卧室里来。客人在家待几天,我就几天不出去,亲戚也是一样,休想瞧我一眼。为着这事,大家还开过家庭会议,当时场面十分隆重,所有人都出席了,甚至团子也被搬到了桌子旁边,大家围坐在一起,就此事展开激烈讨论。

    梅梅:你为什么总是躲着不见人?是有人会吃了你吗?

    杨先生:你这样不行啊,难道以后一直不见人吗?

    栎栎:我估摸着应该是有自闭症。

    朵儿:小姨,老师说好孩子要交朋友,很多很多朋友。

    团子:喵~

    “你们不懂,我在思索宇宙的奥秘,比如火星曾经存在着一片海洋,月球是被人类送上太空的等等,我的大脑需要安静,安静让我脑力大开。”我试图解释。

    “开个屁!你的脑瓜子就是被你开废的!”梅梅愤愤的道,“还火星月球呢,你怎么不去研究研究冥王星上有没有生物?前几天你表哥来,在家住了四天,愣是一面没见着你,你说你像话吗?”

    我一脸疑惑,“表哥?哪个表哥?”家里经常来表哥。

    栎栎幽幽道,“亮亮哥。”

    “亮亮?我哪个姨娘的儿子?”我表哥太多了,感觉可以绕地球一圈。

    梅梅已经气的鼻子都歪了。

    杨先生摸着下巴,“就亮亮你哥哥啊,你三姨的,你小时候还跟他抢蜂蜜吃,给人家脸都抓烂了。”

    我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他啊。”其实我并没太记得,“他为什么要跟我抢蜂蜜?孔融让梨没有学吗?”

    梅梅一拍桌子,“让什么?那是冬天仅剩的一点蜜,被你抢去两口吃了,还把你哥哥抓哭了,你小时候就是泼,可你看看你现在,你哥哥来了你也不见,像什么样子?成何体统?”

    “对,成何体统?”栎栎在旁边附和。

    我舔舔嘴巴,冲栎栎道,“姐姐,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咱村里养蜜蜂的那两个彝族小哥哥?”

    栎栎想了想,“不记得。”

    我惊讶的张大嘴巴,“你竟然不记得?天啊,多帅的两个小哥哥啊。”

    “那时候你姐在外边工作,怎么可能记得。”梅梅道出原由。

    原来如此,是我记差了,真可惜,栎栎竟然错过了那两个彝族小哥哥。

    栎栎好奇了,看向梅梅,“很帅吗妈妈?”

    梅梅撇了撇嘴巴,“还可以,就是太瘦了,在村里采了多半年的蜜就走了。”

    杨先生手拿按摩捶一下一下捶着大腿,慢悠悠的对栎栎道,“嗯?我觉得挺帅,你妹妹拿着个大桶去买蜂蜜,那两个男娃娃只收了你妹妹一块钱。”

    栎栎瞪大眼睛,“为什么?”

    我抬起下巴,“因为我好看。”

    “天啊,他们多大啊,怎么年纪轻轻就瞎了?”

    亲情的巨轮不幸沉没。

    我翘起二郎腿,想起了曾经的风光年华。那时候我还在上高中,节假日在家也不得闲,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睡的正香的我被梅梅无情叫醒,说要去玉米地里锄草,顺带把埂子上的冰草拉回来。我不太乐意去,不是因为累,是因为那些杂草叶子上有很多毛毛虫,最大的有我手指长,我这人天不怕地不怕,不怕老鼠不怕鬼,就怕腿多的和没腿的。

    我弱弱的反抗了一下,但面对梅梅的河东狮吼,最终败下阵来。

    极不情愿的爬起来,换了衣服,戴上口罩遮阳帽,大红头巾一裹,慢悠悠的走到前院,找到钥匙和锁,将大门锁起来,然后蹲在栅栏外等梅梅开拖机出来。

    天太热了,热的我晕头转向,慢吞吞的爬进车斗里,浩浩荡荡的往北大坡进发。

    我们要去的那片田靠着泊油路,要路过全村人家,西边是整片整片的庄稼。要上泊油路的时候,看见原本荒着的一块地上架起了一顶大帐篷,周边摆满了塑桶,还有很多我看不懂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两个年轻小伙正抬着一块大木板。

    我好奇,多看了几眼,爬起来大声问梅梅,“那两个是谁?看着不像村里的人。”

    梅梅歪着头应我,“来这采蜜的。”

    我音准不行,再者拖机突突突的声音太大,耳朵也不好使,听成了“来度蜜月的”,听罢心中无比震撼,现在的年轻人可真疯狂。

    等到了田里再追问,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

    快日落的时候忙碌完毕,整个车斗里装满了冰草,用麻绳紧紧捆住,我从车头爬上去,在高高的草垛上躺下来,双手枕着脑袋,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开始原路返回。

    土路坑坑洼洼的,我被颠的像蹦床一样一上一下,看着被夕阳照红了的天空,青春期的伤感迷茫开始泛滥,既然人终归一死,为什么还要活着?

    我没想明白,因为我的思绪被打断了。

    一瞬间天旋地转,整个车斗往后翻去,速度太快,就像跷跷板一样,把我翘下了车,面朝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整个人都被摔懵了,只觉胸膛里一阵剧痛,还没缓过劲,整个车斗便砸下了来,像个龟壳,将我牢牢地扣在了里面。

    我似乎晕了一瞬间,但很快清醒过来,听见有人在大声喊,还有梅梅的声音,听声音已经哭的厉害,大声呼喊我,“笑笑!笑笑!笑笑!!!”

    我快喘不过气了,虽然车斗里装的都是草,可是青草水分足,满满一车,且都是压紧实的,非常重。我尝试着活动一下手臂,发现根本动不了,那一根粗壮的麻绳正压在我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