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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无聊

    “他爹,咱去看看贵兄弟吧?人家帮俺们家可不少哩!”

    刘女士倚着门框,手里抓了些干巴的果子,你别说,好是不好看,皱巴巴的,像张老树皮,但甜是真的甜,她有空没空就爱嚼巴一下,这不趁着歇嘴的功夫,对那蹲在地上处理鸡的某男人说着,该是去看看的时候了,人家都伤着好几日了,隔的这老近的,不去都说不过去。

    “唉,等俺处理处理,拿着这鸡去吧,空手啥的总归不好看哩!”

    孟福禄蹲在地上,红艳艳的火光刺的他黑脸都成了红脸,要黑不红的,着实不好看哩!三个男娃子也不嫌热的慌,团团围着火光,看他爹直接烧了一堆柴火,然后,将鸡放在柴火上。

    桃花已经闻到了烧鸡毛的腥臭味,赶紧捂住鼻子就往外跑,刘女士却没什么反应,风向不朝她那边儿吹,她悠然自得的啃着果子,看她闺女小鼻子都皱成了一团,配上一双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睛儿,活像只哈巴狗。

    她不得不朝她闺女招招手,递给她一只野果子,杏黄色的,有股淡淡的果香,似苹果又似蜜桃的,桃花说不出来,但是出奇的好闻,放在自己的鼻孔下,桃花终于感觉活过来了。这才饶有兴致的看他爹烧鸡!

    桃花只知道用热水烫鸡,从来没想过还能直接烧鸡毛的,现代人儿,也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儿,毕竟不是谁都想成为吉尼斯纪录的保持着,嘿嘿!

    吉尼斯纪录真是一个无聊到极致的记录,简直就是无聊的大观园,没有想不到,也不存在做不到。

    桃花曾经看过一片文章,它大概意思就是,吉尼斯纪录是有趣而又无聊的,但是太无聊的纪录连吉尼斯也会望而生畏。

    有人注册了互联网时代以来最长的域名,长达70个字符,然后他想申请吉尼斯纪录但是被拒绝了,

    原因是:曾经不断有神经病宣称自己发现了世界上最大的数字,要求载入纪录。我们可以无聊,但不能过分。

    哈哈,桃花看见这片文章的时候简直笑疯了,毕竟无聊是人生的常态,但谁会为了扒鸡羽毛这样的平常事儿去整个吉尼斯纪录呢?

    有句话说的很对头,人们离自己的发明越近一步,离无聊也更近一步。桃花如今就是这样无聊的态度,虽说她爹这个不算的啥发明,但对于她来说也算个新鲜事儿,对于新鲜事儿,人的耐心向来是好的。

    “娘,您就没点孕吐啥的吗?”

    桃花见她娘脸色平常,甚至隐隐有肥胖红润的倾向,一时间羡慕嫉妒恨。

    她耐心也要没了,她爹直接就把鸡扔在火力了,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比如说整个棍子给翘着,她这样想了,也这样说了。

    然后收到了四双眼睛,八只黑黝黝的鄙视,他爹甚至于只是轻轻代过她一下,如此的轻描淡写,给了她一万点暴击!

    谁知道,天地间,忽然起了一阵邪凤儿,风向忽然变了,那阵黑烟跟着旋风,打了个璇儿,急急向她冲撞而来,躲闪不及,浓厚的腥臭味将她包围住,爱她,就多陪陪她!桃花酸水都要吐出来了!她不得不撒丫子就跑,果真是人倒霉,喝水都要塞牙缝!

    刘女士是站不起了,就着青石板就坐下了,抬眼就看见她闺女上蹿下跳的疯样,耳边是她三个儿子,吞咽口水的声音。

    哇!好香哩!干啥打我哩!俺不过是用鼻子吸吸哩!

    你不知道哩?头发都要烧掉了,傻了吧唧的!

    哎哟,哎哟,哎哟!俺的头发哩!大哥,大哥,快快快快,帮帮俺!

    刘女士不用看也知道,这是她家二小子和大小子,就二小子那馋样儿,真的是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完完全全的享乐主义!

    和她家大儿子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她大儿子简直就是扣中极品,如果说她只是爱钱,那么她大儿子就是疼钱,如果能和钱结婚,他指定得娶它!

    爹,油都流出来了哩!爹,糊了吧?爹?

    看,这软软糯糯的童音,你不为知动容吗?切,刘女士表示,一切都是假象罢了,这是啥,迷魂阵,他三儿子为啥这么说哩!

    唉,可惜了,他爹是个憨厚的,说要送人就要送人,咋能因为啥子油多,糊了,就不给了哩!小娃子,心眼子比那莲心还多哩!

    哎哟,成了成了,小子,赶紧把火灭了,热的慌哩!

    孟福禄实在是累得狠了,蹲在地上,双手支着脑袋,也是昏昏欲睡,这会儿被儿子叫醒了,只知道急,那管他说了啥哩!

    孟好年盯着他爹看,只见他爹眼角糊着的那颗眼屎儿,从眼脸转移到脸蛋子上,再到地上,他爹也没说啥话。

    看着隔壁万家亮起的一点烛火儿,在漆黑的夜里,像颗豆米一样!他的心也歇下了,爹啥也不知道哩!哼,算了算了,还有一只松鼠哩!松鼠也香哩!

    孟福禄可不知道他儿子的弯弯绕绕,要他说啊,既然要去看望病人,那就得把最好的带着去,不然有啥子诚意嘛!病人就得吃好的!

    他家没有就算了,有的话,人家还知道你家有好东西了,你不去点,那好意思哩!他是爱财,但是爱财,得有爱财的道理哩!

    于是,伸手拿着木棍就把鸡给挑出来了,匡匡两下就把火给灭了,这会儿,顺着毛发,挨着拔了一会儿的,鸡毛是没了。

    因为烧的过了头,隐隐闻到了肉香,孟团年也不再纠结自己的头发,蹲在他爹面前,眼巴巴的看着那只鸡,不时吞咽一下口水儿。

    孟福禄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看的话心里堵的慌,没眼力见的!不看的话,心里也有点不舒坦,娃子这是馋肉了哩!

    “团年啊,爹这不能给你吃哩,得去看你贵叔哩!做人就得舍得哩!下会再逮着,爹再给你吃!”

    “嗯嗯,嗯嗯,爹,俺知道哩!俺就是闻闻,俺不吃哩!”

    孟团年头也不抬的回着话,话里话外显得有那么几分不走心。

    “团小子,你去灶房拿几个鸡蛋来,埋在柴火灰里,等它熟了吃哩!”

    刘女士站起来,手里端了一碗米,摸着她娃子的头说着,接着示意孟福禄走了。

    孟福禄看着那碗白花花的米,顿时感觉眼睛都疼了,眼也酸了,腿也疼了。看了看刘女士,碍于刚刚在娃子面前大方的形象,欲言又止。

    一只鸡,足够了!顶顶大方了,还拿什么米啊,家里穷的,掏耗子洞的一点儿粮食儿!那是救命的哩!媳妇儿!媳妇儿!

    孟福禄只差大喊出声,嘴巴紧紧抿着,眼睛紧紧盯着刘女士的眼睛,只差扣开她的眼睛缝缝,让她瞧见他的眼睛了。

    刘女士表示知道了,依然往前走,也不回话。一只鸡,是够了,加碗米,是挺多的了!但是,她可不是单单为了看看万贵哩!就他那身板子,不说虎背熊腰吧,也是健壮的很哩!刺个腿而已,养养就行了,他真犯不上吃她家米。

    但他家里的媳妇儿,田野,却是个爽朗的妹子,很是合她的脾气,她要结交这个朋友,这不得示示好?而且还有这样光明正大的理由,不用白不用!

    就原身那小白菜样,一棍子闷不出个屁来,真是啥啥不会,吃啥啥不剩她不自己奋斗起来,以后的日子,连个说话的妇人都有,那怎么过哩!

    这古代的,她生存经验基本为零,这以后求人家的日子多着哩!不过一碗米一只小野鸡,不足挂齿!有桃花哩!

    两夫妻提着鸡,端着一碗米,一前一后的就去了万家。待夫妻两回来时,家里的娃娃们吃了烤鸡蛋,这会儿也睡得哼哧哼哧的,夫妻俩笑了笑,吃了娃子特意给他们留的鸡蛋,也抓紧时间爬炕了,明儿个还得早起浇地,实在是耽搁不得!

    此时,万家却才开始吃饭,万田氏因着整理田地,误了做饭的活计,孩他爹也站不起来,两个娃子还小,因着无水,小儿子也无法做点稀粥喝,家中无人担水,到这时候都还滴水未进哩!

    待她大儿子延年归家才堪堪担了一桶水来做夕食,鸡也饿的直叫唤,一家人草草添了些鸡食,正准备吃饭时,孟家三郎提着鸡和米来看她当家的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她当家的缺少油水,甚至还吃不到一嘴米,这身体越发的虚弱了。万田氏紧紧拉着桃花她娘的手臂,一双疲惫的眼里尽是泪水,

    “大妹子,多的话,嫂子也不说了,你们家这个恩情,嫂子记下了。”

    “嫂子,快别这样说,多亏了桃花她贵叔,咱家才能有几陇包谷呢,该是俺们谢谢你家才是哩,嫂子可别再客气了。”

    “大妹子,嫂子谢谢你,解了俺家这燃眉之急哩,谢谢大妹子啊!”

    万田氏感动的一塌糊涂,桃花她娘也不是个会劝解人的,干巴巴的说了几句劝慰的话,就着板凳就拉着万田氏坐下,有的没的,聊了一会儿。

    见天黑的厉害了,孟福禄这才从炕上站起来,告了辞,拉着她回了家。

    田野抱着自己的闺女,春苗,送他们到篱笆门口,见他们俩进了自家院子,这才转身回了屋。

    这会儿,万贵才叮嘱他两个儿子,可得与孟福禄一家交好,都是厚道人家,看这年景,难这哩!

    见他媳妇在抹眼睛,嘴里的话儿是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干巴巴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把她拉过来,伸出手,笨拙的擦去她的眼泪。

    “田妹,苦了你哩!”

    “说啥哩!俺没事儿哩!就是有些触动哩!这鸡这米,多金贵哩!”

    田野听他男人一开口就红了脸哩!孩子还在哩,喊啥田妹哩!

    万贵也不说话了,紧紧握着她的手,两口子四目相对,便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淡淡的安慰。

    想到这次,就孟福禄一家来看他,他心里不是滋味。他不是那贪墨别人东西的人,可往常来往的那些人家,没一个来他家看看他,找他谈谈天气,谈谈收成啥的,他心里不得劲!

    其实这会儿,他那三两个兄弟去的去了镇上抗包,去的去了姥姥家,完全不知道他腿的事儿哩!

    万延年不用他爹说,他都晓得哩,因为桃花放下的几颗糖此时正在他家几口人的嘴里,甜着哩!桃花,真是个善良的女娃子哩!就像这糖一样,甜着哩!

    万延年搂着他小弟的胳膊,给他轻轻拍打着,扇着风,见他熟睡了过去了,他才转过身,捏起了自己酸痛的胳膊和大腿。

    心理又不由自主的回味着那糖的味道,可真甜哩!比麦芽糖还甜哩!

    嘻,那当然甜了,这是桃花用心买的牛轧糖,有花生,有奶香味,纯纯的牛奶,还是脆的,咬在嘴里,啧啧!唇齿生香!这是桃花的最爱啊!谁说不好吃,她和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