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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刀

    几年没回家的林宇坐上座位,看着窗外的白云发着呆。

    本身也没多久的时间,心里烦躁的也没有闭目养神的欲望。好在一旁的两个乘客都安静地睡着,整体机舱也不算吵。

    礼貌的拒绝了空乘提供的饮料,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下了飞机。

    走到出站口林宇很快就发现了前来接的专员,与其说是认出了对方不如说是认出了对方胸口的旧印。

    “林宇。”

    “幸会,走吧。”

    二人没有过多交流,一路走向室外停车场,坐上了对方的车。

    “去我家?”

    林宇询问道,一边脱着外套。

    对方直截了当地回应。

    “不,去中山西院。你母亲的状况不太好。”

    言毕,林宇手停了停,慢慢地继续脱着外套出声询问道:

    “怎么了?”

    “慢性阻塞性肺病。有些年头了,具体情况到了再说。”

    没有任何遮掩,专员直接将最真实的情况全盘托出。沟通效率始终是调查员之间最看重的东西,而他也清楚,遮掩没有任何意义。

    “知道了,辛苦了。”

    林宇客套了一句,靠在椅背发着呆,稍稍缓和着消息带来的冲击。

    “你可以休息一会儿,一会儿你还有的忙。”

    专员瞥了眼后视镜中的林宇,平静地说道:

    “如果没有发现异常,也不至于喊你回来,半岛的信息我们有同步到,大衮事件,黄衣之王事件和布斯库斯岛之间的联系我们也知晓。”

    “况且,这里过去中山西院还是要一会儿的。”

    顿了顿,林宇看了眼专员,点了点头。

    “明白了。”

    随后便闭上了眼睛尽可能的保证休息。

    再度睁开眼,是感觉到车已经停下,而前方驾驶座的人正解开了安全带。

    “到了。”

    林宇打开车门,下了车。跟着男人一同走向医院大门,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扶着老人的在好声劝慰,抱着小孩的在细声轻语,搀扶着的情侣亲昵地搂着肩。

    但至少都是在笑着的。

    穿过逐渐变少的人群,人们的笑意也在逐渐的变淡,最终归为一片毫无表情的冷。

    “这里。我等你。”

    专员说着,退后两步站在了门前。

    林宇平静地握住门把,轻轻扭动推开了门。

    病床上虚弱地母亲正带着呼吸器沉沉地睡着,而一旁坐着两个年轻的专员观察着一旁的各类仪器,看到林宇,二人起身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感觉上时间过得很快,但是林宇却切实的看到了母亲耳鬓的一丝微白。

    她其实还蛮年轻的,至少算不上老。

    坐在病床旁,林宇轻轻地握住了母亲的手。

    半小时后,床上的余红缓缓睁开了眼睛,随后便看到了身旁的林宇。

    眼睛微微眯起,浮现起一丝微笑,轻轻地捏了捏林宇的手。

    “妈。”

    林宇一愣,轻声地喊了一句。

    余红笑了笑,没有做声,只是反握住了林宇的手。

    除去短暂的握手之外,数年间仅有的一次算得上牵手的经历也就是那天晚上和裴珠泫的‘意外’。

    不同于那时的心悸,母亲的手掌传来的暖意更为温和。

    心中愧疚,但却不知道怎么表达。

    “林宇。”

    想了想,林宇开始从头说起当年的事情,将调查员的一切,自己这些年的事情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余红平静地听着,握着儿子的手目光温和地看着林宇。

    “妈,对不起。”

    话到最后,林宇有些哽咽,低下了头不敢回应余红的视线。

    余红轻轻地拍了拍林宇的手背,林宇恍然间才意识到,或许母亲一早都知道。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的等待并没有磨灭她心中的期待和希望。

    她也并不是因为这些年的孤单难过。

    使她觉得遥远的从来不是时间长,只是两三件不可挽回的事情。

    她一直都活在了十五年前的那一天,再也没有离开过。父亲那一次离开的背影深深地烙印在她心中,而十五年后的儿子亲口告诉他父亲的存活才给她了一点生活的希望。

    时间永远分叉,通向无数的过往。

    “妈,等我,我会把老爸带回来。”

    林宇轻声地说着,看着眼前笑起的妇人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从外面走进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了一旁。

    “我们也不希望你去,林宇,打扰你一会儿。”

    林抬头看了看对方,细致地给母亲盖好被子,起步跟着对方走了出去。

    “慢阻肺,情况很严重,不是一年两年了。”

    二人走到医院外的院子里,中年人点燃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长期粉尘接触,带些抑郁问题,不排除有诱导向的原因。”

    林宇听着大概心里明白。

    “能好吗?”

    对方听着摇了摇头。

    “好不了,慢性疾病晚期你知道是什么概念,能缓解,核心问题在于她自己想不想活。”

    “她当然想活。”

    林宇毫不犹豫地说道。

    对方没有应声,继续说道:

    “半岛的事情我们已经消息同步了,布斯库斯你不能去。”

    “你不知道你父亲的等级,我们知道。”

    “你去必死无疑。”

    林宇没有因为对方的话动摇内心,只是平静地看向了院中来往的人群。

    “总会有调查员去...我...”

    “那也不应该刚好是你。”

    中年人扔掉了烟头,呼了一口气。

    “没必要自己骗自己,你母亲也会让你别去。”

    林宇愣了愣。

    “她...她会支持我的...”

    “会支持你不代表希望你去。”

    中年人笑了笑,迈步带着林宇回院。

    可待二人回到病房,屋中已经站满了医生。

    中年人有些意外,瞥了眼一旁不再波动的器械,看向了死死看着病床,脸上滑落泪痕的林宇。

    “她不希望你去。”

    林宇无力地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他明白了母亲强撑到见自己的意思。

    想象中的歇斯底里没有到来,真正想离开的人不会嚷嚷着告诉你他要离开。

    而是会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清晨,拎起行礼,一声不响的消失在晨曦里。

    林宇终究变成了孤独的一个人。

    就像卢梭在《一个孤独漫步者的遐想》中所说的那句:

    在这世界上,我再也没有了期待,也没有了恐惧。

    我在深渊里,感觉很平静。

    命途多舛的人啊,却像神明一样无悲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