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

    饭后

    她侧着身子坐在床沿上，她在看电视。穿着深红旧棉裤，上面穿着黑色线开衫。我的出现，她只是瞥了我一眼，继续安静地看电视。但我分明看到她眼里的落寞。这是时间长了的延续，还是对我的一种情绪。心里疼了一下。

    我拉开椅子，拉过来，坐她对面。把她的脚脱了换鞋，放在我怀里，用手摸了下她的脚指头。然后右手握住脚后跟，用左手向后推指头。多希望她能好，可以正常走路啊。妈妈，晚上好，你吃饭了吗。丽慧。分明，她已经学不出来我了。我的心往下坠。看得见的越来越厉害。我无能无力的心啊。

    来看，也是唉，不来看，也是唉。保姆在床对面收拾着衣服。一天也没收拾。非得让我在时，看到。

    我看了四天，累得我腰痛，我还能要求保姆什么呢。

    唉。看着母亲紧闭着嘴。腮瘪瘪的。

    绝望的无声。

    心痛地亲她一下。她的眼睛里没有光。就感觉她阴阴的郁郁的。

    大哥也很是了解母亲的。还是找了个年轻的保姆，日日夜夜陪着母亲。我们还是基本放心的。尽管每次去时，都能看到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总算有专人陪着。

    保姆收拾完衣服，与我们说了会儿正演着的电视剧剧情。泡脚。我坐着还在让母亲的两条腿在我怀里伸出勾回。她也无声地配合。突然，大声而厌恶地冲我喊，搡我指着椅子。我说我知道，你要坐，不急，别那样凶我。

    我起身，把她的双脚从我怀里拿出来，放在拖鞋里。我说脚好臭。看母亲不高兴，像是说，我的脚怎么会臭。但真的是。保姆说，天热了，每天在外面，热的。我说那鞋，该洗了。快半年了，穿上就没洗过。我说抽空给她洗洗。我现在给保姆说时，总是不太硬气了。

    我对保姆更宽容些，是希望她对母亲更有爱心一些。

    我不能时刻在她的周围。小舍大得吧。

    这身体好累，母亲在泡着脚，我累得简直支持不了了。感觉透不过气。起身去大屋转了圈。回来，坐不住，又躺在母亲每天躺的位置，歇了歇。

    看着头上暗沉的灯罩方方的，那是席顶灯。四周，只有不白不灰的墙壁。母亲每日都这么看着。我起身。给她铺床。她在擦脚，白嫩的双脚，擦了一只，再擦一只。她只用左手，右手缩在怀里。

    我的腰有些难受。保姆看出来，将母亲从椅子上扶起来。看到她沉重的样子，只是着急够着扶手一转身一屁股又坐在床上了。我说在我家还能走两步，这就不走了，这以后走不成了。唉。我说着难受的。不说了。

    看着母亲黯然的眼睛。我知道，她还是想让我给她按摩下身子。我帮她脱了裤子，将垫了一天的尿不湿，撤下。没有血，但有屎，很明显，是没擦干净。这一天天的。脱着不干净的身子。身体总是有点味。

    想着，刚才保姆在收拾重叠衣物，都是有股味的。她还是没洗干净的。

    那还能说什么。

    母亲躺下，给她盖好，我的手伸入她的被，用手找着她冰凉的部分，膝盖小腿肚附近。来回揉。母亲听话地让弄着。这松松的肉，在我的手里摆来摆去。唉，但还是一会儿就与皮肤一样温热了。再让她歪向另一侧。抚弄着她的皮肤，让她们血液循环起来。我也不似之前那样用力，怕弄得她又下身出血。二哥让轻些，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反正我也更轻了。

    母亲，我弯着腰抚到她的脚，回头看她的脸，还是有阴着。我说妈妈你喜欢我给你按摩，你高兴吧，你的表情没有高兴的样子，我知道你的心里是高兴的，对不对。她嘟哝着高兴。我笑着。吻了她的眼睛。再见，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