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也是稻子的朋友
村委会是一栋质朴的二层红砖小楼。楼前一片硕大的院子，为了卫生，以前也是铺了一层立砖。村子里有的农户院子小，夏天的时候不容易扬场晒麦子，所以村委会就把原来院子里的砖拆了，露出土地，压得平平整整的，谁家有需要，谁家就可以借来用。
今晚便是在这片宽阔的平地儿上支起了电影幕布架，稀稀拉拉摆了几张桌椅板凳。王渊渟和岳峙两人赶到的时候，两个桌上已经凑满了老爷老太们，低沉着声音聊着天，气轻松热闹。
岳峙手上抱着一个大西瓜，另外手上攥着一个小袋子，里面是装着水果刀、铁勺、纸巾之类的。渊渟两手上则拎着一张迷你塑料便携方桌两把帆布折叠椅。桌子支好，椅子打开来。看着蓝底儿上的两只粉红长鼻子猪，岳峙有些憋笑：“亏得今天你没带这椅子去钓鱼，不然这鲜艳的颜色，水底下鱼离老远都能发现。”
“本来就不是买来钓鱼的。闲着没事儿时，拎着山里随便找个地儿就能坐上半天。”
“你这么大个人，还喜欢看小猪佩奇？”岳峙忍俊不禁。
“画面简单色彩明快，让人看了心情就敞亮，多解压。而且景色画得多写实啊，让我想起了在Y国时候的生活。”
渊渟一不留神就说秃噜了嘴，暴露了自己的隐私，不由紧张地看向岳峙。
“哦？你在Y国呆过？说起来，前几年我也去过一次。”岳峙不甚在意地问，但语气听起来不太正常，有点儿阴阳怪调的。
“哦，是吧，那儿和咱们这儿还是挺不一样的对吧...”王渊渟心虚地随话搭音。
岳峙没答话，只是用眼睛深深地盯着她，脸上笑容淡得让人浑身发毛。
“稻子，这是带对象回家啦？小伙儿长得真精神！”前面桌上，近80岁的张奶奶转过身来笑眯眯和他们打着招呼。老人眼神熠熠，咧着一嘴白晃晃的假牙，笑得一脸皱纹都开成了花。
果然，女人不管多大年纪，对于帅哥，都完全没有抵抗力。
“奶奶您好，我叫岳峙。我们带了西瓜来，一会儿您和我们一起吃！”岳峙礼貌乖巧地回话。
张奶奶笑得更慈爱了。
岳峙将西瓜一劈两半，然后又切了十几片细细的月牙，啃起来很方便也不会脏手的那种，体贴送到两桌的老人家们手里。
果然换来一片“小伙子真帅”“现在年轻人很少这么细心的了”“一看就是城里来的肯定有大本事”“稻子眼光不错命也好”，云云。
王渊渟挖了一勺西瓜咬牙切齿地嚼，哼哼冷笑：“你倒是挺会借花献佛。”
“谢谢夸奖！”岳峙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拿起勺子伸进渊渟面前的半个西瓜里，也挖起一块。
渊渟有些忿忿地敲敲他的勺子：“你怎么也不解释一下？跟你说，可别小瞧这些大爷大妈的传播能力，不出明天，准能给你传到县城去。”
岳峙毫不在意地笑：“我否认的话，那你岂不是很没面子？村儿里老姑娘好不容易找到了对象，总不能让老人家们空欢喜一场！再说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我是谁，没事儿！”把西瓜放进嘴里，嗯，真甜。
王渊渟......你可闭嘴吧你，你的绅士风度该不是被村儿里的狗给吃了吧！
一场电影看得王渊渟摇头晃脑东倒西歪。晚上本来就喝酒喝得有些微醺了，影片里模糊暗淡的色调更让她昏昏欲睡。她右手肘支在膝盖上，撑住自己因为瞌睡不住往下滑的脑袋，眼皮慢慢往一起闭合。
岳峙扭头，看到她滑稽的样子，轻轻笑起来。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小衫，椅子挪近些，把衣服披在王渊渟身上。然后，他温柔地搬过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肩膀上。
电影还在播放着，流水账一样的剧情并不很吸引人。陆陆续续有乡亲打着哈欠拎着小板凳回家去，岳峙却看得津津有味，觉得好看极了。
影片切换着黄土高原上的梯田镜头，金黄茵绿的光打到王渊渟的脸上，照到她颤动着的睫毛。她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很久了，久到肩膀都麻了。她心里犯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似自然地醒来？
电影终于结束了。岳峙把她扶稳些，靠在她自己的椅背上。他把椅子拉远些，轻轻叫她：“王渊渟，醒醒。”
王渊渟迷迷瞪瞪睁开眼，用手揉揉，还假模假式擦擦嘴角根本不存在的口水：“演完了？我竟然睡着了...还睡了这么久，真是猪一样。”
“走，回家。”岳峙的眼睛比屏幕的灯光还亮。他站起来，示意王渊渟把胳膊伸进衣服袖子里。然后，他垂下头，伸出手，轻轻给她系好了扣子。
王渊渟讷讷地，想说我自己来，又觉得如果说了气氛肯定更尴尬。岳峙却不觉什么，弯腰把两把椅子折叠起来，率先往回路走去。
王渊渟回头望望，幕布上还在播放着电影片尾，场院里的观众都已经走光了，负责放电影的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她轻叹一口气，还好，没人看见。
前面慢慢走着的岳峙，挺拔的身形在月光下拉出修长旖旎的影子，好看得让她心动。
一夜好眠。梦中遍寻不到的少年，终于转过身来，逆着人群，款款向她走来。王渊渟伴着鸟叫醒来，嘴角含笑，为梦中终得圆满的爱情。
早上，渊渟站在窝棚旁，手捧了把青草喂兔子，嘴里轻声哼着她最喜欢的《红豆》。
“心情很好？”岳峙走过来，看她异于寻常松弛的样子，心情也欢快起来。
“嗯，晚上做了个美梦。”王渊渟嘴角轻扬。
“什么梦美成这样，都醒了还傻乐着呢？”岳峙也抓起把兔草，长臂一伸，撒到兔窝里。
渊渟心情好，一点儿都不想和他计较。
“稻子！我给你们送早饭来了！岳峙怎么样了？哎呦，我男神活生生站这儿呢！”二瑛咋咋呼呼从大门跑进来。
“一大早的你这么大呼小叫的也不怕人骂你扰民！幸亏我家没邻居！”渊渟边接过二瑛手里的大包小袋边忍不住数落。“你心爱的小电驴呢？你不会是走着来的吧？”
“怎么可能！路这么远，我这么懒！我哥送我来的！”
仿似一声雷炸在耳边，二瑛嘴巴还在一张一合说着什么，渊渟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她觉得血一下冲了大脑，撞得脑袋里各种神经都失去了知觉。
只模糊看见岳峙望向她，温和的眼神变得暗沉。
没待她反应过来，门口转角处，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已经迎着晨曦向她走来。一步步，缓慢沉稳地，踏得她的心脏揪着疼。
疼得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大瑛哥...”王渊渟声音里有一丝颤意。
“稻子。”梦中那个少年的脸，跨过十年的时间长河，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而这次，不是在梦中。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渊渟定了定心神，尽量稳着声音问。这么多年了，她却还像当初那个不争气的小黄毛丫头，看见他，腿也迈不利索了，话也说不清楚了。不怪二瑛笑话她，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丢人。
“昨天。”依旧如当初惜字如金的少年。
一如当年的交流，王渊渟又卡住了。
岳峙双手插兜，闲闲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脸上似笑非笑。
感应到不善的目光凝视，大瑛转过头来，淡淡地看了岳峙一瞬，伸出右手：“你好，我是稻子的朋友，毕峥。”
岳峙优雅地从裤袋里抽出右手，回握：“你好，我也是稻子的朋友，岳峙。”
今晚便是在这片宽阔的平地儿上支起了电影幕布架，稀稀拉拉摆了几张桌椅板凳。王渊渟和岳峙两人赶到的时候，两个桌上已经凑满了老爷老太们，低沉着声音聊着天，气轻松热闹。
岳峙手上抱着一个大西瓜，另外手上攥着一个小袋子，里面是装着水果刀、铁勺、纸巾之类的。渊渟两手上则拎着一张迷你塑料便携方桌两把帆布折叠椅。桌子支好，椅子打开来。看着蓝底儿上的两只粉红长鼻子猪，岳峙有些憋笑：“亏得今天你没带这椅子去钓鱼，不然这鲜艳的颜色，水底下鱼离老远都能发现。”
“本来就不是买来钓鱼的。闲着没事儿时，拎着山里随便找个地儿就能坐上半天。”
“你这么大个人，还喜欢看小猪佩奇？”岳峙忍俊不禁。
“画面简单色彩明快，让人看了心情就敞亮，多解压。而且景色画得多写实啊，让我想起了在Y国时候的生活。”
渊渟一不留神就说秃噜了嘴，暴露了自己的隐私，不由紧张地看向岳峙。
“哦？你在Y国呆过？说起来，前几年我也去过一次。”岳峙不甚在意地问，但语气听起来不太正常，有点儿阴阳怪调的。
“哦，是吧，那儿和咱们这儿还是挺不一样的对吧...”王渊渟心虚地随话搭音。
岳峙没答话，只是用眼睛深深地盯着她，脸上笑容淡得让人浑身发毛。
“稻子，这是带对象回家啦？小伙儿长得真精神！”前面桌上，近80岁的张奶奶转过身来笑眯眯和他们打着招呼。老人眼神熠熠，咧着一嘴白晃晃的假牙，笑得一脸皱纹都开成了花。
果然，女人不管多大年纪，对于帅哥，都完全没有抵抗力。
“奶奶您好，我叫岳峙。我们带了西瓜来，一会儿您和我们一起吃！”岳峙礼貌乖巧地回话。
张奶奶笑得更慈爱了。
岳峙将西瓜一劈两半，然后又切了十几片细细的月牙，啃起来很方便也不会脏手的那种，体贴送到两桌的老人家们手里。
果然换来一片“小伙子真帅”“现在年轻人很少这么细心的了”“一看就是城里来的肯定有大本事”“稻子眼光不错命也好”，云云。
王渊渟挖了一勺西瓜咬牙切齿地嚼，哼哼冷笑：“你倒是挺会借花献佛。”
“谢谢夸奖！”岳峙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拿起勺子伸进渊渟面前的半个西瓜里，也挖起一块。
渊渟有些忿忿地敲敲他的勺子：“你怎么也不解释一下？跟你说，可别小瞧这些大爷大妈的传播能力，不出明天，准能给你传到县城去。”
岳峙毫不在意地笑：“我否认的话，那你岂不是很没面子？村儿里老姑娘好不容易找到了对象，总不能让老人家们空欢喜一场！再说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我是谁，没事儿！”把西瓜放进嘴里，嗯，真甜。
王渊渟......你可闭嘴吧你，你的绅士风度该不是被村儿里的狗给吃了吧！
一场电影看得王渊渟摇头晃脑东倒西歪。晚上本来就喝酒喝得有些微醺了，影片里模糊暗淡的色调更让她昏昏欲睡。她右手肘支在膝盖上，撑住自己因为瞌睡不住往下滑的脑袋，眼皮慢慢往一起闭合。
岳峙扭头，看到她滑稽的样子，轻轻笑起来。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小衫，椅子挪近些，把衣服披在王渊渟身上。然后，他温柔地搬过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肩膀上。
电影还在播放着，流水账一样的剧情并不很吸引人。陆陆续续有乡亲打着哈欠拎着小板凳回家去，岳峙却看得津津有味，觉得好看极了。
影片切换着黄土高原上的梯田镜头，金黄茵绿的光打到王渊渟的脸上，照到她颤动着的睫毛。她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很久了，久到肩膀都麻了。她心里犯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似自然地醒来？
电影终于结束了。岳峙把她扶稳些，靠在她自己的椅背上。他把椅子拉远些，轻轻叫她：“王渊渟，醒醒。”
王渊渟迷迷瞪瞪睁开眼，用手揉揉，还假模假式擦擦嘴角根本不存在的口水：“演完了？我竟然睡着了...还睡了这么久，真是猪一样。”
“走，回家。”岳峙的眼睛比屏幕的灯光还亮。他站起来，示意王渊渟把胳膊伸进衣服袖子里。然后，他垂下头，伸出手，轻轻给她系好了扣子。
王渊渟讷讷地，想说我自己来，又觉得如果说了气氛肯定更尴尬。岳峙却不觉什么，弯腰把两把椅子折叠起来，率先往回路走去。
王渊渟回头望望，幕布上还在播放着电影片尾，场院里的观众都已经走光了，负责放电影的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她轻叹一口气，还好，没人看见。
前面慢慢走着的岳峙，挺拔的身形在月光下拉出修长旖旎的影子，好看得让她心动。
一夜好眠。梦中遍寻不到的少年，终于转过身来，逆着人群，款款向她走来。王渊渟伴着鸟叫醒来，嘴角含笑，为梦中终得圆满的爱情。
早上，渊渟站在窝棚旁，手捧了把青草喂兔子，嘴里轻声哼着她最喜欢的《红豆》。
“心情很好？”岳峙走过来，看她异于寻常松弛的样子，心情也欢快起来。
“嗯，晚上做了个美梦。”王渊渟嘴角轻扬。
“什么梦美成这样，都醒了还傻乐着呢？”岳峙也抓起把兔草，长臂一伸，撒到兔窝里。
渊渟心情好，一点儿都不想和他计较。
“稻子！我给你们送早饭来了！岳峙怎么样了？哎呦，我男神活生生站这儿呢！”二瑛咋咋呼呼从大门跑进来。
“一大早的你这么大呼小叫的也不怕人骂你扰民！幸亏我家没邻居！”渊渟边接过二瑛手里的大包小袋边忍不住数落。“你心爱的小电驴呢？你不会是走着来的吧？”
“怎么可能！路这么远，我这么懒！我哥送我来的！”
仿似一声雷炸在耳边，二瑛嘴巴还在一张一合说着什么，渊渟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她觉得血一下冲了大脑，撞得脑袋里各种神经都失去了知觉。
只模糊看见岳峙望向她，温和的眼神变得暗沉。
没待她反应过来，门口转角处，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已经迎着晨曦向她走来。一步步，缓慢沉稳地，踏得她的心脏揪着疼。
疼得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大瑛哥...”王渊渟声音里有一丝颤意。
“稻子。”梦中那个少年的脸，跨过十年的时间长河，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而这次，不是在梦中。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渊渟定了定心神，尽量稳着声音问。这么多年了，她却还像当初那个不争气的小黄毛丫头，看见他，腿也迈不利索了，话也说不清楚了。不怪二瑛笑话她，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丢人。
“昨天。”依旧如当初惜字如金的少年。
一如当年的交流，王渊渟又卡住了。
岳峙双手插兜，闲闲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脸上似笑非笑。
感应到不善的目光凝视，大瑛转过头来，淡淡地看了岳峙一瞬，伸出右手：“你好，我是稻子的朋友，毕峥。”
岳峙优雅地从裤袋里抽出右手，回握：“你好，我也是稻子的朋友，岳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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