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旱苗得雨

    山畔处隆起两堆土冢，插着两片削平的银桦木，白烁烁的面上却无只字，一阵微风拂过，两座坟墓微微颤抖。

    雨之国的雨似乎从不会停歇，它总是在雨之国的上方盘旋着。雨刚停没多久又开始下起来。

    长只是呆呆坐着，面无表情，谁也不知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风间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走到了长门的身旁，将苦无放在他手边，说道：“别难受了，人死不能复生。长门，这把苦无送给你。”

    长门低下头，看着风间递过来的苦无，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这把苦无。

    他双手握柄，苦无尖抵住光洁的桦木空牌不住轻颤，银白色的细碎木屑犹如雪花簌簌而落，却始终无法利落划下。

    僵持片刻，苦无尖斜斜往下一拖，尖痕如蚯蚓般扭曲丑陋，长门跪在空牌前，小心翼翼的雕刻着。

    “咔嚓~咔嚓~”风间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长门雕刻着。

    无论雕刻的字体歪歪扭扭，还是长门手掌不小心被割伤流淌出的血液沾染在木牌上，风间都静静的观望着。

    良久，长门忽然激动起来，仰头嘶嚎，声音瘖哑如兽，令人不忍卒听。

    只见两块木牌上歪歪扭扭的各刻有一个名字，其中一个是写着父亲的名字“伊势”，另外一个是写着母亲的名字“扶桑”。

    长门两肩垂落，颓然跪倒；“铿！”一声清响，苦无掉落在地上。

    风间心中不忍，弯腰替他把苦无拾了起来。

    “这是你父母的名字？”风间问道。

    长门生硬地点了点头，目光空洞，仿佛怎么也流不出眼泪。他的泪早已流干，现在活着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风间蹲下身来对着长门鼓励道。

    长门抬起头，看着风间的脸庞，眼眶渐渐湿润，最终化成泪珠滚落。

    “你父母冒险去开荒种粮，就是为了你有口吃的。你如果活得不好，怎对得起他们？”风间轻轻抚摸长门的脑袋。“你要打起精神。无论如何，要活得像个人。”

    “你怕死吗？想成为忍者报仇吗？”风间忽然说道。

    “我……不……怕……死！”长门出口犹如兽咆，语调瘖哑支离、难以卒听，可能是之前哭哑了喉咙，但唇形咬字却是异常坚定。

    “那就握好这把苦无，别再掉了。我知道。你不怕死，你怕的是“活下去”。因为活在这样的世界很辛苦很艰难，你要花很多力气，吃很多苦头，这比死，要困难得多了。”风间将苦无塞到他手里。

    “往后别再让雨水淋湿自己的脸，就今天除外。”说完风间将自己头上的斗笠取下，戴在长门的头顶，然后径往山下走去。

    “我在山下等你，还有记住以后喊我风间哥哥，不是风间叔叔。”黑色的头发在雨雾中显得尤其扎眼。虽然他在黑暗中穿行，他黑衣黑发，喜欢遮头藏脸，但他心中有份光。

    长门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黑影消失在雨雾中的背影，长门握紧苦无，怔怔呆立在满地腐叶的光秃林径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跪地嚎泣起来，瘦削单薄的身子吼得前仰后俯，频频以首撞地，似要将满腹痛苦一股脑儿发泄殆尽。

    雨水打在他脸上，将他脸上的泪水冲淡。长门准备在今天流尽最后一滴泪水；往后，他将不再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