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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伤疤背后

    教主身负重伤,自那晚与马梁一战后,便始终在教内养伤,那赤甲后来对上受伤的马梁,却也同样被重创。

    马梁是后投奔在三扇门内,教主以前从未听说这号人物,不过那日交手险些被绳镖穿了头后,他就明白此人身手不凡,不禁感叹白十七身边还真是藏龙卧虎。

    他在教内孤身坐在冰凉的石板上喝得酩酊,周围阴飕飕刮着凉风,朦胧中他回忆起一生,满是失意,步步都是被人用刀尖逼着走。

    祝北这时从外面回来,他陪着教主饮了几杯。

    愤怒过后只剩下无能为力,那种苍白感皆是生活的折磨,是希望一次又一次的破碎。

    酒醉三分,顿生惆怅,教主低沉地开口:“祝北啊,你有没有后悔跟着我。”

    祝北脸上平静,语气中充满坚定的希望。

    “从未。”

    “我们出生就是江湖的最底层,不被人看在眼里,如今已退无可退,只有向上杀出一条血路来,是生是死都搏一搏。”

    他缓缓点头,拎着酒壶望着地面,沉沦的心无法拯救。

    “人生本就是不公平的,我原以为努力肯干就能让日子好起来,可到头也只是一场空。”

    他自嘲地笑起来,“说起来,我的愿望也就只是过上好日子而已,可这世人却偏偏见不得我好。”

    祝北仰头干了一杯酒,“我敬您。”

    他看着祝北出神,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个好孩子,可我们干得都是些不要命的事,有时候我真不愿意让你跟着我受罪。”

    “可我一直觉得您才是真正明事理之人,比天下任何人都强。即便我日后遭遇不测,也绝不曾后悔过追随您。”

    言语掷地有声,祝北举杯又是一仰头。

    “好!待我得势之时,定要荆川血流成河!”

    祝北遇见教主恰似莫劫生那年遇到王真景,都为自身带来了希望与重视。

    祝家本是一个庞大的家族,祝北从小就聪明又懂事,父亲为了保护家族被歹人陷害,年纪轻轻便去世了。

    也许正因如此,即便祖父平时不苟言笑,但面对祝北却变得慈爱,并且将毕生所学的刀法只传给了他一人。

    “咱们学刀就是为了保护所爱之人,绝不可像你的叔叔们那般与人逞凶斗狠。”

    落日余晖下,祖父摸了摸祝北的头,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在祝家,他便是祖父最疼爱的人,父亲也曾经是最受器重的儿子。

    可惜祖父因为年轻时酗酒,脾气又暴躁,刚过五十岁便卧病在床,头脑也变得不清晰。

    家中叔父皆为狼子野心之辈,谁都想争得这一家之主的地位,但却总是被祖父嗤之以鼻,他们心中对此很是不满,在祝北父亲离世后,便针对起祝北。

    自从祖父行动不便后,他常常受到几个叔父的欺负和打压。

    可天不如人愿,终于跌跌撞撞长大后,在祝北二十岁时,母亲却跟家中一长工生出了情意。

    按家规,父亲去世后,母亲不能再嫁,否则便会遭到族人的焚身噬心以此忏悔。

    那一夜,雨水淋湿了母亲的秀发,她紧紧抓着长工的手,希望离开勾心斗角的祝家,两人想要远走高飞去过没人打压阻拦的生活。

    也许两人的行动早就被看穿,叔父带着人在雨夜中紧密追寻着二人的踪迹,最终,敌不过众人,母亲被人按着头抵在地上,那长工更是当场就被乱棍打死在街头,那晚雨很大,淹没了泪。

    带回去,她被绑在柱子上,反锁住门,雨不停敲打着窗户。

    祝北浑身湿透瘫坐在角落,眼中泛着泪光,心中既愤怒又不安,等待她的只有残酷的族规。

    烈日当空,沉闷的夏风吹得人透不过气。

    母亲被绑在木桩上,她披头散发抽泣着,抬头却看见祝北愤然的目光。

    他的眼神是世间最锋利的刃。

    他从人群中推开众人,一个箭步走上前,拔刀便砍死了即将点火的伙计。

    “快拦住他!”

    族人大惊失色,叔父们纷纷提着剑围住他。

    祝北毫无半点怯色,脸上挂着飞溅的血迹,双手握刀死死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叔父们与他厮杀在一起,可几个江湖混子又怎能敌得过祝老爷子的真传。

    他对付这几个人绰绰有余,很快,刀划过二叔胸膛,鲜血迸发,几个叔父慌神收了手,家中护院纷纷受令持刀砍向祝北。

    这时,他已经杀红了眼,精神极度紧绷,时而怒目盯着人群,时而又展开杀戒。

    声势逐渐扩散到府外,他一路连杀带砍,身后皆是鲜血铺满的路。

    伤亡越来越多,叔父们开始后悔不该招惹他,没想到这小子平时唯唯诺诺,如今竟爆发出如此大的破坏力,此时只能让这些护院暂时拦着他。

    祝家的妇孺看着自家郎君被砍杀,哭声阵阵,府内府外乱作一团。

    一妇女跑出门,正碰巧遇见白十七一行人,她脸上挂着泪痕,见她人手众多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握住她的手。

    “大人,救救我们吧,他要杀光全族的人了!”

    看见祝北红着眼不管不顾地乱砍,满地血迹,白十七当时便听信了这女人的话,很是怜惜。

    白十七抽剑冲上前,他愣了一下,仍是不要命地出招,一剑斩下去。

    刹那,他的刀分崩离析,随着一声响动,刀身削落掉在地上,手中只剩下短短一截。

    祝北盯着地上断了的刀久久未动,这是祖父曾以师父身份送给他的,是他唯一视若珍宝的东西。

    叔父们这时听说有人出面拦住他了,激动地夺门而出,赶到这里纷纷鞠躬称谢,还谎称祝北是府内护院,头脑有问题。

    众人这时趁着他发愣,直接将他捆了个结实,带回了祝家。

    祖父躺在床上神志不清,只觉得外面喧闹。

    “丫头,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在看祝北练刀呢。”

    “好啊,好啊…”他沙哑地咳嗽着。

    祝北这次被捉住和母亲一样,被捆在了木桩上,身上不断被人泼着油。

    叔父上前朝他脸上吐口唾沫.

    “这个祝家早晚是我的。”

    祝北狠狠地瞪着他,“我从未想过和你们争,你为何逼我到如此地步!”

    “哈哈哈你不想争有用么?只要你还活着,那老家伙就不可能让我继承这个家。”

    “总之,去死吧。”

    他一把火点燃了母亲面前的柴火,火势瞬间蔓延,黑烟滚滚,随后,橘黄的火光中传来女人声嘶力竭的惨叫,很快,她变为了焦炭,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声音。

    “不!”

    祝北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这时惊恐地发现自身也被叔父点燃,周围滚烫,浓烟刺鼻,熏得他涕泪横流,不停的咳嗽着。

    火势遍布到身体上,一股刺骨钻心的疼痛,此时更多的是恐惧,他哀嚎着绝望地闭上眼。

    也许上天也为此鸣不公,周围突然狂风四起,乌云密布,雨水不断打在人们身上,一场滂沱大雨席卷荆川。

    火烧断了绳子,祝北身上火还未彻底消去,他愤怒地想要扑向叔父,吓得众人四散奔逃。

    很快,他灭去身上的火,忍着痛逃离了祝家。

    虽然保住了命,但身上和脸上永远的留下了不可抹灭的伤痕。

    自此以后,他再不敢低头看河流,这段经历成了他永远无法释怀的痛。

    而叔父却在祝北离开后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得到祝家的全部财产,祖父的病情逐渐恶化。

    他在弥留之际仍念叨着:“祝北在哪…”

    “天天陪着你的人是我,你老提他干什么!”

    这时,叔父却突然发现枕下夹着一封信,他打开一看是父亲的遗嘱,低眉四处张望,好在周围没人。

    他攥着遗嘱大怒,“这个家必须是我的!”

    双眉乍立,布满血丝的双眼盛着不甘,忽然,他死掐住父亲的脖子,嘶哑的声带里憋着一股怨恨。

    “这都是我应得的…”

    话语间,本就只剩一口气吊着的父亲没了动静。

    他捡起遗嘱狠狠撕成碎片,那些真挚浓烈的话语被火融变为灰烬。

    一种满足感充斥全身,脸上的红晕迅速消去,开始泛出笑意,他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在外颠沛流离一年后,在人人称赞红衣仙时,他为之唾弃。

    流浪之时,他遇见了莫劫生,发现彼此竟都有着不堪回首的往事以及共同的仇人。

    祝北成了无家可归之人,莫劫生此时已经初步确立了黑火教,于是,他收留了祝北,或许由于过往经历,祝北也成了他最得力最贴心的副手。